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就到家门口了，小涵兴高采烈地举起手正要敲门，一位女士突然猛地拉开了门。

她满脸写满焦急，发丝稍稍凌乱，匆匆忙忙地要往外赶——

一开门却看见家门外站着自己孩子和一个陌生的瘦高学生。

小涵妈妈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小涵！你怎么回来了！妈妈正要去接你！”

“妈妈！是老师让这个哥哥送我回来的！”

小涵一头扑进了妈妈怀里。

“谢谢你啊，同学。”小涵妈妈一脸感激地对韩不离说道。

她眼下乌青一片，看起来十分疲惫的模样。

韩不离收回目光，摇头。

转身欲走，可孩子与妈妈在一块儿的模样像烙印一样刻在脑里。

他脚步顿住，开了口。

“……下回可以让孩子爸爸去接，别让孩子等太久。”

说完，他迈开腿打算离开。

“——砰！”

走了没两步，一个小炮弹突然狠狠地从身后砸来。小涵用力地挥舞着双臂，胡乱地捶打他的后腰：

“你这个坏蛋！”

哈？？？

他特意绕路送一个陌生小屁孩回家，还好心给个建议，结果居然成了坏蛋？

这是什么道理！

韩不离凶巴个脸，特无语地抓着小涵的后衣领，把他拎了起来。

他和小孩面面相觑两秒，小涵哇地一下哭出了声，鼻涕眼泪四处飞溅。

韩不离：“……”

他就不该给自己没事找事。

小孩什么的，果然还是讨厌死了。

他没说什么，冷着脸把小孩拎还给他妈妈。他妈妈没拦住孩子，尴尬地笑着，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们家是单亲家庭，因为一些缘故，小涵特别讨厌爸爸……”

单亲家庭？

那谁不也单亲家庭来着。

韩不离冷声：“单亲家庭就更该好好教育孩子。”

这次他头也不回，走了。

因为这事，韩不离下午差点迟到。

他踩着铃声的最后一个拍子进了教室，简直像泥鳅一样灵活，溜到位置上坐下。

班主任萧墨楹在讲台上看了他好几眼，无奈他确实没有迟到，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一句注意时间，就开始上课了。

陈骁把椅子往后挪了挪，身体微微后仰，悄声：“韩不离，你怎么才来啊。”

韩不离翻个白眼：“送迷路小孩回家。”

陈骁乐了：“呦，今儿懂得做好人好事了？真是难得。”

“别说了，后悔得要死。我果然还是讨厌小孩。”

韩不离双手揣进兜里，却碰到了什么，突然愣住。

“……？”

“韩不离，陈骁，嘀嘀咕咕什么呢？上课认真点。”萧墨楹敲敲讲台，一脸严肃地提醒道。

被老师点了名，陈骁把椅子往前挪了回去，叼着笔继续听课。

“……”

……韩不离拿出了兜里的东西。

一颗大白兔奶糖。

他见过，起先程之瑶为了哄小涵给他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小屁孩又把糖塞到了他兜里。

“……”

真麻烦。

韩不离纤长手指三两下剥了糖，塞进了嘴里。

……甜的。

齁甜。

下课后他偷偷摸出手机，借着桌肚的遮挡，噼里啪啦一通打字，给程之瑶发消息。

【？！：小程老师，拜托你帮我做件事。】

程之瑶看到消息时，幼儿园已经到放学的点了。

小朋友们差不多都被家长接走了，又剩小涵一个。

中午放学他妈妈从没准点，傍晚放学倒是准时，只是都得等放学后半小时才来。

程之瑶牵着小涵的手，温柔问他：“中午哥哥送你回家，你有没有好好谢谢哥哥呀？”

小涵把头扭了过去：“他是个坏蛋！”

“怎么了？”

“他、他在妈妈面前提爸爸……让妈妈伤心。”

“这样啊……”程之瑶蹲下，看着小涵乌黑的眼睛，“难怪哥哥让我帮忙跟小涵说声对不起呢。”

小涵顿时睁大了眼睛。

“……哥哥说，他不知道小涵家里只有妈妈，他是觉得妈妈一个人照顾小涵太辛苦，才提到爸爸的。”程之瑶摸着小涵的脑袋，“他还说，就是因为家里只有妈妈，所以小涵要快点长大，成为一个男子汉，好好保护妈妈。小涵能做到吗？”

“能！！”小涵重重地点头，大声说道。

“真棒。”程之瑶温柔笑着。

“……老师。”小涵别别扭扭地说，“我还能见到那个哥哥吗？我打了他，想和他说对不起。”

“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还会来呢。老师先替你转达吧。”

“嗯！！”

