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昨夜的惊险,唐祠到现在还未回过神。
他站在阳台上,望着天边的一缕白边,轻轻叹气。
朝曦将来,沉寂一夜的城市又复苏过来,车马流水,街头叫嚣,绵绵不断,更多的是烟火气。
看了眼时间,唐祠放下咖啡杯准备出门,他还是不放心李茜。
公寓内,李茜几夜的不眠,眼圈周围已泛起丝丝黑影,唐祠此时突然理解她的崩溃和惊惧。
他右手轻轻拍抚李茜战栗的肩膀,“李茜,你冷静点听我说。”
李茜对上他的视线,那抹镜片下的眼眸似乎也浮现着血丝。
“我昨天去那栋别墅看过了,的确有些事不符合常理...”唐祠垂下眼睑抿了抿唇,犹思两秒,抬眸紧视,“但现在没事了,相信我。”
“你也听到钢琴声了?”李茜颤畏道。
“是...但你看我也没出什么事啊。”
李茜紧紧盯着他,唐祠也坦然的任由她看,良久,李茜稍稍松下紧绷的肩膀。
“嗯...”
见她放松,唐祠心底也不由一松,他没告诉她昨晚发生的事,就怕再刺激她,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倏而,李茜紧抓住唐祠的衣角,“可...可是张哥还没有醒!”
眉头一紧,唐祠问:“他在哪家医院?”
这个张哥到底怎么样了,还得到医院去问问才清楚。
“水枫市第二医院。”
“你要跟我去看看吗?”
李茜惊骇似地收回手,畏缩着肩膀抱住双膝,唐祠也不强求,起身准备离开,衣角却又被拽住。
“学长...我...我跟你一起去。”
她畏惧的眼神里多了丝坚定,虽然害怕依旧。
唐祠轻握她冰凉的手,安慰道:“别怕,还有我在。”
“张哥毕竟是跟我一起去的,说到底...也是我害他这样的。”李茜垂下头,眉间浮起一股懊悔。
她当时太想做出一篇热点新闻了,才会选择去红枫别墅,这个水枫市人人都知道的鬼屋,现在变成这样,她有义务去看看,不能再继续躲下去了。
唐祠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临近中午,他们提着一篮水果走进医院。
“知道他住在哪个病房吗?”唐祠问。
“好像是5楼24床。”
唐祠按下电梯,“走吧。”
病房前,李茜有些紧张和畏怯,她跟在唐祠身后慢慢走进去,看到床上双目紧闭的人,她的眼睛不禁被泪水浸湿。
唐祠放下果篮,观察着病床上躺着的男人,脸色正常,甚至可以说是红润,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外伤。
他不由感到疑惑,为什么会一直沉睡不醒呢?
正巧几个医生进来,给隔壁病床做检查。片刻,他们检查完便要离开,唐祠连忙问:“医生,请问这个病人怎么样了?”
医生拿着单子扫了眼床上的人,边写边回道:“他身体很健康,我们也给他做过CT,脑部一切正常,可能是因为惊吓过度,所以一直没醒,没什么大问题。”
唐祠微点头,眉心却仍旧不展。
这惊吓得也太过了,他看不出来,还得...
李茜开始慌张起来,“学长,你说怎么办啊?张哥不会醒不来了吧?!”
她真的很害怕,也很内疚,自己的一意孤行却害了别人一辈子。
“别担心,你先留在这儿,我去找个朋友。”
“朋友?他有办法吗?!”
“比我们靠谱。”唐祠轻轻笑起来,唇边却有丝苦奈。
李茜不再多问,连连点头。
半个多小时后,“西街”门口。
酒吧大门紧闭,仿佛昨夜的疯狂都只是昙花一现,整条街都沉寂在烈日下,等待黑夜的来临。
他拿着电话,听着语音里重复的“嘟嘟”声,不由叹气,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思索片刻,他来到酒吧后门,这里处于巷道,偏僻安静,几乎没人来这里。
他试着推了下后门,却是意外的惊喜,他轻轻推开小门,谨慎地窥视周围,随后溜了进去。
怎么感觉像做贼一样,阿行也是,门都不锁。
里面很暗,玻璃隐隐透着外面的光亮,沉静又阴暗,跟昨晚的灯红酒绿简直天差地别。
“哐——当!”
