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希望与失望

树洞内便是树根部位,那声惊呼之后,任湘湘明显能感觉到整个树根都在微微颤抖。

任湘湘嘴角噙笑,顺着声音摸到右上方,“这里?”

“啊啊啊!救命啊!”

那根凸起的根部在她掌心一个蛄蛹,立马逃走。

“我不是来杀你的,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任湘湘急忙解释。

那声音明显一顿,“有、有什么好说的!嗯?那、那你来干什么?”

孩童声音忽近忽远忽左忽右,任湘湘环视一圈,“你累不累啊!我真想做什么用的着进来找你吗?直接让外面那只妖把这树劈开岂不更简单?”

“你敢!”那声音吓了一跳,大叫一声又哇哇地哭了起来,“你们欺负树!太欺负树了!之前是那天杀的雪娃娃!现在又是你!呜呜呜……我长这么大我容易吗呜呜呜……”

眼看哭声越演越烈,任湘湘被他吵得脑仁疼,“别哭了!再哭我真的生气了!”

话音落地,哭声戛然而止,只剩小到几乎不闻的委屈抽泣。

任湘湘按着眉心,努力展现自己和颜悦色的一面,“我是说……你说的雪娃娃就是雷公吗?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你不知道?”孩童声明显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道:“他没了地心火种,就回地心去了啊!”

任湘湘眨了眨眼,心底恍惚间生出些许希望,“回……他、他还活着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孩童显得很困惑,“他从地心火种诞生,火种没了,他自然就回去了啊!大概等到新的火种生成他就回来了吧,反正我是这么想的,他还拿走了我的丹给他的那块破铁疙瘩,那铁疙瘩还埋在我旁边睡着呢?烦死了!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树精唠唠叨叨,说着说着又把自己委屈住了,哭哭啼啼起来,不过从他的话中,任湘湘终于感觉堵在胸口的那股郁气散了少许。

“就是说他没有消失,他还活着……那你知道地心火种什么时候会重新点燃?”任湘湘心潮澎湃迫不及待地继续询问。

孩童哭声顿了一下,紧跟着哭得更大声,“哇哇哇……你们都不是好人,还想让他赶紧回来……”

他哭得实在太吵,任湘湘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不知道当年雷公对他做了什么,怎么让他委屈成这个样子。

任湘湘是完全忘了,他们前不久才拿走了树精的丹,导致他退回孩童,不得不重新修炼。

墨忧在上面等得快失去耐心的时候,任湘湘终于从树洞里爬了出来,笑容灿烂。

“墨忧,雷公没有消失。”

雪污山又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为雪污山披上了一层银装,那座四面漏风的树屋塌了一面,任湘湘与墨忧合力将它修好,又把里面收拾成从前的样子。

“他一定会回来的。”任湘湘自语,主动抓起墨忧的手,快步朝山下走去。

“墨忧,我很开心,你能一直在我身边。”

“又说傻话。”

墨忧笑了笑,任由她拽着自己,大步向前。

两人离开了极北,本想回狐山一趟,之前墨忧受伤,狐山的墨戎和翠兮前来,不过随着墨忧伤势好转,翠兮实在受不了满是妖师的阳殿,硬拽着墨戎跑回了狐山。

这会儿回去恐怕又会耽搁些时日,不如先去别妖谷。

别妖谷在上次任湘湘离开后便关闭了谷口,直到祈灵山传来蛊王已死的消息,才重新打开。

火蝎妃大概是不想见她们,倒是穹冥将他们带到了地府阴曹阳关道的入口。

草娃消失后,鸟头人身的司邪便因悲伤过度闭关不见外人,只有人头鸟身的冥涂见了她们。

任湘湘拿出诛蛊针递给对方,“蛊王已死,影中真、不,我是说草娃还能回来吗?”

看着任湘湘手中熠熠生辉的诛蛊针,冥涂嘴角扯了个苦笑,拿起来仔细端详片刻,沉默地摇了摇头,“已被炼化,又如何能分离,即便能分离,它也只是个死物罢了。”

此话一出,任湘湘的心瞬间凉了半截,胸口堵得她难受。

“那、那……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

懊恼和悔恨惊涛骇浪般向她袭来,沉沉地压着她无法喘息,曾经的点点滴滴在心底氤氲开,溅起大片大片的涟漪。

任湘湘哽咽难言,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

“他当我是最好的朋友……可是我……”

“我们让你看过草娃是如何诞生,所以你应当知道影中真就诞生在这个山洞里。”冥涂长叹一声,看着悲恸心伤的任湘湘,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回去吧,时光漫漫,他或许真有回来的一天。”

任湘湘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冥涂的身形在两人面前淡去,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草娃开心的笑声,那个小家伙,每次回来都叽叽喳喳地说着外面的事情,提过最多的便是这个姑娘,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什么……

有泪自脸庞滑落,空荡荡的山洞,冷清得让人窒息,也不知道要过多久,呵!就算重新孕育出影中真又能如何?那也不再是草娃啊!

