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委托

一夜未眠,昨夜的惊险,唐祠到现在还未回过神。

他站在阳台上,望着天边的一缕白边,轻轻叹气。

朝曦将来,沉寂一夜的城市又复苏过来,车马流水,街头叫嚣,绵绵不断,更多的是烟火气。

看了眼时间,唐祠放下咖啡杯准备出门,他还是不放心李茜。

公寓内,李茜几夜的不眠,眼圈周围已泛起丝丝黑影,唐祠此时突然理解她的崩溃和惊惧。

他右手轻轻拍抚李茜战栗的肩膀,“李茜,你冷静点听我说。”

李茜对上他的视线,那抹镜片下的眼眸似乎也浮现着血丝。

“我昨天去那栋别墅看过了,的确有些事不符合常理...”唐祠垂下眼睑抿了抿唇,犹思两秒,抬眸紧视,“但现在没事了,相信我。”

“你也听到钢琴声了?”李茜颤畏道。

“是...但你看我也没出什么事啊。”

李茜紧紧盯着他,唐祠也坦然的任由她看,良久,李茜稍稍松下紧绷的肩膀。

“嗯...”

见她放松,唐祠心底也不由一松,他没告诉她昨晚发生的事,就怕再刺激她,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倏而,李茜紧抓住唐祠的衣角,“可...可是张哥还没有醒!”

眉头一紧,唐祠问:“他在哪家医院?”

这个张哥到底怎么样了,还得到医院去问问才清楚。

“水枫市第二医院。”

“你要跟我去看看吗?”

李茜惊骇似地收回手,畏缩着肩膀抱住双膝,唐祠也不强求,起身准备离开,衣角却又被拽住。

“学长...我...我跟你一起去。”

她畏惧的眼神里多了丝坚定,虽然害怕依旧。

唐祠轻握她冰凉的手,安慰道:“别怕,还有我在。”

“张哥毕竟是跟我一起去的,说到底...也是我害他这样的。”李茜垂下头,眉间浮起一股懊悔。

她当时太想做出一篇热点新闻了,才会选择去红枫别墅,这个水枫市人人都知道的鬼屋,现在变成这样,她有义务去看看,不能再继续躲下去了。

唐祠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临近中午,他们提着一篮水果走进医院。

“知道他住在哪个病房吗?”唐祠问。

“好像是5楼24床。”

唐祠按下电梯,“走吧。”

病房前,李茜有些紧张和畏怯,她跟在唐祠身后慢慢走进去,看到床上双目紧闭的人,她的眼睛不禁被泪水浸湿。

唐祠放下果篮,观察着病床上躺着的男人,脸色正常,甚至可以说是红润,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外伤。

他不由感到疑惑,为什么会一直沉睡不醒呢?

正巧几个医生进来,给隔壁病床做检查。片刻,他们检查完便要离开,唐祠连忙问:“医生,请问这个病人怎么样了?”

医生拿着单子扫了眼床上的人,边写边回道:“他身体很健康,我们也给他做过CT,脑部一切正常,可能是因为惊吓过度,所以一直没醒,没什么大问题。”

唐祠微点头,眉心却仍旧不展。

这惊吓得也太过了,他看不出来,还得...

李茜开始慌张起来,“学长,你说怎么办啊?张哥不会醒不来了吧?!”

她真的很害怕,也很内疚,自己的一意孤行却害了别人一辈子。

“别担心,你先留在这儿,我去找个朋友。”

“朋友?他有办法吗?!”

“比我们靠谱。”唐祠轻轻笑起来,唇边却有丝苦奈。

李茜不再多问,连连点头。

半个多小时后,“西街”门口。

酒吧大门紧闭,仿佛昨夜的疯狂都只是昙花一现,整条街都沉寂在烈日下,等待黑夜的来临。

他拿着电话,听着语音里重复的“嘟嘟”声,不由叹气,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思索片刻,他来到酒吧后门,这里处于巷道,偏僻安静,几乎没人来这里。

他试着推了下后门,却是意外的惊喜,他轻轻推开小门,谨慎地窥视周围,随后溜了进去。

怎么感觉像做贼一样,阿行也是,门都不锁。

里面很暗,玻璃隐隐透着外面的光亮,沉静又阴暗,跟昨晚的灯红酒绿简直天差地别。

“哐——当!”