小涵眉开眼笑，甜甜的笑容像那颗大白兔奶糖。

谣言的事还是没能解决，韩不离十分之糟心。

赵翎在他们那四人群里说了部分他和苏邶的对话，重点还是苏邶那通“他发澄清帖子也没用”的分析。

韩不离看了后，翻了个白眼。继而又陷入了沉思。

……这话居然该死的有道理。

这样看来，发澄清帖子也根本没法澄清。

那怎么着，让那个造谣的破帖子留着，惹他烦心么？

他不能接受！！

韩不离知道班里有那么几个有钱人，陈骁这傻人有傻福的正好是其中一个。把课本装进书包里，韩不离拎起包，想着今天找陈骁动用一些特殊手段，直接把那破帖子给删了。

门一开，对门边上站着一只猪，正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来。

“呦。早。”

清晨他的声音听着比平时还懒，仿佛下一秒就能睡过去一般。

韩不离警惕地盯着他，只见苏邶垂着眼睛在手机上最后摁了一下。

嗡。

韩不离口袋里的手机震了。

这破手机，从起先他换鞋那会儿开始就震个不停。

韩不离是真搞不懂苏邶。以前就不懂。这人从来都莫名其妙的，跟神经病一样。

昨天早晨也是，他一拉开门，正好碰见苏邶开门。

还迎面给他来了声“早”。

韩不离没多想，只觉得晦气，一大早就碰见讨人厌的蠢猪。

——然后蠢猪不远不近跟在他后边，跟了上学一整条路。

天知道那些女生看见他俩一前一后走进教室，又闹成了什么样。

结果今天早上也碰到了。

这他妈还可能是巧合？

而且那架势……韩不离心头骤然跳出一个想法：这蠢猪不会是在等他吧？

难道苏邶那不好用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打算报复他？

他就说，这蠢猪被他揍了还被他拦在北门街，不会就那样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韩不离一边提防着对面那神经会不会突然发病，一边掏出起先震个不停、这会儿又没声了的手机。

某个名叫“二中精英集中地”的群聊，十几条未读消息。

【赵翎：我在买早饭】

【赵翎：时间不早了，你们来得及吃早饭吗？】

【赵翎：要不要我帮你们带？】

【苏邶：肉包两个烧麦两个豆浆一杯】

【苏邶：谢】

【赵翎：下回不加标点，就别给爸爸发消息】

【赵翎：韩不离呢？】

【苏邶：还没出门】

【苏邶：现在出了】

韩不离死死瞪着群里最后一条消息。

这傻逼到底想干嘛？

愈发不解，韩不离心中更加戒备了。

手机又在震。

【赵翎：滚】

【赵翎：我问天你答地】

【赵翎：韩不离你要吃什么？】

韩不离想了想，刚打了几个字，手机一震，又冒上来条新消息。

【苏邶：那就和我一样的吧】

韩不离：“……”

韩不离捏着手机，屏幕都快被他捏碎了。飞起一脚踹过去，苏邶被他踹得一个大趔趄：

“去你丫的！故意的是吧！烧麦里有香菇，我不吃香菇！”

苏邶熟练地稳住平衡，没让自己摔个狗啃泥，咕哝着：“香菇多好吃”。

韩不离没理他，噼里啪啦飞快打字。

【韩不离：赵翎你别给我买烧麦】

【韩不离：你买了你就等我拿烧麦砸你吧！！！】

【赵翎：。】

【赵翎：不早说】

【赵翎：来不及重新排队，你将就吧】

将你大爷的就。

韩不离气得快炸了。

一路暴躁到教室，韩不离抢先夺过赵翎桌上的肉包，把四个烧麦全留给了苏邶。

赵翎咳了一声：“……你四个肉包肯定吃不下，分一个给他吧。”

……其实还有一句是他四个烧麦肯定吃不饱。但赵翎没敢说，怕被韩不离无差别攻击。

韩不离狠狠地瞪了赵翎一眼，随机挑选了一个幸运肉包，连着袋子一块儿砸到苏邶脑门上。然后走出教室，去走廊上吃早饭。

出门前还不忘用力踹一脚苏邶的椅子。

得亏坐椅子上的猪还没开始吃东西，不然铁定得咬到舌头。

太狠了！

赵翎咋舌：“他怎么一早就发这么大火？”

“怪你给他买烧麦。他说不吃香菇。”

脑门上的肉包缓缓滑下，苏邶取了下来，看一眼，嗯，被砸得瘪了点，但不影响吃。他解开塑料袋，咬一口肉包，吸溜一口豆浆。

“怪我？？？”赵翎满脑子问号，“讲不讲道理，不是你让我买的？”

“嗯，不用谢。”

这位早饭吃得嘎嘎香，已经进入已读乱回模式。

赵翎：“……”

赵翎纳了闷了：“不是，他什么时候不吃香菇了？初中那会儿他不是最爱校门口那家香菇素包？”

“嗯，那好吃。”

赵翎：“……”

赵翎结束了这场令人郁闷的聊天，自个儿纳闷去了。

赵翎：我服了我不想和傻逼说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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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