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3章 水库上的暴雨

见到兰鲍寞他们已撤离,裴律恒松了口气,略一思索,拔起一个插在地上的火把,去烧老人的脸和手,火把被移动后火苗更旺了,烧得那只干枯的手“兹兹”作响,窜起的火苗将拴着玉佩的绳子也烧了起来,腾玉晶一心盯着那块玉佩,见状立即用另一只手将玉佩用力一扯,红绳子断了,玉佩连着绳子一起被扯了出来,上面还有一些火星,她收到大腿上搓了两下,见火星没了,立即放进自己裤子口袋里。

棺材里的老人似乎已感觉到玉佩被拿走,两只手挣挫着想爬起来,无奈韩铠山、腾玉晶已腾出双手用力压住了他的手,他无法借力,裴律恒又在一旁用火一会儿烧他的脸一会儿烧他的手,便异常暴怒,将手上抓的东西越抓越紧,狠不得直接捏碎,韩铠山、腾玉晶俩人痛得直冒冷汗。

就在俩人疼痛难忍之际,裴律恒手上的火把在来回移动后掉下火星将被子烧了起来,裴律恒赶紧将火把移开,拿起棍子想把被子上的火扑灭。

被子越烧越旺,几个人一时不知所措。

裴律恒呆立了一会,随即醒悟过来,停下了拍打,将手上棍子、火把一丢,从自己背上的包里拿出录音机,摁动开关,一阵“不要问我从那里来”的柔情歌声响起。

他把录音机往老人头上一丢,“我的故乡在远方”的声音在老人头顶上方响起。

老人似乎吃了一惊,竟放开紧紧抓住韩铠山、腾玉晶的双手去找那台录音机,他抓起后放到自己的耳边听了起来,韩铠山、腾玉晶趁机收回了自己被捏住的手。

见到三个人都安全了,韩铠山朝裴律恒一个点头,裴律恒立即明白过来,走到另一头,十分默契地抬起放在地上的盖子往棺材上一盖,腾玉晶已捡起了地上三根红绸布条,三人一人一根将红绸布条穿过地上的横木,把棺材捆了个严严实实,又去搬了几块大石头放到棺材上紧紧压住盖子,生怕里面的老人还会冲出来,在周围找了一些干树枝、茅草堆在棺材旁边,然后把插在地上十几个火把一股脑儿扔到棺材四周,棺材一下熊熊燃烧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别人下葬没多久的棺材也敢烧?”兰鲍寞他们并没走远,见火光冲天赶紧折了回来,隔了几十米一群人开始大声责骂。

“我们走!”见棺材一时难以扑灭,韩铠山喊了一声,三个人赶紧拎上自己的包慌不择路地跑了起来:“跟着我,别走散了。”

“慌什么,有什么好怕他们的!”倒是这时裴律恒很冷静:“我们有枪,他们敢冲上来,就嘣了他们一两个。”

话虽这么说,可毕竟烧了人家的棺材,理亏在前,韩铠山还是在前头找路,裴律恒拿着枪在后面断路。

原路是回不去了,好在慌乱中他们发现有一条路像是刚不久前有人用刀具劈砍走过的痕迹,决定沿着那条路下山。

兰鲍寞一群人也知道韩铠山三人手中有枪,不敢造肆冲上来拦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三人往山下逃去。

天空中一阵闪亮,“轰”地一声响,炸了个响雷,豆大的雨滴开始从空中跌落下来。

兰鲍寞那群人见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连棺材的火也懒得去扑灭,一窝蜂似地往托云寨方向涌去……

靳慎南在前面领路,原以为那条路只要简单地向前走就能很快到达山下找到大路,没想到弯弯曲曲绕了多个弯之后,猛一回头,竟然发现弟弟靳慎北和牧牧都没有跟上来。

不应当这样啊,他们两个刚才明明跟在身后,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呢?

他心里十分纳闷,在原地转着看了几遍,没发现什么问题:周边是黑幽幽的山,脚下是一条有些发白的小路,树林草丛里偶尔听得到一两声虫叫,天上有几颗散落的星星昏昏欲睡,难道他们还在后面?

他忍不住大喊了起来:“慎北!牧牧!”

