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守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但很快,那张滑稽的脸上便恢复了阴狠与不屑。
“哼!雕虫小技!你以为变成老鼠钻进树林里,金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他嗤笑一声,左手掐起一个古怪的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金光一闪!
噗噗噗噗!
数十只半人高、戴着缩小版金色帽子、眼冒红光的矮小帽妖凭空出现在他周围!
这些小帽妖发出“吱吱”的怪叫,如同得到指令的猎犬,瞬间四散开来,以惊人的敏捷速度钻入茂密的森林之中。
它们穿梭跳跃,如同无数道金色的流光,开始疯狂搜索义妁的踪迹!
森林深处,义妁背靠着一棵三人合抱的巨树树干,努力平复着呼吸。
她锐利的目光穿透枝叶的缝隙,牢牢锁定了金守财那站在林间空地的矮小身影。
角度完美,后背空门大开!
机不可失!
她再次抽出鍉针与大针,绿光闪过,长弓与箭矢再现!
虽然双臂因消耗巨大而微微颤抖,但她的眼神却稳如山岳。
屏息,凝神,弓弦缓缓拉开,如同满月!
“中!”心中默念,手指松开!
咻——!!
绿色的箭矢如同索命的幽灵,悄无声息又迅疾无比地射向金守财的后心!
就在箭矢即将穿透目标的刹那!
半空中,一道金色的身影诡异闪现!
一只正在搜寻的小帽妖竟瞬间出现在了箭矢的轨迹之上!
噗嗤!
箭矢毫无悬念地贯穿了小帽妖的身体,将其炸成一团金色的烟雾消散!
“糟了!”义妁心头警兆狂鸣!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毒蛇般瞬间缠上了她的脊椎!
“找到你了呦~”金守财那混合着得意与残忍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她身后咫尺响起!
太快了!
她甚至来不及完全转身!
眼角余光只瞥见一道金色的爪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直取她纤细的脖颈!
那爪尖的寒芒,刺得她皮肤生疼!
躲不开!
生死关头,义妁体内的木元素被求生本能疯狂催动,不顾一切地涌向脆弱的颈部!
嗡!
一层凝实、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碧绿色木甲瞬间在脖颈要害处凝结!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
利爪狠狠抓在那层碧绿木甲之上!
狂暴的冲击力让义妁如遭重锤,整个人被狠狠击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震得落叶簌簌而下。
“咳!”她闷哼一声,脖颈处的木甲布满裂痕,缓缓消散。
两道细细的血线从白皙的皮肤上渗出,火辣辣地疼。
虽然勉强保住了性命,但巨大的震荡让她气血翻涌,眼前阵阵发黑。
而金守财则因反震之力后退了两步,看着自己左爪,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愕。
他没想到对方在如此仓促和虚弱的情况下,还能挡下致命一击!
义妁强忍着眩晕和剧痛,没有丝毫停留!
借着撞击的反作用力,她足尖在树干上一点,如同受惊的狸猫,再次没入茂密昏暗的丛林深处,消失不见。
是视角互换和位置互换!
刚才那惊魂一幕让义妁彻底明白了金守财的伎俩。
那些小帽妖不仅是他的耳目,更是他瞬间移动的坐标!
不把这些“眼睛”清除干净,她永远无法安全地发动攻击!
时间在飞速流逝!
森林的维持时间只剩下不到半炷香了!
汗水混杂着颈间的血迹滑落,义妁的心跳如擂鼓。
“逃!再逃!像只老鼠一样!”金守财气急败坏的咆哮声在林间回荡,他召唤出更多的小帽妖,金色的身影在树林间疯狂穿梭,搜索的速度更快了。
愤怒之余,他心中也升起一丝凝重。
这个小丫头,远比他想象的要难缠得多!
早知如此,一开始就该全力扑杀!
不能再等了!
义妁躲在一棵巨树高处的枝丫上,眼神决绝。
她摸出镵针,针头如卵,圆而锐利。
双手紧握镵针,将其对准了脚下的粗大树干!
“散华——木叶飞花!”
她低喝一声,将体内残存妖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镵针!
噗!
镵针如同刺入水面,毫无阻碍地没入坚实的树干内部!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以这棵巨树为中心,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覆盖了整片森林!
哗啦啦啦啦——!!!
刹那间,森林中所有的树叶,无论老嫩,无论树种,都如同被无形的狂风吹拂,疯狂地摇曳、震动起来!
树叶摩擦的噪音汇聚成一片巨大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喧嚣之海,淹没了林中所有的声音!
金守财悚然一惊,警惕地停下脚步,金色的眼睛紧张地扫视着四周簌簌作响的密林。
就在他凝神戒备的瞬间,异变陡生!
簌!簌!簌!簌!簌!
无数片树叶——绿的、黄的、红的……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又如同被强劲的弓弩发射,骤然脱离了枝头!
它们不再飘落,而是化作一道道凌厉的绿色飞镖,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从四面八方向着林中的活物——特别是金守财和他身边的小帽妖——激射而去!
一时间,整个森林下起了一场由致命树叶构成的死亡之雨!
