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们班上课的老师都挺年轻的，看起来很好相处。

各科老师跟同学还不熟悉，第一节课的前十分钟，基本都在了解同学的名字跟建立课堂纪律上。

一天的课下来，石启澜感觉自己说的最多的就是“大家好，我叫石启澜。”。

他像复读机一样重复这句话，直到班主任让大家介绍自己名字的由来。

轮到同桌起身回答。

“我是爷爷起的名字，然后老人家以前当过兵嘛，特爱国。然后给我起名秦兆栋，是希望我以后能做大事，然后成为栋梁之才，然后报效国家。”

掌声热烈。

有点小紧张，无伤大雅，至少是原创。

后面其他同学说的都没有太差的，眼看着快轮到他了。

说实话他名字的由来，搞不好连他爸都不清楚。

“好的，让我们给曹天然点掌声。说的很不错。”。

到自己了。他看班主任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来，石启澜请你说一下吧，石这个姓氏还是比较少见的，对吧。”

他缓缓站起身，一边盯着班主任那对可爱的兔牙，一边快速的头脑风暴，试图寻找对策。

时间仿佛开始0.5倍速的流逝，整个班安静下来，在等。

天哪。

他甚至能感觉到大家的目光都带着重量，在此刻同时落在了自己身上。

压的他头脑不清醒，紧张的有点喘不上气。

“呃……这，是父母对，期望与，祝福。”

掌声稀稀落落。

就这句磕绊，还是现剽窃别人刚说过的话。

气氛有点尴尬。他强装镇定的坐下，手放裤子上，轻蹭掉手心的汗。

缓慢的调整着呼吸，试图平复心跳。

不知怎么，他想起刚开学时，那个进错班的男生。

他站在讲台上，很淡定从容的进行自我介绍，连突然被人拉走，表情都没半分慌张。

这么一对比，自己也太逊。

还好后来不是一个班的。

这副怂样如果被看到，哪怕对方根本不认识他，也够自己难受几天吧？

害，真的很想钻地洞！

终于熬到下午放学。

他一出校门口，就直奔离得最近的超市，可能今天神经绷得太紧，搞得有点胃疼，他想买点吃的垫垫。

正是人多的时候，他挤进人群，跟店家要了根烤肠。

排队付完钱，他拿着吃的，正顺着人流往出走，好巧不巧，今天还想起林子业，下学就马上碰到了。

林子业此时就在店门口外面站着，像在等谁。

见到他的瞬间，石启澜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想到了自己今天那极其糟糕地发言。

冷场效果足够惊人，现在想起都忍不住浑身冒冷气。

石启澜伸出去的脚猛地刹住，想马上回身躲起来。

奈何后面的人都是要往出走的，群众的惯性推着他向前趔趄。

在嘈杂的环境下，石启澜好像听到有人说了什么，想仔细听却听不清楚。

他就这么被夹在人流之中，无法脱身，只能随着大批的人，一步一步，像蜗牛一样挪向外面。

到了店门口时，人四散开来。

石启澜所担心的都没有发生，从他到林子业身旁，再到擦肩而过，连几秒钟都用不上。

或许是真的有些好奇这个人？又或者是出于人对欣赏美的本能？

他忘了刚刚还试图逃跑的自卑心理。

他的眼睛，像不受控的磁铁，一下就吸附在了林子业身上。

这么近的距离，实属机会难得，他看着对方的面容。

心头那句，林子业确实很帅的感叹还没等落地。对方就像是感应到了，向他看过来。

“……”

毫无波澜的双眸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直视着石启澜。

按理说，能被这样深邃的眼眸注视，是件幸事。可他眼下只有种，偷窥美女反被对方抓包的心虚感。

对方不带丝毫感情，几乎可以称为冷漠的眼神，令他脚步一下就乱了，石启澜猛地低下头，步子捯的飞快，试图眨眼间就消失在林子业的视线范围内……

早不看晚不看，偏到人跟前看个什么劲儿！

回到家，他躺在床上，心跳还没恢复正常。

那张脸足够引人注目，眼神也足够不食人间烟火。

只不过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真的很拒人千里之外。

石启澜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像林子业这样的男生，大概每天都会面对像自己这种，带着好奇心来回打量他的目光吧。

