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素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床榻上。

窗外是淅沥的雨声，屋内药香缭绕。她试图起身，却浑身无力。

"别动。"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姜素转头，看见宋祁靠在床边的椅子上，眼下乌青一片，下巴冒出胡茬，官服皱巴巴的，显然多日未换。

"我...睡了多久？"她虚弱地问。

"四天三夜。"宋祁递来温水，"你差点..."

他的手在微微发抖，姜素这才注意到床边小几上堆满了药碗和汗巾。难以想象这个养尊处优的朝廷命官是如何亲自照料她的。

"疫区的人..."

"都安顿好了。"宋祁打断她，"你找到的秘方很有效，太医院已经按方配药，疫情控制住了。"

姜素眨了眨眼，"秘方？"

宋祁从怀中取出一页发黄的纸，"你昏迷时说的'床板下'。我在你母亲床下找到了这个。"

姜素颤抖着接过那张纸。上面是父亲熟悉的笔迹，详细记载着治疗瘟疫的方子——正是这次爆发的类型！日期显示，这是父亲去世前三个月所写。

"父亲早知道会有这种瘟疫..."她喃喃道。

宋祁神色复杂，"不仅如此。这方子背面写着几个官员名字，都是现在朝中要员。你父亲的死，恐怕..."

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姜母惊慌的声音："大人！您不能进去！"

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着紫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姜素立刻认出这是当朝刑部尚书——宋祁的养父，宋谦。

"逆子！"宋尚书怒喝，"朝廷命官私自照料民女，成何体统！"

宋祁起身挡在床前，"父亲，姜姑娘刚醒，有事出去说。"

"出去？"宋尚书冷笑，"你可知外面都在传什么？说你宋祁为个江湖郎中神魂颠倒，连官务都荒废了！"他锐利的目光扫向姜素，"这女子给你下了什么蛊？"

姜素挣扎着坐起，"宋大人，民女..."

"闭嘴！"宋尚书厉声打断，"一个卑贱医女，也配勾引我宋家子弟？"他转向宋祁，"立刻跟我回府！否则我明日就奏请圣上，将这母女逐出汴京！"

宋祁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姜素知道，被逐出京对平民意味着什么——失去行医资格，流离失所。

室内死一般寂静。雨声突然变大，敲打着窗棂。

终于，宋祁缓缓跪下，"父亲息怒。孩儿...这就随您回府。"

姜素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看着宋祁挺直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宋尚书满意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宋祁起身，却没有立即跟上。他背对着姜素，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钥匙在枕头下。床板暗格里有你父亲留下的全部证据。"顿了顿，"等我。"

然后他大步离开，没有回头。

姜素慢慢躺回去，手指摸到枕头下那枚小小的铜钥匙。窗外，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座汴京城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