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的荒原在义妁脚下不断向后退去。
她身形娇小,步伐却异常坚定,仿佛一株在疾风中顽强前行的幼苗。
不知走了多久,单调的荒芜景色终于被一片辽阔的翠色取代。
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原在她眼前铺展开来,清新的草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勃勃生机,冲淡了长途跋涉的疲惫与心头的压抑。
就在这片盎然生机的中心,一座突兀而诡异的穷奇石像矗立着。
而在高大的石像基座前,一个矮小的身影伫立着。
鎏金八角帽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正是坐镇此地的金守财。
义妁琥珀色的眼眸瞬间变得锐利如针。
没有丝毫犹豫,也无需言语试探。
战斗,从照面的第一刻便已开始!
她闪电般拂过左腕缠绕的陈旧针灸包,两根形态迥异的银针已拈在指尖。
左手是细长尖锐的鍉针,右手则是粗壮浑圆的大针。
体内蕴含的木元素妖力如同被唤醒的春潮,汹涌澎湃。
“长!”低沉的咒言从她唇间溢出。
嗡——
左手鍉针绿光大放,瞬间拉伸、变形,化为一柄造型古拙、通体仿佛由虬结古藤缠绕而成的长弓!
右手大针则同步暴涨,化作一支粗如儿臂、箭头锋锐闪烁着逼人寒芒的箭矢!
箭头萦绕着浓郁的生命绿意,却蕴含着洞穿一切的凌厉杀气。
义妁沉腰立马,左手握弓,右手控弦,动作一气呵成!
娇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稳定与力量。
弓如满月,弦如雷鸣!
“夺命——青矢!”
手指猛然松开!
咻——!!!
大针所化的箭矢离弦而出,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翠绿流星!
箭矢在飞行途中,妖力激荡,竟瞬间分裂!
一变二,二变四……
眨眼之间,铺天盖地的绿色箭雨如同被惊动的蜂群,带着尖锐的破空呼啸,将金守财周身空间完全笼罩!
每一支箭矢都仿佛拥有灵性的木之精灵,所过之处,空气被染上勃勃生机却又蕴含着致命的杀机,草木清香骤然浓郁!
“嗯?!”金守财背对着石像,直到杀机临身才猛地惊觉!
他豁然转身,金色的帽檐下,一双小眼睛瞬间瞪圆,精光爆射!
“喝!”一声短促的厉喝,他的锋利手刃猛地探出。
整个人不退反进,化作一道在地面急速掠过的金色闪电!
铛!铛铛铛铛——!
密集如骤雨打芭蕉般的金属撞击声炸响!
金守财双爪挥舞得密不透风,金色爪影漫天翻飞,精准无比地迎上每一支射来的绿色箭矢!
爪刃与妖力凝聚的箭尖猛烈碰撞,爆开无数细碎刺眼的火花!
那看似柔韧的木质箭矢,竟与金属利爪碰撞出金铁交鸣之声!
在他快到极致的格挡下,漫天的绿色箭雨纷纷破碎,化作点点流萤般的绿色光屑,消散在带着草香的微风之中。
攻势,尽数被挡下!
金守财停下身影,微微有些喘息,金色的帽檐下,那张滑稽的脸上却露出了极不相称的阴冷和轻蔑。
他抬手指向远处那个小小的身影,嗤笑道:“竟然派个8岁的小丫头来送死?石心城那帮废物,可真是把金爷我瞧扁了!”
“小丫头,你的远程把戏,在平原可玩不转!”
话音未落,他左手猛地对准义妁的方向,五指箕张!
五根锋利绝伦的爪刃如同上膛的弩箭,骤然脱离了他的指尖!
嗖嗖嗖——!
五道金色的寒光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速度快到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直取义妁周身要害!
义妁瞳孔微缩,娇小的身躯展现出惊人的柔韧与速度,如同风中柳絮般急速闪避!
嗤!嗤!嗤!
利爪擦着她的衣角、发丝掠过,深深钉入她身后不远处的草地中。
然而,金守财嘴角却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回来吧!”
他左手虚握!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钉入地面的五根利爪猛地一颤,竟如同活物般自行拔出,以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
义妁这才惊觉,每一根爪刃尾部,都连着一根比蛛丝还要纤细、在阳光下几乎完全透明的金色丝线!
这丝线牢牢掌控在金守财的手中!
她躲过了第一次攻击,却没能躲过这诡异的回旋绞杀!
五根爪刃如同捕食的鹰隼,瞬间从背后合拢,锋利的爪尖闪烁着致命的寒光,眼看就要刺穿她的身体!
“缚!”金守财五指一收!
嗤啦!
爪刃没有刺入身体,而是如同渔网般猛地扣拢!
五根坚韧无比的金丝骤然收紧,瞬间将义妁娇小的身体捆了个结结实实!
金丝深深勒入她的衣衫,甚至肌肤。
“嗬!”一股强大的拖拽力传来!
义妁惊呼一声,整个人被金丝拖拽着,毫无反抗之力地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浅痕,瞬间被拉到了金守财的面前!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金守财看着被牢牢束缚、动弹不得的小女孩,眼中满是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得意:“小丫头,近距离的战斗中,你就是砧板上的肉!杀你,易如反掌!”
他伸出右手,那同样弹出锋利爪刃的右手,带着呼啸的风声,毫不留情地抓向义妁那纤细脆弱的脖颈!
这一爪下去,足以让她身首分离!
“以为敢造反的是什么人物,原来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金守财的狞笑在义妁耳边响起,“可惜了,你的小命,今天就到此为止……”
然而,狞笑声戛然而止!