害。

认都不认识，凭什么要给自己个好脸色呢？被这样冒犯的盯扰，不翻个白眼就算好的了。

石启澜只当这是，普通路人不小心被大帅哥的光芒闪到，下意识失去自我的约束，并不是真的没礼貌。

这么胡乱安慰自己一通，他心情稍微恢复了些。

只不过从这之后，一有林子业在，他的余光便会下意识跟随。

对此，他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借口。

不过，谁都喜欢看帅哥吧。

当帅哥与普通路人站在一起时，鹤立鸡群感那么强，很难不侧目吧。

石启澜身边不是没有帅哥，只是没帅到像林子业那么惹人注目罢了。

比如他同桌其实就挺好，戴眼镜像个高知，摘了，好像也还行。

但他很少摘眼镜，除非是打球怕碰到。

可能是带眼镜后，有了种文艺青年的氛围美，刚见到他的时候，莫名认为对方跟自己一样内向，没想到在他还没认清全班人的时候，秦兆栋已经开始跟班上其他男同学一起约球，去网吧了。

速度之快，让人佩服。

石启澜不得不承认，每个人都会有被点亮的技能点，只不过有的人技能点零星几个，有的人则几乎点满了。

转眼到了第一次期中考试。

一个月的时间过的飞快，石启澜也总算是把整个班的人跟脸，都对上了号。

只是一个月并没办法改变差生思维，他依旧抱着得过且过的想法，摸过了这次期中。

成绩出来的时候，他没什么意外感，倒是秦兆栋很吃惊：“我一直以为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学习的类型啊！”

他这句话其实是带着情绪的。

谁能懂他心里的苦啊。

看着石启澜下笔如有神的样子，直接被唬住。

虽然同班到现在都不知道大家成绩咋样，但他身边一片男生里，看起来就只有石启澜还算靠谱。

加上距离够近，眼睛随便瞅来瞅去，没费啥劲，就把对方的英语答案，几乎是抄了个全。

可惜，完全无脑的信任跟实际行动的力挺，在53分的英语成绩面前，是如此脆弱。

唯一能治愈自己的，大概只有原作者也没能及格这件事吧。

不过这次考试确实有人欢喜有人愁。

比如实验1班的林子业，对，又是他。

这次算是靠成绩创出个名堂。

不到一天‘本校有个初一的学生，在期中测试考了个全满分。’这件事就已经口口相传到了石启澜耳边。

“名字叫林子业，长的还挺帅。”

他连着两节课的课间，都在被迫听林子业这个人的名字，以及他的小道消息。

比如什么开学第一天就被女生拦住告白，话都不让人说完就直接拒绝人家。或者是他能进实验班全靠家里托人什么的。

像要给谁洗脑一样，来回来去地讲好几遍。

“我倒是头一回听说考试第一，还得靠家里托人才能进实验班的。”，秦兆栋哼出声。

前面原本还在嘟嘟囔囔的声音，被人这样打断，一时间也只能尴尬闭麦。

不好的声音出现，很难说没夹杂着私人情绪，说白了就是有点羡慕嫉妒。

都搞不清出处就拿来大肆宣扬，仿佛这样就能把人拉进跟自己同样的高度，掩耳盗铃罢了。

石启澜虽然从没表露过对林子业的看法或是其他的什么，但他心里，其实还是很欣赏林子业这个人的。

样貌好，学习好，好像家世也很好。如果这人能有个不那么完美的地方……

假如说他是个矮子，可能石启澜还会心宽一些，自己至少有一条比他强点。可上次的擦肩而过，对方明显比自己高太多。

害。林子业真的很像个巨大无比的灯泡，或是个特别闪耀的什么。

总之，石启澜觉得这个人，在自己这里的存在感，有点太强了。

很多时候他根本不需要刻意去找人在哪里，因为很难做到忽视。

他就像被迫面对天鹅的丑小鸭，把一直试图走平淡如菊人设的自己，搞的越来越自卑了。

不过秦兆栋能替林子业说话，还挺令石启澜意外的。

这种谁谁谁的传闻，其实很多，秦兆栋肯定也不是第一次听。反正就为图个乐呵，哪怕再离谱，也不会有人反驳，毕竟没牵扯到自己。

这么看来，林子业的光芒，是真的很耀眼啊。

期中考完，秦兆栋就开始盼着上体育课，想活动活动筋骨，打打球。

可惜前些天一直在下雨，好好的体育课全改成室内自习。

大家说又不能随便说话，睡个觉吧，一醒过来脖子酸，胳膊麻的，怎么都别扭。

好在没两天就恢复大晴天。

这可把秦兆栋给高兴坏了，他捅捅石启澜，指着操场上散落的篮球说道：“待会儿跟我们一块儿凑凑热闹呗，打两场。”

