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逐渐攀到了天空的正中间，炙烤着无数登阶的人。

汗水浸透了明柚的青色衣衫，湿哒哒地黏在皮肤上。她伸出手，扯了扯粘连的衣领，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偏过头向身后望去。

身后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影，或清晰或模糊。

离她最近的时虚落后她两个台阶。

但很快，他便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紧紧跟上明柚。

“下一层就是第一千层了。”明柚见时虚赶来，笑了一下。

“一二，走！”

明柚喊着口号，两个大汗淋漓的人一齐抬起略微发颤的腿，稳稳踏入第一千层。

轰——

眼前的环境迅速发生了变化，不过一瞬，四周便化作了一个比武场。

是道域空间。

明柚在第一百层的时候就有所猜测，现在来到第一千层，她才真正确定。

所谓的第一百层，第一千层的大考验，皆是一人的道域空间。

这是什么人的道？

难道这圣剑山最开始是被人打造而成？

但还未等明柚细思，就见面前忽然出现一人。

此人看不清面容，右手拿着一把长剑。

铮地一声，长剑指向明柚。

“请战！”

传闻圣剑山最难的一关就是第一千层的考验。

从第一千层往上走其实不难，其考验的主要是问道人的耐力、体力与心力。

但很多人却止步于第一千层，无法再前进。

明柚召出倚虹剑，长剑握手，于半空划过一道潋滟剑光。

“请指教！”

*

时虚的佩剑在与黑袍邪修大战时折断了，上官师兄便将自己的佩剑暂借给了他。

时虚握着剑，沉默伫立。刚才一进入这空间，比试的规则便自动浮现于他的脑海。

一，只许用剑。

二，掉下比武台者输。

三，比试赢或坚持三个时辰者则考验过。

俄顷，静立许久的时虚动了。

只见他左手攥紧剑柄，脚尖一点，身形似燕般冲向那看不清面容的守关人。与此同时，他微微转动手腕，剑招由点转刺，携带着凌厉非常的剑风。

*

锵！

无脸守关人的长剑刺得很高，明柚的双手紧紧攥住剑柄，双臂高高举起，死死抵抗着对方下压的长剑。

但渐渐地，那柄泛着寒光的剑缓缓压在了明柚的眼前，折射出明柚弯弯秀眉下的一双眸。

明柚的下盘开始不稳，她咬紧牙关，拼命格挡。

该死！

这守关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明柚自知力气是自己的弱项，所以她在和小师兄比试过后，就专门研究对策。

眼下最紧要的，是化被动为主动。

明柚沉下心，集中精神。

气沉丹田，剑随意动。

她不再与对方相抗，而是顺势而为，以此化掉对方的力。

伴随着一阵铿锵声，明柚手腕翻转，化解了对方的剑招。

紧接着，她转守为攻，一个踏步，迅速刺去！

雁点青天！

砰！

不料那守关人似乎察觉到明柚的意图，他长剑一挑，击飞明柚的剑。而后他身形一动，用出了同明柚一样的剑招！

复制剑招？！

明柚眉心突突直跳，顿时心下一沉。

怪不得第一千层令那么多人铩羽而归。

明柚顾不得再想，守关人的剑眼看就要刺到，她顺势就地一滚，堪堪躲过。

*

时虚半跪在地，脖子扬起，双目似两点寒星，紧紧盯着那逐渐走来的守关人。

他的剑招与守关人一模一样。

不，更准确说，是守关人在逐渐学习他的招式。

要在对方学习更多之前，让他掉落比武台！

时虚默默数着对方的步数。

一，二，三......

轰！

*

明柚和守关人双双跌倒在地。

守关人的学习能力非常强大，她只用过一次的剑招，对方就能完美复刻。

分毫不差。

与其说是和守关人对打，倒不如说是和自己对打。

还是加强版的自己。

比如那些剑招，假设她能发挥出九成威力，那么守关人就能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威力。

......有意思。

明柚眸子里燃起了浓浓战意。

这才无愧“天下第一圣剑山”的名号嘛！

明柚嘴角无意识地微微上扬，她一甩长剑，运转凌云步，再度攻去。

*

唰！

时虚目光微沉，手中长剑虚虚一划。

似真非真，似幻非幻。

一剑斩去，令人内心茫然。

守关人还未来得及学会这剑招，便茫然在原地。

时虚趁此机会，再斩一剑！

轰！

守关人被打落在比武台之外。

一直紧绷精神的时虚终于得以喘息，他抿紧唇，低头望着自己冒冷汗的右手。

他不知来路，不知归处。

像只无巢的鸟儿，只能不断徘徊于空中。

他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他要“杀死祂”，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力量。

他不断叩问自己。

却得不到答案。

迷茫更甚，甚至因此悟出迷茫剑。

可是，这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时虚的右手张开又攥紧，直到指节泛白，修剪整齐的指甲印出深深月牙，才倏地松开。

*

“咳咳！”明柚卖了个破绽，以伤换伤，得到了对方的一瞬漏洞。

她兴奋的舔去嘴角鲜血，手腕一抬，一转，迅速杀了个回马枪。

轰轰轰——

剑气如虹，瞬间贯穿守关人的右臂。

嚓啦！

他的右臂豁然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

但没有血流下来。

守关人似乎都未感觉到疼痛。

果然！

明柚见此非但没有吓一跳，反而有一种“我猜得果然没错”的想法。

这里是道域空间，而这守关人是空间所幻化，自然不是真人。

她就像是猫逗耗子一般，一点一点试探着这个空间。

因为她实在好奇，这空间的本质是什么，亦或者说，建立起此空间的道是什么。

她好奇是何人在此设下考验。

好奇是否真的如她所猜，这圣剑山其实是由人建造而成。

如果是由某一人建造，那么祂是如何做到的呢？

明柚有个说不清是优点还是缺点的特性——好奇。

不是那种爱凑热闹的好奇，而是对某一东西的钻研性好奇。

不论人还是物，只要引起她浓烈的好奇心了，她便会如狼咬猎物般死死不松口。

而她不感兴趣的，哪怕再珍贵再难得，甚至是送到眼前来也不会瞧一眼。

上一世修炼便是如此，没什么兴趣，于是懒懒散散。

这一世为了亲朋为了活下去，她便假装对其感兴趣，从而认真修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眨眼间三个时辰便要到了。

明柚和守关人身上都挂了彩。

但令人意外的是，守关人受的伤竟然比明柚重很多。

看来是试探不出什么了。

明柚心中略感可惜，看着因三个时辰已到而渐渐消散的守关人，收剑入鞘。

久候的时虚看到心心念念的身影出现，沉郁的双眼霎时亮了起来。

“小师兄，抱歉让你久等啦——”

明柚弯了弯眸，带点婴儿肥的双颊上，浮现出一对浅浅的梨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