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19章 殡仪馆的黑雾

竹排在平缓的河面上晃晃悠悠地飘荡着。俩人沉默着,不愿多说话,更不愿去回忆血盲山刚发生的事。

樊默花没有什么划船经验,不懂得要怎么划,牧牧除了在暗河里漂流过,也不懂该怎么划。樊默花只好自己摸索,拿着竹竿在河面东划两下西撑一把,好在从血盲山出来的河面并不湍急,只要稍稍控制一下方向,竹排自己就能在河中央漂流行进。在穿过几个山洞后,他们的竹排来到一个较为宽阔的河面上。樊默花也渐渐地摸透了撑划技术,慢慢地熟练起来,划得也越来越顺。

第二天早上,他们看到了河面上有其他船只在划行,顿时兴奋起来。又行进了一段时间,樊默花兴奋地喊了起来:“我要到家了,这就是我们的小县城。”

竹排靠了岸,樊默花一个跳跃上了岸。牧牧一个人仍静静地坐在船上,其实从昨天上了船他就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舅公没了,自己该怎么办?回家,肯定要被责骂,而且还不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但不回家要去哪儿呢?

“你怎么不上岸呀,还坐着发什么呆?”樊默花冲着牧牧大喊。

“我舅公没了,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儿。”牧牧低着头轻声回答。

“你先跟着我,到我那儿再说吧。”樊默花说出后,立马有些后悔。牧牧听过自己的故事,也知道自己的底细,自己还没结婚,现在带个孩子回去,周围的人看见了不知道会怎么流言蜚语呢,不过毕竟他是跟自己一起从血盲山活着出来的人,总不能对他置之不管吧。想到这,她忽地计上心来:“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吃完饭我带你找个地方住下,你不用想太多。”

牧牧默默地跟在她后面走着,听由她安排。他们在一家小饭店吃了碗面后,樊默花把他带到一座幽静的房子里,进到二楼一个房间收拾一番后,让他住了下来。

“这是我以前借来住的房子,一直没退,你先住着,等下我去买点米面菜来,这些天你就不要跑到外面,等我联系好了,我再来带你回家。”樊默花交待完,去买了米菜,又给他新添置了些衣服鞋子等物后离开了,留下牧牧一个人在房间里。

一连好几天,牧牧一个人在房间里老老实实地呆着,不敢跑出去。但樊默花好像忘记了他的存在,已经连续好多天都没有来看他。她买来的米菜很快吃完了,没有东西可煮,他饿得有点受不了,傍晚的时候拿了些钱带在身上。在暗河漂流前,老贵将何前川给的钱分成四份,他和老贵都拿了一份带在身上,在血背山他趴在老贵身上哭泣时趁樊默花不注意从舅公身上把他的那份钱偷偷地拿出来转移到自己口袋中。他知道这些钱对一个漂泊在外的人意味着什么,他藏得很紧。

他拿上樊默花给的房间钥匙,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边走边记,唯恐自己出去后不知道怎么走回来。凭着印象他走到那天来时樊默花带他去吃过面的饭店点了碗面,吃完后走到一个店铺里准备买些米面咸菜回去,发现有个熟悉的背影匆匆地从身边走过,仔细一看是在托云寨见到过的邱尊福。何前川在围攻他和莫松风时说过邱尊福陪何超禀在县里最好的医院治疗,难道他们也住在附近?想到这,他从后面小心地跟了上去。

只见邱尊福拐过两条街后,走进了一个小区里,小区前面是个操场,操场周围并排着好些幢青色砖楼,他走过操场,来到一排房子后面,沿着角落边一幢房子最里边一个楼梯上到三楼。这幢楼有三个楼梯,但最里边那个楼梯每层楼只有一个大门,看起来应当只有一户人家居住。他用力把门一推开走了进去,在里面呆了几分钟后走了出来,边下楼梯边骂骂咧咧的:“还不早点死,烦死了,天天都要让我来。”

看到邱尊福走了下来,牧牧赶紧躲到边上,不让他看到自己。难道何超禀住在这里还活着?想到这,他很想跑上三楼去看看,可一转念樊默花已有几天没来看自己,还是别惹事,先回去再说。

回到房子中,又等了两天,樊默花还是没有出现。她会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呀?他在心里自我盘问道。要不出去找找看,总比呆在房子里强,可她住哪里,怎么找呢?他挠了挠头。她在血盲山向大家介绍时说自己是入殓师,在殡仪馆给死人化妆,那如果去一趟殡仪馆是不是可以问得到她的消息呢?