酒瓶慢慢滚向角落,唐祠神经一紧,太黑了,他看不清,也不知道地上会有这么多酒瓶。

他小心越过酒瓶,刚想松一口气,一阵冷风从旁边袭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被一股大力死死地反摁在桌上。

手被反擒在背后,后脖颈也被使劲的扣押着,唐祠的心一下慌了,他急忙叫道:“我、我不是小偷!我有事来找朋友,对不起,我也是看到后门没关才进来的!”

“唐祠?”

熟悉的嗓音,带着丝丝酒醉的慵散,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一夜未见愈发沙哑了。

“阿行?!”

那人松开手,唐祠得以释放,他揉着快要脱臼的胳膊,缓缓起身,看向阴暗之中站得挺拔的人。

他也是抱着侥幸心理进来看看,没曾想还真找到人了。

“怎么,现在改行当小偷了?”钟行坐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双腿随意交叉搁着,语气里含着几分嗤笑。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迷醉的酒味。

唐祠微窘,但他此刻终于有些理解昨晚那个小妹妹为什么会对钟行那么生气了。

“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他开门见山,因为对钟行无需拐弯抹角。

钟行拿起桌上的一瓶酒,饮下一口把玩起酒瓶来,笑讽道:“不怕我害你?”

唐祠一愣,也笑了起来,“你不会。”

“哐当”一声,酒瓶被无情放下,钟行懒散的躺在椅子上,双腿叠放在桌上,眼神迷离而漠然,“嚓”地一声,一根香烟点燃。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爱管闲事。”

“这不是闲事,她是我朋友。”

钟行慢慢吐出烟圈,清冽的烟草味带着一股酒气,消散在阴暗中。

唐祠见他如此,于是坐在他对面椅子上,“阿行对不起,当初我...”

“不关你的事。”

“阿行...”

“唐祠,是兄弟就别说这些。”

昏暗中,他坐的慵懒,漫不经心的语调,深邃的双眸淡淡的又带着丝凛然的认真。

心下一愣,唐祠轻轻弯起嘴角,“你一直住在酒吧?不回家吗?”

钟行掐灭燃到尽头的烟蒂,“这里就是我的家。”

唐祠点了点头,的确自两年前的事后,他就再没回去过,也没理由回去了。

“好歹也租个房吧。”唐祠环视四周的阴暗,接着说:“阿行你...还是注意点身体。”

他想起昨夜那女人勾魂的红唇,不免善意提醒。

钟行轻笑一声,撩起眼皮看向唐祠,“以后多来这里玩玩。”

这家伙从小到大还是这么...“保守”,钟行只想到这个词来形容。

唐祠没理解钟行的意思,只当他是在邀约,很是喜悦。

“我们快点去医院吧,李茜一个在哪儿,我不大放心。”唐祠起身急道。

他出来挺久了,留李茜一人在医院照看,他有些担心。

钟行不为所动,依旧搭着欣长的双腿,“你女朋友住院了?”

“不是,她是我朋友。”唐祠紧接着又说:“是跟她一起去那栋别墅的摄影师住院了,医生说他身体很正常,但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还是没有醒来。”

“你们认为是那些东西搞得鬼?”

唐祠犹豫地摇头,“不确定,所以我想让你帮忙看看。”

“我可能帮不了你。”

“阿行...”片刻,唐祠走到他旁边,双目格外认真,“钟行,是兄弟就帮我看看。”

闻言,钟行眉梢一挑,这家伙几年不见,还真长进了。

他收起修长的腿,起身就是对唐祠后肩一拳,“少来激我。”

唐祠吃痛的揉了揉肩膀,下一秒又得意的跟着他出去。

虽然方法是有点强人所难,不地道,但...是真的有效。

医院,下午四点。

钟行站在病床前,双手插兜,凝视上面躺着的人,眉心愈发紧。

“怎么样?”唐祠问。

“不好。”

李茜紧张的看向自己学长带来的人,“张哥,他到底怎么了?”

钟行轻瞥李茜一眼,又看向床上的人,“他周身笼罩着一团黑气,具体是什么我不确定。”

那团黑气很不好,隐隐还透着股邪气。

“黑气?”李茜连忙望向病床上躺着的人,“没有啊,我没看到什么黑气啊?”

