虽然不讲理，但猫小偷的出发点是好的，在害人与害妖间，选择了害妖。

人类寿命有限，终将一死，佘吕美用瑶光镜换来的点石成金棍，可以暂时借给猫小偷，用在他们主人身上，待到他们主人死后，点石成金棍物归原主，交回佘吕美手里即可。

且佘吕美听说他们的那主子，已是一个垂暮的老太婆，年纪有九十岁以上了，不知这么长寿，与这两只猫妖有没有关系。

即便这两只猫妖能有让人延年益寿的法子，可人的寿命终是由阎王爷决定，一切都是有定数，由不得他们肆意延长。

等上个三、五年，等他们的主子一死，那被当做借出去的点石成金棍，就又会回到佘吕美手里了。

按照这样的想法，佘吕美与这两只猫小偷商量起，这点石成金棍的去向。

俩猫小偷听了佘吕美的想法后，看向彼此，一时做不了决定。

这蛇妖，看面相就精明狡诈，她说出的话这么利他们，他们不太轻易去相信。

对于他们的犹豫，佘吕美嘴里发出啧的一声，她都做到了这份上，这俩蛇妖还不知好歹。

“这有什么可犹豫的，点石成金棍是我的，我分文不取，不找你们索要回报，借给你们用，你们还犹豫？”

正是这‘分文不取，不索求回报’，才让俩猫小偷困惑。

天底下有这样的便宜事吗？不是没有，只是少见，这种极少见出现在蛇妖这种冷血动物身上，难得又奇怪。

海青小声嘀咕，“点石成金棍是我偷来的，那就是我的了。”

站在周衍的角度看这事，他不觉得是这俩猫师傅占到了便宜，反而是觉得佘吕美变了，变得善良大方，做起了好事。

这样做好事的一条好大蛇，俩猫小偷还犹豫，怀疑佘吕美别有居心。

旁观的周衍说了话，“我有个话要说，这东西呢，不能白借。”

哦？

三双妖眼齐齐看向了周衍这个人。

“要收钱。”周衍道。

佘吕美一脸‘你很缺钱？’的疑惑表情，连两个穷到来当按摩师傅的猫小偷的钱，也要搜刮？

下一句话，周衍就说了他不缺钱，这个‘钱’要用别的东西来抵。

俩猫妖恍然大悟，这能当蛇妖夫君的人，会是什么好人，必是比蛇妖还要坏上许多的人。

俩猫笃定，他这一定是要为难猫猫了。

“你们的按摩技术好，夭夭把点石成金棍借给你们期间，每五天里，你们就要抽一天来礼王府，为我和夭夭按摩，用你们的按摩之术，来抵夭夭借给你们点石成金棍的利钱。”

三个妖的脸一片空白，没有表情。

佘吕美就知道，周衍对猫小偷们的按摩之术不能忘怀。

玉兰尽力去听，眼睛看周衍的唇，在半猜半看中，知道周衍这个人类是拿按摩在说事。

海青没想到狠辣大蛇的夫君，会是如此纯真。

空气里装满沉默，周衍看他们都不语，回想了一下自己说的话，确认自己没有说错，他说道：“怎么样？”

没等到回话，一声铿锵有力的‘好’就响了起来。

佘吕美皱眉。

玉兰以为是海青说的，玉兰看向海青，海青看向周衍。

那声‘好’，是周衍自己说出来的。

周衍：“那就这样决定了。”

谁都没做出决定，周衍就这样独自决定，但海青和玉兰都没反驳，就当是默认了。

佘吕美没有反对的理由，道：“你们没异议的话，就按我夫君的话办，可在这之前，我要去看看你们的主子，没亲眼见到这人，谁知道你们说的话是真是假，借了我的点石成金棍，到底是不是做着好事。”

这次海青终于回答的爽快，说了可以。

就算佘吕美不说，他在心里也盘算着，领佘吕美去看看主子。

他偷了佘吕美的点石成金棍，并非要为主子变出金山银山，而是用点石成金棍，变出些碎金子，当成在按摩店务工的月钱，拿回去孝敬主子。

按摩店生意不佳，想要有钱，海青能想出的唯一办法，就只有用点石成金棍变出钱。

佘吕美想起昨晚蹲在屋顶，掀开瓦片看到按摩店掌柜因店里生意不佳，责怪这俩猫小偷，掌柜不仅罚他们跪着，还给这俩猫小偷一条鱼。

佘吕美问道：“这按摩店掌柜是怎么回事？他知道你俩是猫妖？”