那志在必得、足以撕裂钢铁的右爪,竟被一只看起来无比稚嫩的小手,稳稳地架住了!
只见义妁那只本该被束缚的小手边缘,不知何时覆盖上了一层流动的、凝练到极致的浓郁绿光!
那光芒如同最纯净的翡翠液化而成,边缘锋利无匹,形成了一把散发着强大妖力波动的碧绿色能量手刀!
手刀稳稳地切在金守财的金属爪刃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硬生生止住了这致命一击的势头!
义妁缓缓抬起头,娇嫩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深处,燃烧着与外表年龄绝不相符的沉稳与凌厉。
她看着金守财眼中瞬间涌起的巨大惊愕,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极具反差的、带着淡淡嘲讽的弧度。
“真正被小瞧的人……”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是我。”
话音未落,她的左手同样绿光暴涌,化作另一把碧绿手刀,闪电般向上一撩!
铮——!
一声细微但清晰的崩断声响起!
那坚韧无比、几乎透明的金丝,在碧绿手刀下如同朽木枯草,应声而断!
束缚瞬间解除!
金守财心中警铃大作,刚想抽爪后退,义妁的右手刀已经化作一道碧绿的闪电,狠狠斩击在他攻击落空的右臂外侧!
噗!
没有鲜血飞溅,也没有骨头断裂的声响。
那一刀仿佛只是轻轻掠过皮肤表面,速度极快,甚至没留下明显的伤口。
“呃!”金守财却感觉右臂如同被无形的寒针刺中,一股奇异的麻痹和失控感瞬间从被击中的地方蔓延开来!
他惊恐地试图抬起右臂追击,却骇然发现整条右臂仿佛不再属于自己,软绵绵地耷拉下来,无论如何催动妖力,都无法抬起分毫!
就像……彻底脱臼坏死了一般!
义妁一击得手,脚尖一点地面,身形轻盈如蝶,瞬间向后飘退数丈,稳稳站定。
她冷冷地看着惊怒交加的金守财,声音平静地陈述着事实:“我是医师。切断你右臂的肌肉与神经传导,比斩断你的骨头……更简单。”
左手利爪已脱离本体,被金线拖在身后草地上;
右手臂完全废掉,无法动弹。
此刻的金守财,如同被拔掉了爪牙的老虎。
义妁心中紧绷的弦稍微一松。
“赢了”的念头刚刚升起,就被金守财阴冷的笑声打断。
“呵呵呵……”金守财喘着粗气,眼中却闪烁着精明的光,“好个狡猾的小鬼!如果你的手刀真有那么厉害,刚才那一刀,为什么不直接斩断我的心脉?”
他死死盯着义妁那双小手,嘴角咧开残忍的弧度,“你的手……在抖。这种程度的能量固化在身体表面,对你来说,负担太大了,根本维持不了太久!”
义妁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金守财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表情,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让我说中了!维持不住了吧?”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义妁双手上那璀璨的碧绿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了几下,随即不甘地彻底熄灭、消散。
过度使用带来的反噬让她的小手微微颤抖着,指尖泛白。
义妁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对方眼光太毒辣了!
以她目前的控制力和妖力储备,将木元素如此高度凝聚固化在体表战斗,确实难以持久,每次使用后都需要时间来恢复。
“果然如此!”金守财的笑声更加猖狂,“小丫头片子,黔驴技穷了!只要再把你拉到身边一次,你就死定了!”
他眼中凶光大放,左手猛地一甩!
咻——!
那道连接着五根利爪的金色丝线如同毒蛇出洞,瞬间缠住不远处草地上的爪刃。
金守财一抖手,爪刃应声飞回,“咔哒”几声,重新接驳在他的左手指尖。
他活动了一下左手五指,爪刃开合间寒光闪烁。
虽然废了惯用的右手,但眼中杀意更浓。
“对付你,一只手,绰绰有余!”他狞笑着,再次锁定义妁的位置。
空旷!
致命的空旷!
义妁的心沉了下去。
在这片一览无遗的平原上,失去了近身防御的依仗,面对金守财那诡异难防的爪刃飞索,她几乎成了待宰的羔羊。
远程攻击的优势也在对方极高的速度与反应下被严重削弱。
唯一的生路……
不,是胜机,唯有改变地形!
没有时间犹豫!
义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再次探入针包,这次取出的是一根造型奇特的铍针——针身宽扁,末端如剑锋,上面天然镌刻着玄奥的树苗花纹,此刻正散发出强烈的木元素波动。
“森罗万象——起!”
她将大部分妖力疯狂灌注于铍针之中,用尽全身力气,奋力将其掷向身前的大地!
噗!
铍针没入松软的泥土,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下一瞬!
轰隆隆——
大地发出沉闷的呻吟!
以铍针落点为中心,无数翠绿的嫩芽破土而出!
它们不是寻常小草,而是带着木质纹理的树苗!
这些树苗仿佛被按下了千百倍的生长键,疯狂地抽枝、长叶、增粗!
纤细的枝干瞬间变得粗壮如柱,柔弱的嫩叶眨眼间化作遮天蔽日的浓密树冠!
咔啦啦——!
树木生长的爆裂声不绝于耳!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一片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又带着原始蛮荒气息的森林,便如同神迹般凭空出现在这无垠的平原之上!
高大的树木枝桠纠缠,浓密的树冠遮蔽了天空,形成了一片光线昏暗、地形复杂的领域。
“呼……呼……”完成这一切的义妁,小脸煞白,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
体内妖力被瞬间抽空了大半,虚弱感阵阵袭来。
这片森林,她最多只能维持一炷香!
必须在这个时间内,结束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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