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大失败，哆啦A梦开口道：“黎澈，帮我们把玩偶套装脱了吧。”

大青蛙不吭声，显然没有意见。

赵翎从哆啦A梦中钻了出来，笑眯眯地看向苏邶：

“怎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好不好玩？”

苏邶点头，但更关心午饭问题：“吃什么？”

陈骁把泄气的派大星收起来：“我想吃牛肉水粉。”

苏邶看向黎澈，黎澈说：“不要算上我。我回教室。”

……苏邶最后看向韩不离。

韩不离冷着眉眼瞪他，眼睛里怒火熊熊，看起来很不甘心，像要动手打人。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

他把三个玩偶套装叠在一起，不耐道：“你们吃，我去还衣服。”

这些衣服是他从小区幼儿园里借的。幼师小姐姐人特好，听说他们要表演节目，特别爽快地就把衣服借给了他们。

赵翎一听，连忙说：“那我和你一起去。”

韩不离用背影回答他：“不用了。”

……看起来，好像比起玩偶套装，他才是泄气的那个。

赵翎看看韩不离那明显孤寂的背影，又看看苏邶。

苏邶回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不吃吗？快走，饿死了。”

赵翎：“……”

没看到韩不离那可怜样吗？

就想着吃！

赵翎狠声应他：“吃！”

苏邶、赵翎、陈骁三人就去吃了牛肉水粉。

吃完回教室，赵翎让陈骁先回去，自己则拉着苏邶，到了露台上。

“你看韩不离都介意成那样了，要不我们删帖吧？”

赵翎喜欢热闹，但玩过闹过差不多得了，谨记一个见好就收。

……看韩不离那丧气样，要真就此一蹶不振，那他们可就罪过大了啊！

可苏邶说：“删帖没用。看过帖子的人现在都什么样，你又不是不清楚。”

“……”

赵翎觉得有道理。

看那帖子评论区里一群妖魔鬼怪。

不如留着帖子，他们还能控一控风向，让事情别往太离谱的方向发展。

赵翎想了想：“那……你发个帖子澄清？”

今天韩不离闹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可惜不了了之。

其实就算没有那三个小流氓打岔，赵翎也觉得韩不离这计划不会成功。

他之所以没有反驳这个计划，甚至整个过程中都兴致勃勃，原因有二。

一是答应了韩不离他会参与，二是不论成功与否，都实在有趣。

可他良心终究过意不去。

……要不就让苏邶按韩不离所想那样，发个澄清帖？

“……韩不离让我发，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发帖，没用，没人信，是吧？”

赵翎点头，韩不离在群里确实是这样说的。

“那他为什么会觉得，我发就有用呢？我和他正站在平等的位置上，大家正上头着，不管我们中的谁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

苏邶眼皮微抬，淡漠的眼神望着远处青色的山峦，它被浓云缠绕着，看不真切。

“他都说是谣言了。那什么叫做谣言啊，谣言不就是人们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情。”他说。嗓音散漫。

“……”

苏邶是对的。

赵翎良心不安着，头一回觉得后悔。

这次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本该是朋友当中最可靠的存在，是不是不应该这样跟着瞎闹？

“你……”他踌躇着。

那你呢，你后悔让我发帖了吗？

发帖之后大家把你们两人绑在了一起，如果只是想恶心韩不离，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

你后悔了吗？

他突然很想问苏邶。

话没说出口，苏邶又说：“而且帖子是我让你发的。如果我再发个澄清帖，那和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

赵翎：“……”

敢情您就是不想澄清呗？？

赵翎突然觉得自己内心丰富的情感被辜负了。

他忍了又忍，没忍住，学着韩不离的样子，抬腿踹了他一脚。

都怪这家伙突然说些道貌岸然的话！害他都忘了面前这始作俑者是怎样的贱货！

有时候他真的狠狠共情韩不离，深刻理解为什么韩不离会被苏邶个傻逼气成那疯样！

“对了，问你个问题。”苏邶突然岔开话题。

“啥？”

苏邶转身，看向他。

赵翎觉得自己的腿又痒了，看到他那眼神就想踹他。

苏邶问：“你们老大是谁？”

赵翎：“……”

赵翎闭上眼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气血一时上涌，他得缓缓。

有时候他真的看不透苏邶，不明白他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

“？”苏邶催促道，“你怎么不说话？”

“……”