没听到回应,他心里有些慌,呆呆地想了会儿,决定还是原路走回去找。

在拐过两个弯,回到一个山涧边时,他听到有哗哗流水声和小孩子哭泣的声音,赶紧走上前,只见牧牧拎着布包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呜呜地哭着。

“牧牧,你怎么啦?”靳慎南隔了几米问道。

“慎北叔叔下去那里很久了,一直没上来,我一个人不敢走,害怕。”牧牧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用手指了指下面的山涧。

“三个人一起走得好好的,你们俩怎么突然就不走了呢?”

“慎北叔叔说你怪怪的,只懂得一个人走路,他把我拦下来,不让我跟着你走,说他会带我下山。”

“那你干嘛不叫我一声呢,我可以停下来等你们。”

“他不让我叫,捂住了我嘴巴。”

“他现在去哪里了?”

“他跑到下面去,说那边有人受伤了,他要去救她。”

“那你怎么不一起去呢,再说这个大山内哪有人会在那下面。”

“我也不相信有人在下面,不肯下去,他就拽住我,掐我脖子把我往下拖,我没办法就用我的包往后甩,打了一下他的头,他才放开我,一个人下去了。”

“慎北!慎北!”靳慎南突然朝着山涧大喊起来,下面只有哗哗流水声,没有回音。

他把手指含在嘴里打了个响哨,不一会,下面也响起了口哨声。

俩人用一长一短的口哨声进行交流后,靳慎南跟牧牧说:“我们还是下去与慎北碰面,他需要支援。”

“这边下去都是蒺藜、钩草,我怕被刺到,不敢下去,而且下去了就爬不上来。”牧牧皱起了眉头。

“慎北已先下去开出一条路,我们沿着他开的路走下去,你跟着我走就没事,到了下面再沿小溪走,很快能找到大路。”靳慎南边说边用刀在前面劈砍,开始往下走,牧牧只好起身跟在他后面慢慢往下爬。

夜色越来越暗,空气中弥漫着水汽,手在空中摇动几下就湿湿粘粘的。

俩人在闷闷沉沉的黑夜中全靠手电筒光亮慢慢地向下移动着。没多久,就看见下面有一片波光闪闪的水面,像是一个水库。

这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水库呢?牧牧有些纳闷。

继续往下走了会儿,路变得好走很多,没有钩藤、刺草,周围都是一些高大树木,地上是湿漉漉的树叶,踩在上面有些湿滑,他几次差点摔倒,好在前面有靳慎南可以抓住。

走过阴森森的树林,一个蝴蝶状水库呈现在他们面前。

整个水库面积不大,约五六百平方米,紧靠着山边有三股溪流从山上流下来,中间那股流量大,两边的流量小,远看像是蝴蝶的脑袋和旁边的两个触须,湖面两边好似蝴蝶两个张开着的翅膀,蝴蝶尾部落在两个山凹之间,上面修了个石头水泥混合的水坝,水坝高出水面两三米,路面很宽,靠近山边一侧有座十几平米的砖木结构房子,上面流下来的水汇合后从房子下面一条陡峭的水沟里流到山下溪流中,发出哗哗响声,老远就能听到。

“慎北!慎北!”他们两人走上水坝,靳慎南朝着水库四周喊了两声,没人回应。“奇怪,他去哪里了,难道在房子里?”

“轰隆隆——”突然一声响雷在空中炸开,把俩人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天上乌云密布,黑沉沉的云就在他们上方,似乎随时要压到他们身上,让人感觉有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

借着响雷闪亮一瞬间,他们看到水库四周天昏地黑,不见有任何人的影子。

靳慎南从手上提的袋子中取出一把刀拿在手上,另一只手打着手电筒拎着袋子,小小心心地向着那座一层楼的砖木楼房走去。

房子门朝着山边敞开着,前面中间有个闸门,闸门边上有一个倾斜向下的水泥台阶通到下面房间里,房间中央有个很大的水轮发电机,下面是个直径约两米左右的圆形水轮机槽,地面上彻了道半米高的圆形水泥围墙,以防止人不小心跌下去。

