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姬冲出了蚁族，一个人伤心地躲在了是非树上：“为什么？为什么所有对我好，接近我的人都是有目的的？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断断续续的哭声传到了花丛中，将熟睡中的花飞白吵醒。他掀开盖在身上的叶子，迷茫地向四周打量：“这是谁啊？怎么哭得这么凄凉？”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追去，原来是熟人。他落到常姬身边轻声地询问：“怎么是你啊。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常姬看到他没好气的说：“不用你管！你离我远一点！”

花飞白也很纳闷，自己并没有得罪过她啊，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他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什么也没说，就待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坐下。

常姬哭累了，看到他还坐在那里，想起了自己刚才的举动似乎有些不妥，于是就悄悄爬到花飞白身边，暗戳戳的拽了拽他的翅膀。

花飞白转头看向她，仍然是那副温和的样子，温声细语地问她：“怎么了？”

看他没有生气，常姬就更加的内疚了，她低着头小声地说：“对不起，我刚才对你的态度不是很好，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是真的很伤心很生气。”

花飞白摸摸她的头，笑眯眯地说：“我活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一看就是在哪里受了委屈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说出来，说出来的话，心里就会好受一点。”

常姬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犹豫了半天之后还是摇摇头，微笑着说：“我没事。”

看她不想说，花飞白也就没有追问。

常姬坐在他身边问他：“花飞白，你修行了多久了？”

“很久了，我也没刻意记，实在记不清了，大概有几百年了吧。你问这个做什么？”他回答说。

常姬说：“你当初修仙是为了什么啊？”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他，花飞白皱着眉头想了想，才说道：“其实我踏上修仙这条道路也是一个偶然。”看常姬盯着自己看，明显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就继续说道，“我在无意中吸取了一株仙草的花粉，这才通了灵智，知道了这世上还有神仙这么一回事。后来，我飞到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开始修炼，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吸取了多少天才地宝，这才终于修成了妖身，侥幸过了天劫之后就飞升成仙。再到后来，在天庭各个部门混来混去，美曰其名是实习，其实就是打零工，避免灵力耗尽饿死。这样在天上又混了一年多年，才开始担任一个小仙吏，算是有了一份相对正式的工作。之后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又要下凡历劫，只有历劫成功之后我才能飞升上神。”

他停了一会儿说：“其实，我算是比较幸运的妖仙。很多跟我一起飞升的仙们，现在还在打零工。按理来说，这天上的规矩是不能够对人讲出这些事情的，不过你又不是人而是妖族，我对你说了也无妨。”

常姬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在极力地消化他刚才说的事情。过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所以说，你是蝴蝶仙，现在正在下界渡劫？”

花飞白点点头。

常姬一脸艳羡地看着他：“成仙成神是不是很好玩啊？我看好多生灵都在争着抢着修仙。”

花飞白沉默了一会儿，说：“修仙是一条很艰难的道路。在这条路上你会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如果你没有足够的意念，那是绝对不可能获得成功的。”

常姬似懂非懂地看着他。

花飞白解释说：“我给你举一个我自己身上发生的例子吧。很久很久以前，在我修炼走火入魔现出原形就快要死了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凡人女子。她很漂亮也很温柔，还特别有善心。她见到奄奄一息的我的时候，十分得心疼，为我留下了眼泪，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有人为我流下眼泪。后来，我在她的细心照料下，很快就痊愈了。之后，我化身一名书生与她相识、相交并坠入了爱河，奈何人妖殊途，她最终还是嫁为人妇。我见证了她嫁人、生子、离世的后半生，那些曾经美好的记忆似乎也随着她的离世而消失了。我本来想着等她轮回转世，与她再续前缘，但是，当我真正见到了她的转世的时候我才发现，她就是她，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哪怕是她的轮回转世。”

故事讲完了，花飞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在那之后我还遇到了各种让人难以忘怀的事情，那些我以为的天长地久、我以为的固若磐石，其实在时间的面前都不值一提。修仙的路上最可贵的是时间，最可怕的也是时间。等你熬过了就会发现，那些在起点处一起出发的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消失了踪影，而同时又有新的面孔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闯进你的生命。一切都是未知的，都是不可预料的，这就是修仙的奇妙之处。”

听到这些，常姬难以控制地打了个哈欠。

花飞白愣住了，暗暗地反思自己：难道我讲的这么枯燥乏味吗？

“我说句实话，不要生气啊。”常姬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得到了他的保证之后才继续说，“听了你刚才讲的那些，我觉得修仙一点都不好玩。相反，还特别无趣。”

“……”花飞白说，“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修仙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常姬纠结地说：“我之前也有过修仙的念头，我想变强，这样我就能保护我身边的人了。可是现在，我觉得我身边的人都不需要我保护……”

花飞白意识到，或许这就是她刚才情绪崩溃放声大哭的缘由，不过她既然没有说，那么自己也就不去问了。

“其实，修仙也未必都是要为了别人，也可以为了自己啊。”

“为了自己？”

花飞白说：“对啊。这世界很大，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待着我们。何必为了别人而活着呢？为自己活着，为自己修仙。”

“美好的事情？”常姬对这样的东西没有什么概念。

“人间有很多美食、美酒、美景和美人……”花飞白满脸向往地说，“我太想念阿婆家的包子、西湖边上的醋鱼、芍药桥下老李家的陈酿了！都是人间美味啊。修仙让我历经数百年时光尝尽天下美酒美食，看遍天下美人，你说是不是美好的事情？”

听他这么说，常姬似乎找到了新的目标，似乎有一幅美好的人间画卷在她的眼前徐徐展开，让她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