赵翎不忍了，飞起一脚直接踹过去。

得！这猪指望不上！韩不离那儿他多照看着，绝对不会让事情到令他们后悔的地步！

小区离学校不远，韩不离很快就到了小区幼儿园。

幼师小姐姐程之瑶正牵着一个小朋友的手，站在大门边上，愁容满面。

她弯腰温柔地跟小朋友说了什么，小朋友摇了摇头，她露出一个苦笑。

“小程老师，我来还衣服。”韩不离抱着玩偶套装说。

“啊，韩不离！”程之瑶看向他，表情顿时明媚了，“怎么样，节目顺利吗？”

……幼师职业素养之，表情管理。

韩不离摇头：“……很糟。彻底失败了。”

韩不离看起来很失落、烦躁，像极了幼儿园小朋友做手工失败时闹脾气的模样。程之瑶温声安慰他：“没事没事，即兴表演变数本来就很大。下次试试其他节目，多排练，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小程老师，你是在把我当小孩哄吗？”

“哈哈……”程之瑶有点尴尬，“抱歉抱歉，职业病。”

“那我把衣服放哪儿？”韩不离举了举手里的套装。

“你给我吧，我……”程之瑶正打算接过，但牵着小朋友，腾不出手。她改口道：“你先放门卫那儿吧，下午上课的时候我再收起来。”

门卫亭就在旁边。

韩不离照做。他放下衣服时，听到门卫亭外小朋友细弱的声音：

“老师，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

程之瑶温温柔柔的：“小涵乖乖，妈妈很快就来了。再和老师一起等等好吗？”

“老师，小涵已经等很久了，不想再等。我想要回家。”

“那老师送小涵回家，好不好？”

小涵瘪着嘴，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我不要……小朋友们知道老师送我回家，都不和我玩了。”

“小程老师，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韩不离突然出声。

程之瑶微微惊讶，本以为韩不离放下衣服就走，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她解释道：“上回也是这样，没等到家长过来。小涵家就住这个小区，我就把他送了回去，结果被班上同小区的小朋友看见了。小孩子有一套自己的人际认知，觉得小涵这样是独占了老师的宠爱，所以隐隐有孤立他的意思。”

“……”

韩不离沉默了。

他蓦地蹲下身，看着那个努力憋着眼泪的小孩：“没人接，不会自己回家吗？”

小涵吸了吸鼻子：“妈妈不让我自己回去，说一个人不安全。但我记得回家的路！”

“嗯。厉害。”韩不离伸手，在小朋友毛茸茸的脑袋上拍了拍，动作随意得像对待一只小狗似的。

他站起身，双手揣在兜里，对程之瑶说：“小程老师，既然他认得路，那我送他回去吧。”

“诶，啊？你？”程之瑶瞪圆了眼睛，“这不好吧，你下午还有课，太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够送他回家了。”

“这……”程之瑶有些为难。

韩不离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涵，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问：“走么？”

小涵看了看程之瑶，又看了看韩不离，下定决心一般，重重地点头：“嗯！”

“好吧好吧。你们路上小心。”以防万一，程之瑶把小涵家地址发给韩不离，并叮嘱他把小朋友送到之后，记得拍张照片发给她。

说是送小朋友回家，韩不离跟遛狗似的，让小涵走在前边，自己双手揣兜，在后边不紧不慢地跟着。

前面那小身影蹦蹦跳跳的，别看小朋友人小，一路撒欢走得飞快。

突然一辆电动车飞驰而过，差点创到小孩，幸好韩不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涵的衣领，猛地把他往后一扯，这才险险躲过去。

骑电动车的人一边骂着“懂不懂看路”，一边骂骂咧咧地飞驰走了。

日。

懂不懂小区里车不能骑这么快？

懂不懂什么叫车让人？

韩不离特想冲那辆电动车的影子比个中指。

但眼前那小孩正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眼里满满写着崇拜与感激。

“……”

韩不离忍住了。

为了防止再次出现类似情况，韩不离抓着小涵的衣领，走完了后半程路。

他低头看看安分许多、不再乱窜的身影，忽然问道：

“你妈妈为什么没准时来接你？忘了？”

小涵乖乖回答道：“妈妈的工作很忙。她晚上工作，白天休息。做完午饭后她会先去睡觉，睡醒再来接我。今天妈妈应该又睡过头了。”

工作，工作。

韩不离沉默着，连“哦”都没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