发电机应当停止使用有段时间了,有的地方已开始生锈,手电筒照过去有蜘蛛网在上面缠绕。

靳慎北双手抱着头蹲在水轮机槽的围墙旁,双眼痴痴地望着下面的发电机,他的蛇皮袋丢在一边。

“慎北,你怎么了?”靳慎南有些疑虑,站在水坝上边朝着他喊了一声,手电往他的脸照射。

“她在下面。”靳慎北有些含糊地答道。

“你说清楚一些,谁在下面?”靳慎南提高了声音。

“她——在下面。”靳慎北转过头避开手电光线。

“噼噼啪啪”一阵阵雨点从空中打落下来,远处树木发出密集的响声。

“靳叔叔,下大雨了,我们进去吧。”站在身后的牧牧扯了一下靳慎南的袖子。

“你先给我站起来,别蹲在那!”靳慎南声音严厉起来,他往台阶下走了几步,以免被雨淋到。

外面的雨滴一开始还是东一粒西一滴地打落在身上,不一会就像箭一样射到人身上有些生疼。

牧牧赶紧跟上,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靳慎北缓缓地站起转过身看向靳慎南他们,眼里带着怯懦,一只手指着下面漆黑的水轮机槽。

慎北叔叔刚才还是那么刚悍的一个人,这下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看着好无助的样子,牧牧心里想道。

外面的雨如盆倾倒,响声密集,打在树上、地上、水面上一片嘈杂声。

靳慎南走到弟弟身旁,把手中袋子放下,拿起手电筒伸出头朝水轮机槽查看。

引水沟在他们走下来的台阶下,闸门开得不大,流下来的水与上面三股溪水流量相当,水轮机已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并没有被上面冲下来的水带动旋转。

牧牧见过村里的发电机,在水渠旁,发电量很小,家里电灯只偶尔亮过几次,每次都只有十几分钟、半个小时就关了,带动不了全村人用电,家里照明更多只能靠煤油灯、蜡烛。但水轮机的威力很大,大人一再劝告小孩不要靠近,一旦被旋转进去就危险了。

他下了台阶后直接走到屋子平地上,好让自己远离水轮机。

靳慎北轻手轻脚地走到哥哥身旁,突然伸出手用力推了他一把。靳慎南措手不及,一个趔趄差点头朝下摔进下面水槽中,好在他反应极快,右手伸出抓住了发电机一个凸起的边缘,才没摔下去。

牧牧见到了有些吃惊地望着他们。

靳慎北见没成功,冲上来用力朝他后背上使劲推。

“你干什么!”靳慎南回过头来朝着弟弟大喊一声,可弟弟一脸漠然仍用力在推,想把他推下去,他一只手有些撑不住,赶紧把手电筒朝牧牧身边扔去:“牧牧,接住!”

喧闹的雨声中,牧牧有些发呆,反应迟钝,想上去帮忙,却不知该怎么办,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两人互相推搡,直到靳慎南喊了他才醒悟过来,赶紧伸出一只手去接,没抓着,见手电筒要落地伸出脚一钩,手电筒“啪”地一声掉到地上,周围一下暗了下来。

牧牧心里一惊,忙弯下腰在地上摸黑乱抓,没找到,手脚并用在地上摸索,突然他抓到一个圆圆的、软绵绵的东西,忙拿到眼前看一眼,竟是一只白得发惨的手,失声喊了一声“啊”,连忙丢弃,立刻站了起来。

“笨蛋,点灯!”靳慎南生气地喊了一句,随即响起“嘭嘭”两个沉闷的声音,似有人掉入水中,溅起了水花。

牧牧听到靳慎南叫喊才想起自己手上袋子里有蜡烛和火柴,慌里慌张地拿了出来,刚点亮火柴又被风吹灭,点了好几次才把蜡烛点上。

借着烛光,他看到旁边没有人,小心地举着蜡烛朝水槽照过去。

靳慎南两兄弟扭打在一起,靳慎南想爬起来,靳慎北死死抓住他不让他往上爬。

上面流下来的水越流越大,带着浑浊浸满了俩人半个身体。

“你快去找人帮忙,水太大了,等下水轮机被冲旋转起来就不好了。”见到有烛光亮起,靳慎南喊道。

“好。”牧牧应了一句,他拿着蜡烛转过身,被脚下东西一绊,差点摔倒。

他举着蜡烛照看了一下,是靳慎北的蛇皮袋,里面像是有刀什么的,心想用刀是不是可以先把水轮机卡住,放下自己手中的袋子,伸手到蛇皮袋中去拿刀,可一伸进去,碰到一叠纸,抽出来一看竟是一把红黄白三色纸。

看到这些纸他脑袋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靳慎北叔叔之前动作有些怪异,是不是被鬼迷住,如果撤一些纸到他头上,他是不是会清醒过来?

