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只有一张床,昨晚把床让给席忆疏,燕遥就睡在了沙发上。
加上昨晚发病折腾了大半夜没睡,这会儿燕遥还没醒,自然也察觉不到有人悄悄靠近她。
“十一……”席忆疏低唤着只属于燕遥的昵称,眼里晦暗不明,似隐忍似害怕,最后她只虚抚上对方的脸颊又呢喃着那个名字,“十一。”
“该怎么弥补。”
唇上传来的触感让燕遥下意识想睁开双眼,可下一秒她克制住冲动只是握紧了缩在沙发内侧的手,毯子被她暴力蹂躏。
她又听见了席忆疏的心声。
“你会原谅我吗?”
“还记得剪头发的……”
没等燕遥听完席忆疏的心声,身体自然的排斥反应让她没办法继续装睡。
她推开亲她的席忆疏,背过身干呕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又发病了啊。
燕遥没心思去管席忆疏此刻的表情,她用最快的速度翻身,跑去卫生间,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拉开那个装满刀片的柜子,又只有疼痛才能快速缓解此刻异常严重的恶心感。
……
席忆疏等了好久都不见燕遥出来,敲着门:“燕遥,你还好吗?”
“我们能好好谈谈吗?五分钟,燕遥,就五分钟,你能出来见见我吗?”
“燕遥?”
“求你了。”
席忆疏是第一次对燕遥来软的,可惜时间不对,这会儿的燕遥根本顾不上其他的,还沉浸在疼痛覆盖中,等着恢复正常。
门外安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遥整理好一切推开门,就看见安静坐在地毯上等着她的席忆疏。
莫名的心口一痛,燕遥心想:这又是何必呢?
“燕遥……”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回家。昨天是打不通她们的电话,没地方送你才带你回来,不要误会。”
“阿……”
那个遥字还没发出声就被燕遥打断:“别那样叫我,我们不熟。”
说完她还后退了一步,生怕席忆疏会碰到她一样。
燕遥排斥的动作以及冷漠的态度让席忆疏刚看到的希望一点点被浇灭,可她不想就这样离开。这次走了也许就再也不能见面了,从前那些事也永远说不清了。
“燕遥,之前……”
“打住,我不想谈从前,真的会让我恶心。”
不怪燕遥应激,实在是席忆疏每句开口都在她的雷区蹦。
她的本意只是想阻止席忆疏说下去,阻止对方说那些让她痛苦又不会有结果的黑历史,那些和席忆疏有关的全都会她害怕、排斥、恶心。心理连带生理上的那种应激反应。
只是话一出口,并不知道她在清光那两年的席忆疏误会了那个“恶心”,以为恶心的是她,席忆疏。
但燕遥恶心的一直是她自己,想靠近却没办法靠近。想好好谈,可一想到从前一直主动的自己又累了,她就想让席忆疏主动哄她一次,就一次。
燕遥那句话大抵是伤了席忆疏的心,因为她自那个“恶心”之后沉默了许久,最后又做好了心理建设再次向燕遥示弱,却又不小心踩到爆雷:“我们还算朋友吧?和朋友坐下来聊聊天也不行吗?”
朋友,朋友,谁稀罕做这个朋友,从前是现在也是。
“有必要吗?”燕遥听不得席忆疏说朋友这两个字。
那晚的记忆激得燕遥差点又犯病,因为每个细节都让恶心感难忍一分。
“阿遥,我喜欢你。”
“阿遥,我的家人……”
“阿遥……”
“阿遥,我们还是做朋友……”
……
“阿遥。”
耳边的声音和记忆中的声音重合,激得燕遥没忍住干呕,身体的反应也随即而来。
“呕——”,好恶心,真的好恶心。
燕遥的反应太激烈,过度地干呕让她脸色愈发苍白,就连席忆疏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她想上去扶一下看着快要倒下的燕遥,却被大吼了一声:“别碰我!好恶心!”
那晚的回忆早被医生打上了危险标签,虽然她没具体透露过,但在催眠治疗时,那段记忆明显给她带来了不可逆的重创。
如今记忆被触发,燕遥的这次犯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甚至有些分不清此刻是在现实还是幻境。
“就这么恶心吗……”席忆疏压着心里的难过,做了好多次心理建设,可那句“恶心”真的让她没办法调整好自己。
“对,恶心。所以别靠近我了,滚啊!滚远点你们!别碰我!好恶心!”燕遥以为自己在清光,面前是那群人要对她进行所谓的治疗。只有恶心才能让她干净。
“滚远点!”
