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秋天很奇怪，从九月份开始就是连天的阴雨。濛濛的细雨不停地下，打伞很烦，不打伞也很烦。

国庆节之后第二天上班，还是那么湿漉漉的天气，因为夜里下雨，张可再没有睡好，总觉得昏昏沉沉的。

他在公司楼下碰到两个同事，打过招呼一起进电梯，相熟的同事岑峤凑到张可再身边，说：“ 我们部门来了个大帅哥！”

旁边一个男同事听到了，问：“有我帅吗？”

岑峤佯装吃惊，翻了个白眼：“张哥救救我！我瞎了！”

张可再笑起来。电梯叮一声响，到了十二楼。

一起走出电梯，岑峤和那男同事还在后面说得热闹，走了两步，岑峤在后面喊张可再：“张哥！”

张可再听到声音回头，但脚下没停，不小心就撞到从隔壁电梯出来的人。

“对不起！”张可再立马道歉。

说完话跟撞到的人对上视线，张可再顿在原地不动了。

面前的人定定地看着他，说：“好久不见。”

岑峤蹦跶过来：“咦？张哥你认识我们新来的同事？”

张可再说：“不认识。”

隔壁部门的领导从后面过来，问：“怎么都在这里杵着？上班了。”

张可再打了个招呼：“陈主任。”

打完招呼他朝门口走，后头陈主任不知道在给谁介绍新同事：“这是我们部门新来的算法工程师，叫卞玉……”

张可再猛地加快了步子，拽着包带的手控制不住地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可再找了个最偏的位置坐，吃到一半岑峤过来了。张可再朝她后面看一看，没有其他人跟着。

岑峤在他对面坐下，大喇喇地问：“张哥，你跟卞哥认识吗？为什么他跟你说好久不见？”

张可再淡淡地：“你听错了吧。”

岑峤双眼一下睁大，张可再赶在她之前截了她的话：“这么快就是卞哥了？”

“这是我们职业人的基本素养好吗？”

“不要代表职业人。”

“我没听错！”

“……那就是他认错了。”

岑峤切一声，换了正经的神色：“我今天听我们主任说先前那个智慧园区的项目要开始了，我们部门跟你们部门要一起弄，这边很有可能主要是卞哥出技术哦。”

“哦。”张可再应。

岑峤嘿嘿地笑：“他好厉害，才刚到公司就能参与大项目。”

“哦。”

“我觉得你对他好像有意见。”

张可再无奈地笑笑：“第一次见面的人，哪里来的意见？”

“没有就好，”岑峤神色认真，“我听我们主任跟黄总推荐的规划师是你，要是有意见就不好一起工作了。”

张可再被白米饭呛到了。

下午上班之前，张可再去楼梯间给年有榆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他问：“你那里天气怎么样？”

年有榆没有接他的天气问题，直截了当地问：“你怎么了？”

张可再吸一口气：“我见到他了。”

电话两头的人都沉默了，在这沉默当中，张可再逐渐找回了呼吸的节奏。

沉默之后，年有榆问：“你们当年有什么约定吗？”

“没有。”

“那你怕什么？”

挂断电话，张可再从安全通道拐角处的玻璃窗前朝外看，外面似乎没有下雨了，但地面仍旧是湿的。

回办公室的时候路过休息区，卞玉站在咖啡机旁边。

擦身而过的时候卞玉说：“你好。”

张可再也说：“你好。”

半个月之后，岑峤说的那个项目真的开始了，周五上午开完会出会议室，卞玉在会议室外面的走廊边等着。

那是张可再回工位的必经之路，他径直走过去，卞玉并没有开口。

两个人只是互相点点头，错身而过。

下午岑峤又从隔壁过来，坐在张可再旁边：“群里消息你看到了吗？晚上有个项目组的聚餐，去不去？”

张可再目不斜视：“你又摸鱼。”

岑峤笑嘻嘻地：“去不去去不去？”

张可再说：“不去。下班还聚餐等于加班。更何况是周五，那是双倍加班。”

“去嘛去嘛。”岑峤不住劝，“卞哥都要去。”

张可再无奈地：“我女朋友今天要过来。”

“带她一起来嘛。”岑峤说。

旁边有脚步声，两个人都转过头去，卞玉手里拿着一叠图纸，并不掩藏自己听到了他们对话的事实。

他问：“张老师有女朋友了吗？”

岑峤眨眨眼：“对呀对呀，在一起好几年了，好像读研就在一起了。对吧张哥？”

“嗯。”张可再应。

岑峤问卞玉：“卞哥有女朋友吗？”

卞玉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还不去上班？等下你主任来了。”张可再说。

岑峤一溜烟跑了。

卞玉展开图纸，对着张可再：“张老师，我在看你们前期的材料，我这里有点没怎么懂，陈主任让我来找你沟通。”

张可再接过图纸：“你太客气了，叫我张可再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