想到这,他跑到楼下,问了附近几个人,没人知道樊默花这个人,不得已他又问了去殡仪馆的路该怎么走,没人理他,最后问到一个骑自行车的大叔,他说他知道,但去那儿太远了,骑车过去要一个多小时,如果这下去,到那儿已是傍晚,估计殡仪馆的人都下班走光了。牧牧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得找到樊默花,便哀求大叔带他去,大叔说:“要带路可以,得给些钱。”牧牧答应了。

大叔用自行车载着牧牧骑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个山脚下,说了声:“殡仪馆就在上面半山腰,你自己走上去。”收了牧牧给的钱后跨上车飞也似地骑远了。

按照大叔所指,他沿着大路往山上走去。

此时,天已黑了下来。放眼望去,周边的山一座座如同一个个怪异的黑巨人,有的安静地站着,头望向远方;有的一动不动地坐着,低头似在思考人生;有的横躺着,手撑着头一幅悠然自得的样子……远处山脚下到处是黑怏怏一片,只有一两处的灯光昏昏欲睡地闪动着。虫子经过一天的忙碌似已累得提不起半点儿精神,东边“吱吱”叫两声,西边“嘀哩”回一句。

向上走了三四百米,终于看到四幢房子,离自己最近一幢房子为三层楼的青砖房,二楼有两个房间亮着灯。他想走上去,看了半天,没发现楼梯口。另三幢房子是只有一层楼的白墙房,离自己稍远,它们并排地坐落在大路边,白色的外墙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刺眼。

他不知道这些房子有什么作用,心想白房子中有灯光,那里应当有人,过去找人问问,或许有人知道樊默花的下落。三幢白墙房只有中间一幢有灯光亮着,他就朝中间那幢亮着灯的房子走去。

三幢房子都在大路边上,它们比路面略高一两米,相互间隔三四米。中间那幢房子的门是敞开的,厅中央地板上放着个红色棺材,棺材后面放着个小桌,桌上摆了个香炉点着几根香,边上挂着一盏马灯,被风一吹,光线不停晃动。另两幢房子的大门没有全部关上,前面用一个一米左右高的围栏拦住,从外面看进去里面漆黑一团。

一看到棺材牧牧吓得立即躲得路边一棵樟树背后。这时,他听到了由远而近的“叮咛叮咛”摇铃声,在黑夜里听着让人胆寒发竖。他刚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冒失地一个人到殡仪馆来,就看到第二幢与第三幢房子中间的小路上下来三个人,中间一个人穿着红黄绿三色道服,左手拿着根与血盲山里濮明霸有过的相似的锡杖,右手拿着个摇铃,每走几步就摇一下,他脸上戴了个白色面具,看不清他的真面目,远远看着有些吓人。他左右两边各有一名戴着白色面具、身穿黄衣的小孩跟着,每走几步路他们就从手中的袋子里抓些白色纸钱散到路两边。

牧牧把头从樟树后探出来看时,走在前面的道士愣了一下,他边上的两个孩子也吓得后退几步。

“你谁呀,躲在树后鬼鬼祟祟的,干什么!”道士突然朝牧牧大声呵斥。

“我想找个人,我好几天都没有看到她了。”牧牧如实回答。

“找人不到城里找,到这里哪找得到人呢。”道士声音依旧严厉。

“她在这里工作,是名化妆师。”牧牧盯着道士不敢眨眼。

“她叫什么名字?”道士再次大声喝问。

“你那么大声干么,他还是个孩子,倒是你们三个在这做什么?”牧牧身后突然有人说话,他转过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一名穿花白衬衫的中年男子已站到自己身后。

“我们在做法事,受死者家属邀请而来。”道士淡定地回答道。

“死者家属叫什么名字?你把头上的面具取下来!”中年男子打开手上的手电筒,灯光直直照向那个戴面具的道士。

“你谁呀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命令我?”道士一边伸出手遮挡灯光,一边转身向后躲。