酒瓶慢慢滚向角落,唐祠神经一紧,太黑了,他看不清,也不知道地上会有这么多酒瓶。
他小心越过酒瓶,刚想松一口气,一阵冷风从旁边袭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被一股大力死死地反摁在桌上。
手被反擒在背后,后脖颈也被使劲的扣押着,唐祠的心一下慌了,他急忙叫道:“我、我不是小偷!我有事来找朋友,对不起,我也是看到后门没关才进来的!”
“唐祠?”
熟悉的嗓音,带着丝丝酒醉的慵散,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一夜未见愈发沙哑了。
“阿行?!”
那人松开手,唐祠得以释放,他揉着快要脱臼的胳膊,缓缓起身,看向阴暗之中站得挺拔的人。
他也是抱着侥幸心理进来看看,没曾想还真找到人了。
“怎么,现在改行当小偷了?”钟行坐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双腿随意交叉搁着,语气里含着几分嗤笑。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迷醉的酒味。
唐祠微窘,但他此刻终于有些理解昨晚那个小妹妹为什么会对钟行那么生气了。
“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他开门见山,因为对钟行无需拐弯抹角。
钟行拿起桌上的一瓶酒,饮下一口把玩起酒瓶来,笑讽道:“不怕我害你?”
唐祠一愣,也笑了起来,“你不会。”
“哐当”一声,酒瓶被无情放下,钟行懒散的躺在椅子上,双腿叠放在桌上,眼神迷离而漠然,“嚓”地一声,一根香烟点燃。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爱管闲事。”
“这不是闲事,她是我朋友。”
钟行慢慢吐出烟圈,清冽的烟草味带着一股酒气,消散在阴暗中。
唐祠见他如此,于是坐在他对面椅子上,“阿行对不起,当初我...”
“不关你的事。”
“阿行...”
“唐祠,是兄弟就别说这些。”
昏暗中,他坐的慵懒,漫不经心的语调,深邃的双眸淡淡的又带着丝凛然的认真。
心下一愣,唐祠轻轻弯起嘴角,“你一直住在酒吧?不回家吗?”
钟行掐灭燃到尽头的烟蒂,“这里就是我的家。”
唐祠点了点头,的确自两年前的事后,他就再没回去过,也没理由回去了。
“好歹也租个房吧。”唐祠环视四周的阴暗,接着说:“阿行你...还是注意点身体。”
他想起昨夜那女人勾魂的红唇,不免善意提醒。
钟行轻笑一声,撩起眼皮看向唐祠,“以后多来这里玩玩。”
这家伙从小到大还是这么...“保守”,钟行只想到这个词来形容。
唐祠没理解钟行的意思,只当他是在邀约,很是喜悦。
“我们快点去医院吧,李茜一个在哪儿,我不大放心。”唐祠起身急道。
他出来挺久了,留李茜一人在医院照看,他有些担心。
钟行不为所动,依旧搭着欣长的双腿,“你女朋友住院了?”
“不是,她是我朋友。”唐祠紧接着又说:“是跟她一起去那栋别墅的摄影师住院了,医生说他身体很正常,但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还是没有醒来。”
“你们认为是那些东西搞得鬼?”
唐祠犹豫地摇头,“不确定,所以我想让你帮忙看看。”
“我可能帮不了你。”
“阿行...”片刻,唐祠走到他旁边,双目格外认真,“钟行,是兄弟就帮我看看。”
闻言,钟行眉梢一挑,这家伙几年不见,还真长进了。
他收起修长的腿,起身就是对唐祠后肩一拳,“少来激我。”
唐祠吃痛的揉了揉肩膀,下一秒又得意的跟着他出去。
虽然方法是有点强人所难,不地道,但...是真的有效。
医院,下午四点。
钟行站在病床前,双手插兜,凝视上面躺着的人,眉心愈发紧。
“怎么样?”唐祠问。
“不好。”
李茜紧张的看向自己学长带来的人,“张哥,他到底怎么了?”
钟行轻瞥李茜一眼,又看向床上的人,“他周身笼罩着一团黑气,具体是什么我不确定。”
那团黑气很不好,隐隐还透着股邪气。
“黑气?”李茜连忙望向病床上躺着的人,“没有啊,我没看到什么黑气啊?”