“好。”
席忆疏看了最后一眼,眼眶红红的,眼里的水雾弥漫,她压过内心的千言万语准备离开时,沙发上燕遥的电话震动得很是时候。
来电是人是:Chhi。
“电话。”
席忆疏怕燕遥没看见,还把手机递过去,却被她拍掉:“我说滚。”
电话不小心被接通的那头:“?”
“Far,你有病吧?大早上我打电话关心你死活,你让我滚,还有没有良心。”徐迟迟暴怒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传过来。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滚!”
那个“你们”一下让徐迟迟神经紧绷,刚刚开玩笑的表演语气消失殆尽,只剩下担忧:“喂?Far?你还好吗?Far?Far?!喂?你在家吗?”
“你好,燕遥现在在家,我需要做点什么吗?”
席忆疏的声音一出,电话那头却沉默了:“……”
“喂?”
“嗯,帮我看好燕遥,她现在情况不对。”刚说完就能听到对面噼里啪啦的声响,随后就是汽车启动的声音,“对了!你不要靠近她,别碰到她。等我过来。”
“好。”
徐迟迟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了,挂了电话还紧急联系了医生一起赶过去,她现在不太清楚燕遥那边的具体情况,但席忆疏既然在,那事情可能就麻烦了。
别问她为什么一听那个声音就知道是席忆疏,鬼知道之前她喝醉被迫听深夜emo的燕遥外放了多少次关于席忆疏的音频,那声音她化成灰都能听出来。
……
好在运气非常好,一路绿灯,徐迟迟赶到燕遥住处也不过几分钟。这地方还是她之前借租给燕遥的,对方懒得删指纹,这会儿倒是方便了她开门。
打开门,她就见到了席忆疏。那个传说中的席忆疏。
昨晚上灯光昏暗,徐迟迟根本没看清席忆疏的脸,更何况她的关注点在燕遥身上。
果然和照片里一样,也不怪燕遥念念不忘了那么久。
徐迟迟愣神了一秒,回过神她朝席忆疏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Far,我是Chhi,这里不是清光,Far,我们回国了,这是你的家。Far,我们回家了。”
“Chhi?”
“对,是我,记得我吗?我带你出来的。现在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你,不信你过来碰碰我的衣服。”
燕遥半信半疑,情绪没了一开始的激动,一提到“Chhi”这个名字,她的意识才渐渐清醒,仿佛找到了与现实接轨的桥梁,让她瞬间脱离幻境。
“Chhi……”
“我在。”
恰好这会儿医生也到了,徐迟迟扶起燕遥,把她带到沙发上,一边和她说话让她保持清醒一边等着医生为她检查。
旁边站着的席忆疏像一个局外人,尴尬地守在一旁。她想帮忙但被那位Chhi拒绝了,对方还让她不要触碰到燕遥的任何部位。
燕遥拒绝她的靠近、触碰,却愿意让那位Chhi接近,甚至是触碰,看起来非常依赖对方。这一强烈对比像根刺,一点点扎进她的心脏。
隐隐作痛的胸口时刻提醒着她这个事实:回不去了,她们甚至也不需要什么解释,这一切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而燕遥早已开始新生活了。
燕遥被推了一针镇静剂,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确认她没事之后,席忆疏刚想离开便被那位Chhi叫住了:“席女士,稍等一下,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嗯?”席忆疏想不通对方能有什么事找她。
“这边说。”
徐迟迟带着席忆疏去了阳台隔层。
“席女士,我希望你们在见面的时候,和她能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要碰到她。”
“我本想让你们暂时不要再见的,但……”徐迟迟回头看了眼,燕遥此刻安静地沉睡着,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个眼神是透过燕遥在看那个人,“Far,她不会愿意。”
“具体的,等以后她自己和你说吧,这些事终究需要你们当事人去解决。我不过也是个局外人,但作为朋友,我希望Far她好好的。席女士,如果你也和我一样,请你按照我说的做。拜托了。”
“好。”
席忆疏以为第一句是作为燕遥的现任对她的警告,可后面的话越听越觉得奇怪……
“席女士,慢走。”等席忆疏要出门时,徐迟迟又继续说,“最近几天我可能会带Far出国一趟,你暂时可能联系不上她。对了,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Far……暂时不方便。”
“好。”
两人留了电话又加上好友,当门关上之后,席忆疏的脸色变了变,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她作的,能怪谁呢?哪怕两人只是朋友,可那种亲密落差让她很难受。
这一刻她十分确定,她对燕遥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从前她都说不出只做朋友这种话,现在更不能。置顶的位置不再是十一,那她该在哪个位置呢?
置顶的位置空了好久,好像只想放你一个人。
下次见面,能加上你吗?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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