唐祠也仔细看着病床上的人,须臾他轻轻摇头,“阿行,我也没看到什么黑气。”

钟行拿出烟和打火机,准备点上一根,却被刚进来的护士制止,“先生,病房里不能吸烟。”

他微烦地“啧”一声,不耐地放下烟,迈着长腿走出去。

李茜看着离去的身影,犹豫的开口,“学长,他...”

“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找他。”

病房楼下,钟行松松垮垮地靠在石柱上,他猛吸一口香烟,缓缓吐出一阵缭绕的烟圈。

唐祠跑上前,气息有些喘,“阿行,你说的那黑气到底是什么意思?”

“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我的眼睛能看见其他东西吗?”

“记得,昨晚的遭遇,我就相信了,只是现在回想起来感觉还是像一场梦一样。”唐祠苦笑道。

“那人身上有一团黑气,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钟行又吸了一口烟,吐声道:“这事不好处理。”

唐祠心下一叹,连他都不知道是什么,那谁还...

“我知道了!”

说着,唐祠便翻腾着自己的口袋,随即拿出一张卡片,“那个女孩,她或许知道。”

钟行轻扫名片一眼,上面赫然写着“陆七”,他的眉头不由一蹙。

唐祠拿出手机准备拨打过去,余光瞥见钟行离去,他赶忙上前拉住钟行的胳膊,“阿行你去哪儿?”

“回去。”

“可是事情还没解决。”唐祠微惊。

钟行掐灭烟头,斜眼看着他,语气冷淡,“这里我帮不上什么忙。”

唐祠不干了,他好不容易才让他从酒吧里出来,怎么能让他这么轻易回去。

“万一...万一要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多个人也有把握啊。”

“行了。”

钟行甩掉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唐祠再次抓住,“阿行,你就帮...”

“我去买烟。”

钟行拿出已空的烟盒递给他,唐祠见状也安心的松开手。

“快点啊,我在这里等你。”

钟行摆了摆手,留下一个挺拔漠然的背影。

见他走远,唐祠对着名片上的电话慢慢拨打出去。

“嘟...嘟...”

不过几秒,电话就接了起来。

“哪位?”

清脆的声音,还带着丝没睡醒的慵懒。

“小妹妹,昨晚我们见过的,还记得吗?”唐祠的唇角轻轻弯起。

陆七倏而睁眼,声音的确有些熟悉。

“有什么事吗?”

“我看你名片上写着“驱鬼风水”,所以想请你帮忙。”

“我可不白帮忙。”陆七掀开被子,坐在床沿打了个哈欠,“我的规矩还是要跟你讲明白,首先我很贵,其次不打折,最后嘛要先付一半作为定金,概不退款。”

手一顿,唐祠不由笑了起来,还真是一个不合理的霸王条款。

“等你想好后再打给我吧,不过你放心,答应的事我肯定尽力处理好。”

说完,她便要挂断,可对方却徒然出声打断。

“好,我先付你一半,能现在过来吗?”

“马上。”

她揉了揉到脖颈的碎发,粉唇微翘。

生意来了。

挂断电话,陆七迅速下床,三分钟解决好洗漱,背上随身的小包打开门离去,将一屋的凌乱留给旅馆保洁阿姨。

二十分钟,陆七很快就到了约定的医院。

看着前方的一栋栋白楼,她的眉心不禁微皱,她不喜欢来这里,尤其是傍晚之后,阴气越发凝重。

看到住院楼大门口站着的两人,她顿时拧紧眉心,尤其是散漫地靠在柱子上抽烟的人让她格外不爽。

稍长的短发微乱略显潦草,眉毛浓密似剑,幽暗的眼眸漫不经心却深沉如潭,鼻梁挺拔,薄唇间轻叼着燃了一半的香烟,下巴上的青渣渐显,一身黑色的夹克和休闲裤,简单的黑色马丁。

他生得有型,惹得路过的女生们不时偷瞄,不过陆七则无语的瞪他一眼,一身酒烟味,真像个流氓地痞。

视线撞上旁边的唐祠,理得整齐的短发,一架眼镜框在鼻梁上,眉眼温柔有神,一身驼色休闲打扮干净整洁,儒雅的气质一览无遗。

还是这个傻哥哥看着顺眼。

唐祠瞧见她走来,唇畔不由多了分笑意,眼里却有丝焦急,“小妹妹,你终于来了。”