独一无二谁也不能取代的草娃。

但他到底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他说不出口,同样也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也许还能回来。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又过了三年。

三年里,任湘湘大多数时间就待在祈灵山研究诛蛊针,偶尔会跑去琉雾林找疯了的水不允说说话,虽然只是她单方面自言自语,水不允根本不理她。

墨忧则又回到了狐山,似乎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陆陆续续有狐山的妖跑来祈灵山,但最多也都停留在了阳殿外。

夏日炎炎,晚风带着些许烦闷惹的人心浮气躁,任湘湘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后,又跑出了阳殿。

琉雾林外的屏障竟然消失了,任湘湘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匆忙冲了进去。

院子里杂草丛生凌乱不堪,也不知道水不允是怎么在这里生活。

正当任湘湘皱眉不知该如何下脚时,后院突然传来一阵狂笑。

水不允蓬头垢面地抱着花盆冲了出来,花盆中间赫然发出两瓣嫩芽,带着一丝微弱至极的妖气。

任湘湘登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这是那粒种子种出来的?”

“你看湘湘、她还活着,我说过她还活着!”水不允激动不已,一边紧紧抱着花盆一边喃喃自语,“我为她杀妖,她吃了这么多年的妖丹,控制体内妖蛊,早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她一定知道会这样,她一定为自己留了后路,这就是她,这就是她啊!”

水不允激动得又笑又叫,说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见任湘湘还愣在原地,又幡然变脸,“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在这里我没办法专心为她护持,出去!”

任湘湘一个趔趄,眼前一花,又被水不允不留情面地轰了出来,好一会儿,她才猛然觉醒。

师父还活着?

“水叔!快让我进去,让我看看你怀里的花,水叔!!!”

任凭任湘湘怎么呼喊,水不允充耳不闻,宝贝似的抱着花盆,温柔地注视着那两片叶瓣,轻声呼唤,“阿心,是你吗阿心……你回来了对不对?你回来了……”

呵!

虚空中仿佛传来一声极轻的女子声音,透着浓浓倦意,正如那日午后还是水仙花的水不允第一次被术卉心抱在怀中,女子嘴角噙笑,声音温婉。

“小水仙?”

……

狐山内,墨狐族众人齐聚一堂,都在商量着谁去祈灵山提亲。

按理说这事早就应该提上日程,怎奈能去提亲下聘的人选实在是太少了,况且就算身为妖师的任湘湘容易相处,但不代表她的娘家人就容易相处,那可是妖师啊!

众人将目光齐齐落在了墨师身上,以往在狐山,他不是最爱干这种牵媒拉线的活儿吗?就差点自诩狐山第一红娘了。

可这会儿墨师却笑不出来,安静如鸡地坐在一起,装模作样抿了口清茶,清了清嗓子。

“……其实呢……那个……我两天前已经去过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墨忧长叹一声,有点想制止他的冲动。

“去过了?”狐伶眨了眨眼,也喝了口茶。

“然后呢?”墨戎显得很激动。

墨师顿了顿,重重放下茶杯,破罐子破摔,“你知道小湘湘她娘是谁吗?我鼓足了勇气才踏进了阳殿……”

墨忧扶额,明明是被他强行拽了进去。

“……然后到处都是妖师啊!御妖师也就罢了,还有弑妖师,他们拿着那斧头啊剑啊都是妖骨锻造而成,单是靠近就瘆得慌……”

路上也就碰见了览亓正和览荀两师兄弟,听说是去半山居试许采优新做好的妖筋络,如今妖筋络在弑妖师中很受欢迎,顺便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结果没想到啊!小湘湘她娘就是弑妖师,而且是最凶的那个,她身上的那把弓,一丈外我就腿软,我怎么去提亲啊!跪着去啊!”

墨忧摇了摇头,墨师确实在一丈外就跑了,拉都拉不住,说什么也不肯进去。

狐伶沉思片刻,和墨戎对视一眼,墨师欲哭无泪,倒是显得十分委屈。

“可是……总得要有人去下聘啊!”狐伶无奈看向墨师。

“别看我,我不去,你没去不知道那弑妖师的恐怖,简直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反正——”

说到这里,墨师眼珠一转,突然站了起来,“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还有……谁?”狐伶听着有些懵。

墨忧也恍然大悟,脱口问道:“狛君回来了?”

“对哦!他两天前回来了,还有那个鬼妖,人如今应该还在悬壁。”

狐山外的峭壁中间有一个不大的小院,是墨忧当年生活过的地方,名叫悬壁。

自从炎狛与鬼牙月离开,屋里就只剩姚珠,孤离和墨忧偶尔也回来看看,只不过两人不合,基本不碰面。

如今冷冷清清的悬壁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院子里的葡萄藤枝繁叶茂,一圈一圈地顺着竹竿爬了上去,在院角搭建一处凉爽的阴凉地。

厨房里孤离在做饭,姚珠则开心地哼着小曲,忙里忙外。

炎狛收养的七个孩子,如今留在身边的也只有姚珠。

“嗯?”看到院门外泛起一层柔光,姚珠下意识停下动作,片刻后,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她欢呼一声,飞快地跑进屋去,“狛君,你猜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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