石启澜个子一米七多，篮球很少打，比赛也没怎么看过，不感兴趣，基本的规则啥的都不懂，他不太想添乱，就摆摆手拒绝了。

好不容易能过过瘾，秦兆栋可不想因为缺人错过，他不死心忽悠道：“没事儿，这都瞎玩儿的，打的好早被挖走打国家队了。”

见石启澜眼神似有松动，他急忙推拉着人往过走，继续蛊惑：“来吧来吧，打打就熟了。”

话都这么说了，石启澜只能同意下来。

打就打吧，伸胳膊投个球还能不会吗。

于是，开打不到五分钟，秦兆栋就后悔了。

他眼睁睁看着石启澜双手并用地拍着篮球，拍着拍着把球给拍跑了……

望着石启澜在后面追着球，连球带人一起跑出场外的背影，秦兆栋缓缓扶住了额头。

石启澜应该是他见过的男生里面，运动细胞最差的人吧。难怪平时上体育课，基本都在躲懒。

很巧，石启澜也很后悔。

事实证明，话不能说的太满。

篮球之所以被称为运动，很明显光靠伸胳膊投球，是不够的。

首先要学会运球跑，而他并不会。

既然运球够劲，那就算了，还可以定点投篮嘛，秦兆栋贼心不死。把球递给石启澜，十分真诚的传授经验：“你试试，往高了扔就行。”

这颗球是真的如愿被扔的很高。

它高高的，顺利地，飞出了操场隔离防护网外。

在这一刻，秦兆栋其实是发自内心佩服的。

他突然觉得石启澜在运动方面的短板有了可延长性：“你或许考虑过，练练铅球吗？”

“……”

幸运的是没砸到人。

网外刚好有同学在附近，热心的帮忙把球扔了回来。

石启澜连忙边道了声谢，边跑过去把球捡起来。

拿着捡回来的球去找秦兆栋时，见对方正在和两个高个子的男生聊天，太远看不清是谁。

那两个人应该才到操场，在自己去捡球的空隙，三个人凑到一起闲聊两句。

还隔很远，秦兆栋就跟他挥手，示意他可以直接把球扔过来。

石启澜正犹豫要不要扔过去，秦兆栋又比了个扔过来的手势。

石启澜就抬手把球丢了过去。

怕用劲儿太小，球扔不过去，还特意用了十足力丢的。

好消息是力气足够大，坏消息是角度偏了，正奔着左侧的高个子飞冲。

秦兆栋往前疾跑两步想提前拦下，手短了点没够到。

石启澜也慌了，这下完了，知道自己肯定拦不住，还是一边喊着“危险！”一边拼了命往过跑。

还好这个高个子的男生反应非常快，直接单手一挥就把球轨迹打乱，球被拍到了一旁，滚啊滚的刚好滚到了石启澜脚边。

石启澜气都顾不上顺顺，一股脑就低着头疯狂道歉。

对方没说话，走到他身旁，单手把球捡了起来。

抓球的手晃到还在弯着身子的石启澜眼前，那手掌的指节修长有力，淡青色的血管在宽大的手背上若隐若现。

“劲儿真大啊，还以为你练过。”

那人听上去倒没生气，单纯在拿话逗他。

这个声音……

石启澜瞬间头皮发麻，连带着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爬起来。

他像傻了一样，愣愣地直起身子，眼里带着几分惊讶。

林子业正一脸灿烂看着他，嘴角向上弯着，眼睛依然闪的人目眩。

石启澜再次近距离看对方，只觉得这人很像广阔平原上席卷而来的一阵凉风，它缓缓吹动着嫩绿的青草，路人的发丝，那么肆意张扬地飘向远方。

第二次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