想到这,他把那叠纸抖动了几下,走到水槽边,朝着靳慎北头上撤了下去。

“你干什么!叫你去叫人,你却弄这些,水马上就漫上来了。”站在水槽中的靳慎南怒骂了一句。

“轰隆隆”外面又响起一阵打雷声,雨点更密集地砸在树上、水面上,连串的噪声让人耳朵都快要聋了。

“哥,我怎么会在这?”一些纸落到靳慎北的头上,他一下清醒过来,看到自己在水中,十分惊讶。

“是你把我推下来的,等下跟你说,你快点爬起来。”靳慎南见弟弟清醒了过来,松了口气。

他赶紧将两只脚踩到水槽边预留的壁口中,一只手撑住水轮车,一只手用力抓住弟弟的衣服,想把他拉上来。

“我的脚被卡住了。”靳慎北一只手抓住水轮车,一只手抓住哥哥的身子,努力想上来,可脚在水里不知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在他们两人说话的同时,牧牧用蜡烛照了照地面,看到手电筒就在自己脚边不远处,赶紧跑过去捡了起来,上下拧了几下开关,手电筒又亮了,没摔坏,四周照射一番,刚才黑暗中摸到的那只白得十分瘆人的手不见了,便将蜡烛一吹,塞进自己包里。

做完这些,他才把手电筒朝着水槽照射过去。

靳慎北已从水里捡起几张纸,稍作折叠整个连着纸一起沉到水里,不一会浸泡在他们两人身上的水快速旋转起来,短短十几秒钟,水全部退去,在水轮车底下圆盘下竟然躺着一个身穿麻灰色衣服的老人,这不正是之前山上茅草房边见到的那个老太婆吗?

她怎么会在水底下,她的一只手不见了,刚才自己在地上捡的那只是不是她的?

牧牧有些想吐,再往水槽里一看,只见她脸色惨白,仰面躺在圆盘上,双眼睁得大大的,无神地望着他们,一只手紧紧抓住靳慎北的左脚。

“你把柴刀拿来,等下大水冲下来把水轮车冲转起来就不好了。”靳慎南一面紧紧抓住弟弟,怕他被冲走,一面冲着牧牧吼道。

牧牧忙转身去找靳慎北的蛇皮袋,从里面拿出了柴刀,朝水槽下递了过去。

“手电筒给我,铁锹也递过来。”靳慎南从水槽下面伸出手一把接了柴刀递给下面的靳慎北,又把手电筒拿了过去,一头插进口袋里,有光的一头朝上。

牧牧赶紧摸黑把铁锹拿了出来,递给靳慎南。

“你去上面看看水库的水是不是快满了,也看看有没有人可以求救的。”靳慎南一把接过铁锹,只管喊道,根本没去想这里是深山老林,哪里会有人可以求救。

牧牧听了寡断起来,外面的雨如同从盆里泼出,倾泻而下,四周黑压压的,自己很害怕,即使有人也不敢向他们求救,何况这半夜三更哪会有人到这深山里呢?

可一想到自己在山坳里是两位叔叔将自己带出来的,如果不帮他们有些过意不去,想到这,他决定还是冒雨走到大坝上看看再说。

借着水槽里反射出来的一点点微弱手电筒光线,他拎着包沿着水泥台阶冲到上面大坝上。

水库上方的雨水如箭一样射到水面上,激起的一个个水波,水波互相撞击后在河面上泛起白茫茫一片水汽。

天空中仍然是一片浓浓的乌云,一道闪电亮过,牧牧蓦然发现对面山上原本小小的三股溪流竟然形成三股洪流,咆哮着直冲而下,水库的河面上竟然有七副棺材朝着坝堤直直冲过来,冲在前面的是一副被烧了有些发黑的巨大棺材,在它身后有六副颜色各异的小棺材紧紧相随。

牧牧站在堤坝上看得呆住了,他立即想起了村里老人之前说过的话:棺材打坝,洪水滔天。

这七副棺材来势汹汹,今天这个堤坝要保住恐怕很难了。

他想移动脚步,才发现自己根本走不了,张着嘴满脸惊诧,任凭巨大雨点打在身上,全身**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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