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找茬?

“怎么样?凉快吧?”沈懔靠在栏杆上,颇有意味地挑眉看着他们在水里扑腾,一旁的小厮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遣人去找主家。

“沈懔!你竟敢……!唔……”一人在水里挣扎半天,刚冒头就被沈懔按下去,“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水,硬是把话呛回去了。

“沈……!”

又是一人冒出头,连半句话都没说出来就又被沈懔按了回去,一人被按下去,另一个就冒出来,接着又被沈懔按下去,就这样一人一下,沈懔就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

沈懔玩得不亦乐乎,其他人愣愣看着,都不由咽了咽口水,他们可都是世家子弟,纵然不比沈家家世显赫,但那也是云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被这样戏弄?

沈俭看着自家弟弟如此荒唐的行径,虽然冷着脸,但却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直到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这场闹剧才短暂落下帷幕。

太子来了。

沈懔失了兴味,蔫蔫靠坐在一旁,那俩人这才得以片刻喘息,又马不停蹄地从水里爬起来,向太子请容貌不整的失礼之罪,太子却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迤逦的眉目一一扫过水榭内众人,像是在找什么,水榭四面开阔,一览无遗,太子没看见预想之中的人,再次扫视一遍时眼底浮现淡淡的失落。

沈明若来水榭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众人战战兢兢分立两侧,栏杆处还有刚爬上来的两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在瑟瑟发抖,凭借她对她这位二哥的了解,是他的风范无疑,不过大哥在,二哥怎么会这么放肆?沈明若觉得不对,眼睛再一瞟,大哥神色自若,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

不对,十分不对!

大哥竟然会任由二哥胡闹?

齐铭姗姗来迟,正好遇见沈明若,沈明若便托他叫人出来,等了片刻,沈俭走了出来。

“楹姐姐找你!”沈明若弯起眼角,明媚的脸上盛满了笑意,这是闯祸之后给沈俭的预警,沈明若仰着头,仔细观察沈俭表情。

沈俭:“你看好你二哥。”

竟然没有问她闯了什么祸?沈明若摸着下巴,看着自家大哥的背影,最终得出结论:奇怪!非常奇怪!

姜扶楹坐在院内大树下的石桌前,若有所思地看着方才的那群人喝酒投壶。

京中武将,多数是读书不行的世家子弟,学了些武艺便也就谋了差事,旁的不行,吃喝玩乐最是拿手。

喝了酒,脑子糊涂了些,又都是军中糙汉,有些喝混了的,说的话就开始不堪入耳。

姜扶楹坐的远,视线一个一个扫过去,最为甚者的便是刚刚沈明若教训的那个校尉。

顾乘招他过去喝酒,他便颠颠地跑过去,谄媚地替他斟上酒。

顾乘把酒递给他,校尉顿了顿,接过酒杯仰头喝完,顾乘大赞一声好,又给他倒酒,校尉咧出个笑容,以为是自己得了赏识,又把酒喝完了。

顾乘倒,校尉就喝,几个来回过去,校尉喝的歪歪扭扭,从脸红到了脖子,竟开始拉扯起衣服,嘴里嘟嘟囔囔地喊热,脱了外衣还不够,像是脱了半天脱不开,一时气急,手中“刺啦”一声,露出大半红彤彤的胸膛。

沈俭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姜扶楹面前,正正好好,挡住了那边的喧闹。

姜扶楹抬眼,正逢沈俭垂眸看她。

上次在乐云楼,骤然见面并不觉得怎样,反而是等人来时,竟有些退缩。

辗转多年,于她而言,像过了三世,但她还清楚记得小时候住在云京时,她常常等在沈俭进宫的必经之路上,等到在长长的红色宫道上远远地瞧见一个挺拔的身影,她就像吃了蜜糖一般,也等不到再迂回,再徘徊地假装巧遇,便蹦蹦跳跳地去找他。

沈俭那时十三岁,身姿隽秀,眉眼温润,瞧见她时,会从衣袖里拿出一块方糖递给她,然后说:“天气冷,郡主不要染了风寒。”

她每每应了,第二日还是雷打不动地等在宫道上。

沈俭也不生气,还是会从袖中拿出方糖递给她,然后慢她半步,听她絮絮叨叨说她觉得有趣的事,但总和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姜扶楹知道沈俭温润,但疏离。

“沈大哥。”姜扶楹垂下眼睫,轻声道。

顾乘摆摆手,就有人把醉的不省人事的校尉不知拖了出去。

沈俭坐到姜扶楹对面,清润的目光看向她,他眉目疏淡,似乎总含着千年不化的积雪,一如年幼时,第一次遥遥相见。

面对这样的目光,姜扶楹不自觉有些心虚。

“我说过,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你记得吗?”沈俭声线低沉,明明不带任何责怪意味,她却把头低得更低了。