唐祠也仔细看着病床上的人,须臾他轻轻摇头,“阿行,我也没看到什么黑气。”
钟行拿出烟和打火机,准备点上一根,却被刚进来的护士制止,“先生,病房里不能吸烟。”
他微烦地“啧”一声,不耐地放下烟,迈着长腿走出去。
李茜看着离去的身影,犹豫的开口,“学长,他...”
“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找他。”
病房楼下,钟行松松垮垮地靠在石柱上,他猛吸一口香烟,缓缓吐出一阵缭绕的烟圈。
唐祠跑上前,气息有些喘,“阿行,你说的那黑气到底是什么意思?”
“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我的眼睛能看见其他东西吗?”
“记得,昨晚的遭遇,我就相信了,只是现在回想起来感觉还是像一场梦一样。”唐祠苦笑道。
“那人身上有一团黑气,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钟行又吸了一口烟,吐声道:“这事不好处理。”
唐祠心下一叹,连他都不知道是什么,那谁还...
“我知道了!”
说着,唐祠便翻腾着自己的口袋,随即拿出一张卡片,“那个女孩,她或许知道。”
钟行轻扫名片一眼,上面赫然写着“陆七”,他的眉头不由一蹙。
唐祠拿出手机准备拨打过去,余光瞥见钟行离去,他赶忙上前拉住钟行的胳膊,“阿行你去哪儿?”
“回去。”
“可是事情还没解决。”唐祠微惊。
钟行掐灭烟头,斜眼看着他,语气冷淡,“这里我帮不上什么忙。”
唐祠不干了,他好不容易才让他从酒吧里出来,怎么能让他这么轻易回去。
“万一...万一要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多个人也有把握啊。”
“行了。”
钟行甩掉他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唐祠再次抓住,“阿行,你就帮...”
“我去买烟。”
钟行拿出已空的烟盒递给他,唐祠见状也安心的松开手。
“快点啊,我在这里等你。”
钟行摆了摆手,留下一个挺拔漠然的背影。
见他走远,唐祠对着名片上的电话慢慢拨打出去。
“嘟...嘟...”
不过几秒,电话就接了起来。
“哪位?”
清脆的声音,还带着丝没睡醒的慵懒。
“小妹妹,昨晚我们见过的,还记得吗?”唐祠的唇角轻轻弯起。
陆七倏而睁眼,声音的确有些熟悉。
“有什么事吗?”
“我看你名片上写着“驱鬼风水”,所以想请你帮忙。”
“我可不白帮忙。”陆七掀开被子,坐在床沿打了个哈欠,“我的规矩还是要跟你讲明白,首先我很贵,其次不打折,最后嘛要先付一半作为定金,概不退款。”
手一顿,唐祠不由笑了起来,还真是一个不合理的霸王条款。
“等你想好后再打给我吧,不过你放心,答应的事我肯定尽力处理好。”
说完,她便要挂断,可对方却徒然出声打断。
“好,我先付你一半,能现在过来吗?”
“马上。”
她揉了揉到脖颈的碎发,粉唇微翘。
生意来了。
挂断电话,陆七迅速下床,三分钟解决好洗漱,背上随身的小包打开门离去,将一屋的凌乱留给旅馆保洁阿姨。
二十分钟,陆七很快就到了约定的医院。
看着前方的一栋栋白楼,她的眉心不禁微皱,她不喜欢来这里,尤其是傍晚之后,阴气越发凝重。
看到住院楼大门口站着的两人,她顿时拧紧眉心,尤其是散漫地靠在柱子上抽烟的人让她格外不爽。
稍长的短发微乱略显潦草,眉毛浓密似剑,幽暗的眼眸漫不经心却深沉如潭,鼻梁挺拔,薄唇间轻叼着燃了一半的香烟,下巴上的青渣渐显,一身黑色的夹克和休闲裤,简单的黑色马丁。
他生得有型,惹得路过的女生们不时偷瞄,不过陆七则无语的瞪他一眼,一身酒烟味,真像个流氓地痞。
视线撞上旁边的唐祠,理得整齐的短发,一架眼镜框在鼻梁上,眉眼温柔有神,一身驼色休闲打扮干净整洁,儒雅的气质一览无遗。
还是这个傻哥哥看着顺眼。
唐祠瞧见她走来,唇畔不由多了分笑意,眼里却有丝焦急,“小妹妹,你终于来了。”
“才二十分钟而已。”她抬头看着他,脸上多了分嫌弃,“还有,别叫我小妹妹,听着有些猥琐。”
陆七粉唇一撇,一双大大的杏眼清澈明亮,粉腻白皙的鹅蛋脸看上去甚是无辜。
