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洗澡

她姓赵,名莺歌。现代人不表字。

莺歌燕舞,她母亲最喜欢的成语。听起来也是不错的。

彼时,莺歌是被冰凉的玉珠砸醒的。

额间突然传来的刺痛让她猛地睁开眼睛,一串水青色流苏璎珞正在眼前摇晃。她下意识抬手想要挥开,却在看到自己手腕的瞬间僵住了——凝脂般莹白的肌肤上缠着银丝嵌宝镯,指甲染着淡粉丹蔻,这绝不是她那双握着钢笔长了茧子的手。

"这是......"喉咙里溢出的声音甜得能掐出蜜来,惊得她差点咬到舌尖。记忆最后的画面是实验室爆炸时刺目的白光,现在却躺在这张挂着烟青色云纹纱帐的檀木榻上,连呼吸都带着沉水香的味道。

"妹妹可算醒了!"

珠帘被掀起的脆响里,身着藕荷色齐胸襦裙的少女疾步走来。莺歌怔怔望着那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脸,史书上那些香艳的句子突然活了过来——"赵氏双姝,飞燕掌中舞,合德帐中香"。

"飞燕姐姐?"她试探着唤道,声音里还带着高烧后的沙哑。这具身体的记忆正像浸了水的宣纸,在脑海中晕开斑驳的墨迹:她们是阳阿公主府的家生婢女,十日前被选入内院伺候。

赵飞燕端着药碗的手抖了抖,鎏金缠枝碗里的汤药泛起涟漪:"你这丫头,落个水倒学会装乖了?前日是谁说要把公主的翡翠屏风摔了当响器?"说着用银匙搅动黑稠的药汁,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担忧。

莺歌盯着药碗里浮沉的当归片,现代人的思维突然清晰起来。作为历史系研究生,她太清楚这对姐妹的结局——飞燕被废自尽,合德被迫吞金。而现在,自己竟成了这个被唾骂千年的"祸水"。

"姐姐,"她突然抓住赵飞燕的衣袖,"我们逃吧!"

药匙撞在碗沿发出清响。赵飞燕诧异地打量她:"说什么胡话?下月就是公主寿宴,若能献舞得彩......"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两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捧着铜盆进来,莺歌敏锐地捕捉到她们偷瞄自己时眼中的嫉恨。这让她想起论文里引用的《汉书》记载:"长安童谣曰:燕飞来,啄皇孙。宫婢窃语,皆云祸将至。"

"请姑娘净面。"矮个丫鬟故意把铜盆往榻边矮几上重重一放,溅出的水花打湿了赵飞燕的裙角。莺歌眯起眼睛,这分明是职场霸凌的古代版,看来这对姐妹在府中处境堪忧。

待丫鬟退下,莺歌赤着脚跳下床榻。地上铺的西域绒毯扎得脚心发痒,她径直扑向妆台上的青铜菱花镜。镜中人眼尾天然上挑,左眼下缀着颗朱砂痣,分明是史书里"狐媚惑主"的标准长相。

"别照了,"赵飞燕笑着往她发间插了支点翠蝴蝶簪,"知道你生得美,可也不能......"

"姐姐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莺歌突然转身,现代人的直率冲口而出:"我们这样的容貌,在公主府就是活靶子。"手指抚过梳妆匣里劣质的胭脂,"与其等着被人当作玩物献媚,不如......"

"啪"的一声,赵飞燕手中的玉梳断成两截。她向来温柔似水的眸子泛起寒光:"这话要是被掌事嬷嬷听见,你我都得去水牢喂蛭虫。"指尖轻轻拂过妹妹颈后的红痕,"三日前你偷看公主宴客,回来就高烧说胡话,当真以为姐姐不知?"