“我是这里的管理员,已经跟家属说过,我们这边不允许做法事,谁让你们来的?跟我到办公室登记一下,把情况说明清楚!”中年男子说着走上前想去拦截他们。

道士心虚,看到中年男子声色俱厉,转身就往他们刚走下来的路上跑回去,两个黄衣小孩也跟在后面跑。

“跟我来,追!”中年男子对着牧牧一招手,朝着两幢房子中间的小路跑了上去。

牧牧启动迟了一步,他沿着中年男子跑的方向追了过去,跑了一段路,正要往山上跑时,他看到中年男子头朝前看,身子却往后退,他刚想问一句“怎么了”,却见中年男子用手指了指前面,只见前面有一团浓浓的黑雾把路遮挡,道士及两个黄衣小孩不见了。

那团黑雾像是有生命力一样,里面不时有一小团一小团黑雾翻滚出来,不停变换姿态,一会儿变幻成巨型人脸,一会儿演化为说不上名字的怪兽,一会儿里面掀雷决电,一会儿又生出一道黑色幕墙,挡住上山的去路。

中年男子不敢再往前冲去,看到牧牧过来,立即转过头,跑上来牵住他的手就往山下跑。俩人一直跑到山下马路边才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休息好办天,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中年男子先开口问道。

“甘牧,小名牧牧,你呢?”牧牧反问。

“我是郁荣飙的表哥,他之前在这家殡仪馆工作,前些天突然失踪了,他家里人托我来找他。”

“他也在这工作?那他跟樊默花是同事,俩人你应该都熟悉。”

“是的,樊默花回来后上了两天班,之后也失踪了。”

“你有找她吗?”

“找过,没找到。”

这人是郁荣飙的表哥韩铠山,他因工作关系与殡仪馆业务有来往,看到表弟工作辛苦又赚不到钱,正好殡仪馆缺人就把他介绍到里面工作。工作几年,郁荣飙很勤勉,做事恳出力,得到大家认可。前些天,突然向单位提出要请假七天,有点出乎单位意料,但考虑到他之前很少请假,就给他准了假,没想到七天后他没有按时回来上班,怎么找也找不到他,单位只得通知他的联系人韩铠山,要他告知郁荣飙早点回来上班。韩铠山对自己的表弟很了解,觉得也很奇怪,因此他到处打听表弟这些天的行踪,很奇怪的是单位几乎没人知道他的去向,他只打听到樊默花也在同一天请假七天,但俩人平常少有接触,私下没有来往。而且樊默花还回来上班两天,问她是否知道郁荣飙去了哪里,她回答说没有跟他在一起,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出了这样的问题,韩铠山觉得不可思议,感觉殡仪馆有不可告人的事,就私下一个人来调查,没想到正好碰到牧牧在被道士训斥,因此故意冒充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反将道士一行三人吓跑了。

“你怎么会来这找她?”韩铠山介绍完自己,问牧牧。

“我我……”牧牧本想把自己与樊默花怎么从血盲山一起回来的事说出来,但一想如果说了血盲山的事,就要把郁荣飙已被乌鸦杀死的事也说出来,自己还可能被迫回到血盲山去指证,如果那样麻烦就大了,想到这,他撒了个谎:“她是我表姐,我家里人说现在放暑假让我来这边找她玩几天,可不知为什么她已几天没回家了。”

“你住在她家吗?”韩铠山问道。

“她没有让我跟住她一起,我住在一个出租屋内,她住哪里我不知道。”牧牧这句话倒没撒谎。

“你没等到她,就敢一个人跑到殡仪馆来?胆子真大。走,上我车,我带你去她宿舍找找看。”韩铠山说完把牧牧带到马路边,那里停着辆二八杆自行车。

这种自行车在农村还很少见,都是有钱人才会买来骑,牧牧心里想到。

俩人摸着黑骑着自行车回到县城时夜已深。沿着县城主街道走过三个街口,他们在一个小巷口停了下来,韩铠山指着一幢五层楼的红砖房说樊默花就住在二楼最里边那一间。

这座房子有门卫,他们一靠近狗就拼命地吠叫。门卫老头出来后,他们向他解释要进去,被拒绝了,说这么迟大家都睡了,俩人悻悻然地走了出来。

回到大街上,韩铠山问牧牧要不要跟他去他家住,牧牧说不用,自己宿舍离这很近,知道路怎么走。韩铠山见他态度坚决,便作罢了。因为韩铠山白天要上班,俩人就约定第二天傍晚等他下班后在门卫处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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