唐祠一愣,耳尖忽而浮现微红,他尴尬的“咳”了两声。
“好...我先自我介绍下吧,我叫唐祠,唐宋的唐,祠堂的祠。”唐祠指向旁边靠柱而站的人,“他是钟行,钟表的钟,行走的行。”
陆七随意瞧了两眼,“嗯,带路吧。”
唐祠当即领路走进去,陆七跟在他身后,钟行吸完最后一口掐灭扔掉,也走了进去。
她简单的白T搭着一件浅色格子衬衣,浅蓝色的宽松牛仔裤和黑色帆布鞋,浓重的学生气息与他们站在一起是那么格格不入,惹得周遭路人的好奇。
路上,唐祠边走边说明,“刚才阿行看过了,那个人身上有一团黑气,但我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陆七不语,眸光沉了沉。
病房前,唐祠说:“就是这里。”
话落之时,陆七推门而进,只见一个女人晕倒在地。
募地,旁边迅速窜过一个人,是唐祠,他立马跑过去扶起晕倒在地的李茜。
“李茜?李茜?!”
隔壁病床的出去散步了,这里只有他们四人,原本应当是五人的,但病床上的人不见了!
李茜的睫羽动了动,少焉,她睁开眼看到是唐祠立马大叫,“学长,张哥醒了!”
“怎么回事?你怎么倒在地上?”唐祠问。
李茜从他怀里起来,揉向磕到的头,“是张哥,他刚才醒了,但他要出去,我就让他好好休息下,然后他就把我推倒了,之后我就不记得了。”
“醒了就好。”唐祠拍了拍她的肩膀。
李茜忽然抓住他的胳膊,“但是...张哥好像不一样了。”
唐祠望了眼旁边站着的两人,问向李茜,“怎么不一样了?”
“我感觉...他...他好像变了一个人,看我的眼神很凶很冷漠。”
想起方才的眼神,李茜就打了个寒颤。
突然意识到旁边的两人,李茜疑惑的打量起来,“她...这个妹妹是谁啊?”
开始是一个冷漠颓废的男人,现在又来了一个俏丽可爱的小女孩,她真有点惊讶学长原来认识这么多的人。
没等唐祠回话,当事人先行开口,“那个人的生辰八字是多少?叫什么?”
“生辰...八字?”
李茜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想了想应该说的是出生日期。
唐祠虽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帮忙询问,“李茜,你知道吗?”
“我记得...好像是10月24号,他叫**,今年32岁了。”
她虽然不懂问这个做什么,但见学长都问,只好回答。
陆七环顾一圈,掐着手指自语,“丁卯年生炉中火,生于秋天,命中缺木,有此一劫。”
唐祠看着她掐着手指嘀咕,应当是在算命,他以前见过那些摆摊的都是这样,但不知在念叨什么,很是困惑,而钟行却是眉眼一沉,深沉的眼底流露出道不明的情绪。
“小妹...陆...小七,既然他已经醒了,应该也没事了吧?”唐祠略有担心。
“不管才有。”陆七收起手指,顿了两秒,她说:“但你是雇主,如果你不想管了,我无所谓,定金可不退啊。”
她还是很有做事原则的,不强人所难,自己的规矩也要守。
唐祠惊讶的微张嘴,不由看向钟行,只见他垂眼不知在想什么。
“不能放着他不管,你说怎么办?”唐祠咬牙下定决心。
闻言,陆七从包里掏出一个青铜色的拳头大小的圆盘,上面一根指针来回转动,她绕着病床走了一圈,脸色微沉说不上什么轻松,“他身上煞气很重,你们看到的黑气应该就是煞气,得快点找到他,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说完,她便走出去,唐祠愣了两秒对他们说:“我们也走吧。”
李茜很是茫然,但还是跟了上去。
病房里的钟行,最后睨了眼病床,迈步离去。
额...捂面
陆七:有钱一切好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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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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