莺歌背后沁出冷汗。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突然翻涌——那夜原主躲在屏风后,看见醉酒的平阳侯把手伸向舞姬的衣带,而公主笑着将人推进宾客怀中。难怪醒来时浑身都是掐痕,怕是逃跑时落了水。

"我想家了。"她突然说。这是真心话,实验室的咖啡香比这满屋熏香更让人安心。手指无意识地在妆台上画着分子式,忽然碰到个冰凉的东西——是把金错刀,该是修眉用的。

赵飞燕从背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肩头,铜镜里映出两朵并蒂芙蓉:"等我们在寿宴上得了脸面,就能把阿娘从浣衣房接出来。"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姐姐答应过你,要让你穿真正的蜀锦,戴东珠步摇。"

莺歌望着镜中美人,突然想起论文导师的话:"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但裹脚布下的淤青不会说谎。"此刻她清晰感受到这具身体里藏着两种记忆:原主对荣华富贵的渴望,和自己对历史宿命的恐惧。

午后阳光透过茜纱窗,在青砖地上烙下菱花纹。莺歌借口头疼支开赵飞燕,独自溜出了寝房。廊下挂着的鹦鹉突然开口:"祸水!祸水!"惊得她险些踩空台阶。

顺着记忆找到藏书阁,却见门楣上悬着"非诏勿入"的木牌。她左右张望,学着古装剧里的样子把耳坠塞给守门小厮:"这位哥哥,我替公主找本《列女传》。"

阁内霉味呛得人皱眉。莺歌直奔记载当朝的后架,指尖掠过竹简时被倒刺扎出血珠。当看到"绥和二年,帝崩于合德怀中"的字样时,浑身血液都凉了——留给她的时间,不足十年。

突然,门外传来环佩叮当。莺歌慌忙躲进帷幔,听见公主慵懒的声音:"......届时让赵家姐妹献《掌上舞》,定要让太子殿下移不开眼。"

"可要安排她们侍寝?"嬷嬷谄媚地问。

"急什么,"公主轻笑,"好刀要见血才知利钝。"脚步声渐近,莺歌屏息缩在阴影里,看着那双缀满南海珍珠的绣鞋从眼前掠过,"听说合德那丫头前日投池?"

"小姑娘耍性子罢了,已经让管教嬷嬷好生调教了。"

"倒是烈性,"公主指尖划过书架上《吕氏春秋》的竹简,"本宫就喜欢打碎这样的玉器。"突然抽出一卷《韩非子》掷在地上,"让她们明日开始学《幽兰操》,本宫要养的不是烈马,是懂音律的波斯猫。"

莺歌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直到暮色浸透窗纸,才抱着偷来的《史记》溜回寝房。赵飞燕正在灯下绣香囊,见她回来急得直跺脚:"又野到哪里去了?方才尚宫局来人量体裁衣,说要给我们做十二破留仙裙。"

"姐姐可曾读过《道德经》?"莺歌突然问,指尖摩挲着竹简上"飞燕啄皇孙"的字样,"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赵飞燕穿针的手顿了顿,烛火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我们这样的人,能抓住的唯有眼前的富贵。"金线在缎面上游走,渐渐绣出并蒂莲的轮廓,"妹妹今日怎的满口之乎者也?倒像是......"她抬头时眼神锐利如刀,"换了个人似的。"

莺歌背后寒毛倒竖,面上却笑得娇憨:"病中梦见个白胡子老翁,说了好些听不懂的话。"她故意打翻茶盏,任由茶水洇湿《史记》上的字迹,"哎呀,这竹简......"

"仔细嬷嬷看见!"赵飞燕慌忙用帕子擦拭,那些记载着她们命运的篆字在茶渍中模糊成团。窗外忽然滚过春雷,惊得莺歌手中的《韩非子》掉在地上,露出夹在其中的金错刀——那是她方才从藏书阁顺来的。

夜雨敲窗时,莺歌在灯下细细打磨刀锋。铜镜映出她冷笑的唇角,既然历史说她是祸水,那不妨把这潭死水搅得更浑。忽然镜面闪过白光,她看见自己现代的面容与古装美人重叠,耳边响起实验室爆炸时的轰鸣。

"检测到宿主觉醒。"机械音在脑中炸响,"宫斗系统已激活,请选择初始技能:A.读心术 B.预知梦 C.......”

莺歌手一抖,金错刀在指尖划出血痕。殷红的血珠滴在铜镜上,竟慢慢汇成个篆书的"篡"字。

开新文啦~这个时间拖的。。。我孩子都生了囧。。。文章存稿不多。。可以养肥再杀。。玩票作,历史控不要太纠结哈,全当个乐子看看~不喜欢就退出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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