“才二十分钟而已。”她抬头看着他,脸上多了分嫌弃,“还有,别叫我小妹妹,听着有些猥琐。”

陆七粉唇一撇,一双大大的杏眼清澈明亮,粉腻白皙的鹅蛋脸看上去甚是无辜。

唐祠一愣,耳尖忽而浮现微红,他尴尬的“咳”了两声。

“好...我先自我介绍下吧,我叫唐祠,唐宋的唐,祠堂的祠。”唐祠指向旁边靠柱而站的人,“他是钟行,钟表的钟,行走的行。”

陆七随意瞧了两眼,“嗯,带路吧。”

唐祠当即领路走进去,陆七跟在他身后,钟行吸完最后一口掐灭扔掉,也走了进去。

她简单的白T搭着一件浅色格子衬衣,浅蓝色的宽松牛仔裤和黑色帆布鞋,浓重的学生气息与他们站在一起是那么格格不入,惹得周遭路人的好奇。

路上,唐祠边走边说明,“刚才阿行看过了,那个人身上有一团黑气,但我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陆七不语,眸光沉了沉。

病房前,唐祠说:“就是这里。”

话落之时,陆七推门而进,只见一个女人晕倒在地。

募地,旁边迅速窜过一个人,是唐祠,他立马跑过去扶起晕倒在地的李茜。

“李茜?李茜?!”

隔壁病床的出去散步了,这里只有他们四人,原本应当是五人的,但病床上的人不见了!

李茜的睫羽动了动,少焉,她睁开眼看到是唐祠立马大叫,“学长,张哥醒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倒在地上?”唐祠问。

李茜从他怀里起来,揉向磕到的头,“是张哥,他刚才醒了,但他要出去,我就让他好好休息下,然后他就把我推倒了,之后我就不记得了。”

“醒了就好。”唐祠拍了拍她的肩膀。

李茜忽然抓住他的胳膊,“但是...张哥好像不一样了。”

唐祠望了眼旁边站着的两人,问向李茜,“怎么不一样了?”

“我感觉...他...他好像变了一个人,看我的眼神很凶很冷漠。”

想起方才的眼神,李茜就打了个寒颤。

突然意识到旁边的两人,李茜疑惑的打量起来,“她...这个妹妹是谁啊?”

开始是一个冷漠颓废的男人,现在又来了一个俏丽可爱的小女孩,她真有点惊讶学长原来认识这么多的人。

没等唐祠回话,当事人先行开口,“那个人的生辰八字是多少?叫什么?”

“生辰...八字?”

李茜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想了想应该说的是出生日期。

唐祠虽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帮忙询问,“李茜,你知道吗?”

“我记得...好像是10月24号,他叫**,今年32岁了。”

她虽然不懂问这个做什么,但见学长都问,只好回答。

陆七环顾一圈,掐着手指自语,“丁卯年生炉中火,生于秋天,命中缺木,有此一劫。”

唐祠看着她掐着手指嘀咕,应当是在算命,他以前见过那些摆摊的都是这样,但不知在念叨什么,很是困惑,而钟行却是眉眼一沉,深沉的眼底流露出道不明的情绪。

“小妹...陆...小七,既然他已经醒了,应该也没事了吧?”唐祠略有担心。

“不管才有。”陆七收起手指,顿了两秒,她说:“但你是雇主,如果你不想管了,我无所谓,定金可不退啊。”

她还是很有做事原则的,不强人所难,自己的规矩也要守。

唐祠惊讶的微张嘴,不由看向钟行,只见他垂眼不知在想什么。

“不能放着他不管,你说怎么办?”唐祠咬牙下定决心。

闻言,陆七从包里掏出一个青铜色的拳头大小的圆盘,上面一根指针来回转动,她绕着病床走了一圈,脸色微沉说不上什么轻松,“他身上煞气很重,你们看到的黑气应该就是煞气,得快点找到他,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说完,她便走出去,唐祠愣了两秒对他们说:“我们也走吧。”

李茜很是茫然,但还是跟了上去。

病房里的钟行,最后睨了眼病床,迈步离去。

额...捂面

陆七:有钱一切好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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