“什么鬼东西!”金守财怒吼一声,左手爪刃挥舞如风,叮叮当当的撞击声连成一片!
然而,这树叶飞镖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铺天盖地,无孔不入!
他失去了惯用的右手,动作终究不如之前流畅严密。
噗!噗!噗!
几片边缘如刀的树叶突破了他的爪影防御,狠狠刺入他的手臂、肩膀、大腿!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金色的衣袍!
剧痛让他动作一滞,更多的树叶蜂拥而至,在他身上留下更多细密的伤口!
等到这阵疯狂的“叶雨”终于停歇,金守财已是狼狈不堪,身上挂彩无数。
他剧烈喘息着,环顾四周,心猛地一沉!
那些被他召唤出来的、正在四处搜寻的小帽妖,此刻全部消失了!
每一只的身上,都至少钉着十几片锋利的树叶!
显然是在刚才的无差别攻击中被彻底消灭了!
“这……怎么可能?!”金守财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连续发动两个如此大规模、改变地形和引发范围攻击的妖术?
这小丫头体内的妖力怎么可能如此深厚?!
呼……呼……
远处,几乎脱力的义妁单膝跪在落叶堆上,汗水将她的衣衫彻底浸透,小小的身体因为过度的消耗而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但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代价沉重!
但障碍已扫清!
时机已至!
她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站了起来。
这次,她没有再隐藏行迹,而是直接走出了藏身的树丛,站到了林间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面对着气喘吁吁、伤痕累累的金守财。
鍉针为弓,大针为箭,再次出现在她手中。
长弓拉开,箭尖稳稳地对准了金守财的心脏。
金守财看着这熟悉的一幕,脸上再次浮现出不屑的冷笑,强行压下身上的伤痛:“哼!又是这招?小丫头,你是脑子进水了吗?同样的招式,对我金爷没用!刚才不是已经证明过了吗?”
他狞笑着,再次抬起还能活动的左手,爪刃弹出,准备像上次一样格开这“毫无威胁”的一箭。
“受死吧!”他低吼着,左手猛地挥出!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左手手臂刚刚抬起一半,却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住,猛地僵在半空!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他受伤的右腿却不受控制地、猛地向前踏了一大步!整个人瞬间门户大开,如同主动将胸膛迎向那致命的箭矢!
“不!!!”金守财惊骇欲绝的嘶吼声响彻林间!“是那些该死的叶子!!!”
他终于明白了!
那些刺入他身体的树叶,绝不仅仅是造成物理伤害!
它们如同最阴险的寄生种子,将微弱的木元素妖力注入他的体内,悄然扰乱了他四肢的神经信号传导!
此刻,他的身体,已不完全受他的大脑控制!
噗嗤——!!!
就在他惊骇的目光中,那支凝聚着义妁最后力量、闪烁着决绝绿芒的箭矢,毫无阻碍地、精准无比地洞穿了他的胸膛!
心脏在瞬间被狂暴的木元素妖力撕裂!
“呃啊——!!!”金守财身体猛地一僵,口中喷出大股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低头看着胸前那个狰狞的血洞,眼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难以置信以及……滔天的不甘!
他竟然输给了8岁的孩子!
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视线迅速模糊、发黑。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一步步向他走来,停在他面前。
义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小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经历生死搏杀后的平静与一丝疲惫。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金守财逐渐混沌的耳中:
“下辈子,别再以貌取人了。我体质特殊,今年24。”
是24岁……不是8岁……
原来……不是小孩子……
这个念头奇迹般地冲散了金守财心中那憋屈到极点的怨愤。
他眼中的不甘缓缓散去,意识如同沉入无底深渊。
他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冰冷的落叶之上,彻底失去了生机。
随着金守财的死亡,维持森林存在的力量迅速消散。
高大的树木肉眼可见地变得虚幻、透明,最终如同雾气般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平坦的草地上,只剩下一具矮小的尸体和两枚静静躺在地上的银针(铍针和镵针),它们化作流光,自动飞回了义妁的针包。
阳光再次毫无遮挡地洒落下来,照亮了这片刚刚经历生死的战场。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草木的清香。
义妁走到金守财的尸体旁,映入眼帘的,是被打落的金色小帽下,金守财头上那对丑陋而扭曲的……犄角。
她蹲下身,捡起那顶沾了些泥土和血迹的金色小帽。
沉默地看了一眼已经失去生气的、带着狰狞犄角的面孔,轻轻地将那顶帽子,重新盖回了金守财的头上,恰好遮住犄角。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站起身,目光投向不远处那沉默矗立的穷奇石像。
体内仅存的一丝妖力凝聚于指尖。
“破!”
一道纤细却凝聚无比的绿色光束从她指尖射出,精准地击中石像基座上一处关键的能量节点。
轰隆隆——
坚固的黑色巨石石像剧烈震动,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最终在一声巨大的轰鸣中,轰然倒塌,化作一堆布满诡异纹路的碎石。
烟尘弥漫。
北侧石像之战,尘埃落定。
胜者——义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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