沈俭无奈,连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你有任何难处,都可以找我。”

“嗯。”

也不是没想过找他。姜扶楹闷闷地想,但她知道,旁的事沈俭或许会看在沈明若的面子上帮她,唯有这一件事是绝绝不可能的。

永平五年,她随父母一同回京述职,母妃说要给她在京城定一门亲事,她去找过沈俭,沈俭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沈俭视她,与明若无异,或许前世自己宁愿选择了裴谨,都没有找他帮忙,就是冥冥之中的指引。

不过眼下,倒确实有一件事需要沈俭帮忙。

姜扶楹站起身,走到挂着弓箭的地方,随手拿起一把,指腹微微摩擦,而后勾起唇角,转身对沈俭道:“沈大哥,会射箭吗?”

贺衡走到水榭门口,看见里面气氛压抑,于是脚下一转,去了武场。

沈俭站起身,取下弓箭。

“我们来比比?如果我赢了,沈大哥要答应我一件事。”

沈俭直觉不好,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还是配合地拉开弓箭,对着箭靶射出一箭,虽略微偏离靶心,但他们所站的地方离得太远,已经算是不错。

姜扶楹眯眼看了看,取出羽箭搭弓,箭尖直指箭靶。

沈俭沉默地看着她,不知哪来的风越过高高院墙,在指尖离弦之际吹起长长帷纱,帷纱下的人嘴角还噙着狡黠笑意。

羽箭破空而去,却在半路像被风吹歪了一般,径自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啊!”

一声尖叫被嘈杂的喝酒声掩盖,头皮火辣辣的疼,校尉浑身都像灼烧起来一样发抖,他衣衫早已尽乱,嗓子像有刀片在刮,抖着手往自己头上一摸,一手血淋淋。

“啊……有风,好像射偏了呢!”姜扶楹颇为遗憾地感叹道。“再来一局吧,这次我可不一定会输。”

姜扶楹举起弓,这次箭头依旧对准最边上的箭靶,沈俭看了眼还在仰头喝酒的顾乘,按下她的手。

得罪那个校尉,他能替她解决,就算得罪这满院的人,他都能替她解决,但顾乘,就算他能护住她,顾乘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沈大哥不想和我比?”

“没关系,刚刚有风,这次没有了。”

因为,她就是朝着顾乘去的。

“阿楹……”

“我来和你比!”

院门口,早把一切尽收眼底的贺衡叉腰阔步走进来,他看见她故意激沈俭和她比试,看见她故意射歪,弓箭划过酒醉之人的头顶,钉在木桩之上。

贺衡整了整银色护腕,随意取下一把弓箭。

姜扶楹目光转向他,来人红衣银冠,俊俏风流,眼里虽含着懒散笑意,但拈弓搭箭时动作利落干脆,箭乘破空之势,稳稳射中最远的靶心。

云京的风柔和温润,如山中清泉般清澈甘甜,此刻耳边的风却自带大漠凛冽炽热的气息,烈酒一般辛辣。

不用开口,很容易就能猜出他的身份。

“怎么,认输了?”见她迟迟没有反应,贺衡轻笑一声,手腕一转,便要将弓箭放回去。

顾乘像是才注意到这边动静,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懒洋洋地提起酒壶倒进嘴里,酒壶下的目光却如毒蛇一般泛起绿光。

“沈大哥是文官,你与文官比……”

贺衡话音未落,一阵疾风自耳畔划破,倏然,天生听觉敏锐的他听见“啪嗒”一声因为遥远而极细微的弓箭掉落声。

他转头,同样的靶上,一支箭稳稳当当射在箭靶上,另一只则孤孤单单地摔在地上。

贺衡没说话,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地上的那支是姜扶楹的箭。

姜扶楹心情很差地看着空落落的座位,如果不是贺衡突然出现,她这支箭至少会射穿顾乘的耳朵,而不是连血都没见地平安落在靶上。

“我们比射柳。”贺衡来了兴趣,跃跃欲试地抽出羽箭,挥手示意小厮。

姜扶楹却把箭放了回去,声音淡淡地朝沈俭说:“我有话要问你,我们走吧。”

沈俭点头,俩人没走出俩步,贺衡一手按在粗壮的树干上,一字一顿道:“我,要,和你比试。”

姜扶楹掀眼看他:“没空。”

“你!”

姜扶楹绕开他想走,又被拦住,沈俭皱眉道:“贺衡,不要任性。”

“你要是赢了我!我也答应你一个要求!”贺衡看着姜扶楹的背影朗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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