按摩店掌柜姓王，王生十五、六岁，自带一双通天眼，那双眼睛能看见除人以外的鬼魂和妖精。

但那双通天眼本事有限，鬼魂只能看见往生四十九天内，妖精只能看见三百年修炼以下。

王生能看出海青与玉兰这对小猫妖，但看不出佘吕美这个修为高的大蛇妖。

最初，王生发现海青与玉兰这对猫妖后，主动上前攀谈，想利用两只单纯的猫妖为自己牟利赚钱。

得知两只猫妖擅长按摩，王生以为这两只猫妖会用邪术按摩，招徕留住客人，于是提出开一家按摩店，让两只猫前来做按摩师傅。

两只猫一合计，正好，他们也需要打工赚钱养主子，与王生一拍即合，答应与王生合作，王生出资开店，他俩出技术。

然而，按摩店开张后，并未生意兴隆，而是门庭冷清，连王生这个当掌柜的，都要外出揽活推销找客人，不然照这样冷清下去，连铺面租金都赚不够。

“你俩就没想着，离开这王掌柜？”周衍诧异，没看出来，这俩猫师傅是如此老实本分，被人压榨欺负，都不带跑路的。

海青道：“万一、万一生意好起来了呢？”

都有点石成金棍了，还在乎按摩店的这点月钱干嘛。

妖果然妖，论脑子的使用程度，远没有人类好用。

玉兰道：“对，万一生意好起来了，我们就可以靠我们的双手赚钱，那就用不上点石成金棍了。”

点石成金棍只是备选，他们的主业是按摩。

周衍不经感叹，真是一对勤奋的猫妖，妄想靠自己努力，双手发家致富。

-

按摩店掌柜提着麻油糕回到店，发现佘吕美和周衍不在了，只有海青与玉兰留守店中。

掌问那两位贵客的去向，海青回答，走了。

“走了！”掌柜听后，生气置下麻油糕，对那两个猫妖责问道，“那两位贵客的按摩时间还没结束就离开了，是不是你俩没服务好贵客，未能让他们满意，他们才这么快离开了？”

掌柜空有一双通天眼，却没有发现眼前的海青，已不是原来的海青了。

佘吕美变幻成了海青的模样，为了凑数，佘吕美把周衍变幻成了玉兰，真正离开的，是海青和玉兰。

那俩猫妖因偿还点石成金棍的使用费，受雇去礼王府当按摩师傅，无需再被这按摩店掌柜牵制。

在按摩店掌柜未回来前，经佘吕美与周衍劝说，两只猫妖已是想明白，决定离开按摩店。

佘吕美与周衍扮成他们的模样，留下来收拾残局。

尤其是这个王姓掌柜最该收拾，雇佣猫妖当按摩师傅，压榨苛待他们。

俩猫妖打起点石成金棍的主意，佘吕美认为这个王姓掌柜负有间接原因。

若是王姓掌柜不雇佣俩猫妖，猫妖就穷到去偷点石成金棍，那佘吕美现在都用点石成金棍，把王府大门变成了金门。

要怪，就怪这王姓掌柜不善良。

佘吕美打算从他身上拿走一些东西。

从掌柜的踏进门后，佘吕美从头到脚就在注视打量他，考虑以海青的名义，从他身上取走一些什么东西才好。

掌柜训斥了海青与玉兰一顿，责怪他们待客不佳，让佘吕美、周衍二位贵客这么快就离店了，可他渐渐发现，海青与玉兰有些不同寻常。

他叫他们跪下，‘海青’一挥衣袖道：“我可去你爹的吧！”

什么！

何时见过海青这么嚣张，掌柜惊讶。

‘海青’：“老贼，叫爹。”

一旁的‘玉兰’上前，附和呼应道：“叫我二爹。”

这俩猫妖……疯了吧？！

掌柜瞪大双眼，他们几时能像现在这么嚣张，若他们是人，掌柜都怀疑他们是中邪了。

一番考量，佘吕美认为掌柜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他那一对通天眼。

取走了他的通天眼，使他再不能看见鬼魂和妖精，以免再有像老实猫妖为他所用，被他操纵。

说做就做，佘吕美一掌向掌柜扑去。

随即，掌柜捂着双眼叫喊道：“你这个死猫妖——”

都到这份上了，还敢嘴硬。

佘吕美一把卡住掌柜脖子，歪着头凶狠发问：“谁弄死谁？你是人，我是妖，我若想弄死你，你现在都成一滩肉泥了。”

窒息感让掌柜的脸憋红发紫。

佘吕美用力打了几下那掌柜，然后推开了他。

掌柜踉踉跄跄，仰面摔倒在地。

佘吕美摊开手，看了眼自己掌心，而后一把攥紧手，扬了扬下巴，示意周衍道：“走。”

周衍看了一下捂眼大叫，坐在地上的掌柜，跟上了佘吕美走出门的步伐，问道：“夭夭，他怎么了，你把他的眼挖了？”

“我不干这种缺德事。”

佘吕美边走边说，“我只是取走了他不配的东西，他眼睛只是疼一时，一时之后，他自会好转，不会成瞎子。”

周衍问什么是掌柜不配的东西，佘吕美转身站住，将托掌攥住的东西展开，捂在了周衍的眼上。

周衍只觉得眼睛发涩，有一股热流注入。

佘吕美拿着这双通天眼也无用，不如赏给周衍这个小弟，好让他看清这世间的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