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鹤朗脸上还是红的，他站起身和陈宸拉开距离。

“你再乱来的话，我不介意帮你废了。既然喜欢男人，也不一定要用到你那玩意。”

“那可不行，我还要满足你呢。而且我不喜欢别的男人，只喜欢你。”蜷成一团的陈宸委屈地探出头。

“是什么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是下面那个？”陈鹤朗他从抽屉摸出来一个手铐，蹲下身就把陈宸的双手拷在了一起。

“不是……更好！”太好了，他暗自握拳，那他就会成为陈鹤朗的第一个男人。

看懂了他眼里那些肮脏的东西，陈鹤朗气急，把链子往桌角一锁，继腿脚不便之后，陈宸连手也不能动了。

“在这好好反省。”

“不要啊！”眼巴巴地看着陈宸把他锁上，他在沙发上瘫成了一个长条，连坐起来都无法做到，只能靠腰部力量蠕动。

虽然媒体朋友也对于他降这种正面热搜的行为十分不解，但还是帮了他很大的忙，那天的热搜终于降下来了。然而带给陈鹤朗的危机感却完全没有减轻，他愈发急切地想要找到事情的真相。

这几天他推着陈宸去走访了几家瓦溪路的小诊所，让陈宸装作半身不遂，去问辅助生殖的医疗技术。

陈宸极不情愿，但没有别的办法。他每天跟医生说自己不行，还要描述怎么不行，是个男的都不愿意。有个医生还想上手诊断，吓得陈宸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

诊所的名字一个又一个地被划掉，城中村道路狭窄，有的甚至难容轮椅通过，身体和心理的双重考验，让两人都有些丧气。这样浪费他们珍贵的时间，显然有些不值。

然而，在第三天的时候，他们找到了有这项技术的诊所。

“能够使用液氮保存活性吗？能保存多久？”

“我们这是预交费的，你交多久就能存多久，几十年都行。最少存一年，一年一万。”医生叼着根牙签，吊儿郎当的，翘着脚回答道。

这家诊所的楼下有理发店、沙县小吃、桂林米粉，油烟顺着管道涌进诊所走廊，熏得墙面黑漆漆的。上来的电梯里，还贴着许多卖卵的小广告。一进门便是用红色胶布贴的堕胎手术室几个大字，还有些十五六岁的男女，在外面排队。

看得出来，这家诊所大隐隐于集市，正规生意是一点也不做。

“你们这靠谱吗？不会给存坏了吧？”

“靠谱得很！带你们去看，都是国外进口的储存设备，那液氮烧电烧的啊！”见他们问得那么认真，医生以为来了大单，兴奋起来。

陈鹤朗推着轮椅，跟着医生走进了储藏室，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度，医生轻车熟路地扭开液氮储藏桶的盖子，提出了里面的试管槽。

“你看，这烟，里面零下196度的低温！想存多久都行，只要给钱够，保管让你一百年之后还能留后！”

奶白色的烟雾从桶中不断冒出，散去之后，露出了上面贴的标签，第二格标签的名字被撕了一半。

看清了上面的字，陈宸攥紧了搭在腿上的布。

张……

在被撕掉的缝隙中，展字消失了一半。

真的是这里！？

“如果我弟弟在医院这取不了精，得在家里取，取了再拿过来可以么？”陈鹤朗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陈宸明白了他的暗示。

“对，我在医院更不行，我紧张。”陈宸陪着他哥一起演，诚恳地点点头。

医生思考了一会，说道：“你可以参考之前一个女孩，她丈夫不愿意来，她找我们买了个水浴箱，水浴箱里可以保存六到十个小时。”

陈宸回过头去和陈鹤朗对视。

“那□□质量有出问题吗？”陈鹤朗接着问。

“没有！好的很。不过八月初的时候，她姐姐就来替她取走了，据说已经自然受孕，不需要了。”

自然受孕？可是张展颜在半年前已经死了！张展媚在撒谎！

要是正规医院，必须本人才能取，可恰好这是家黑诊所。所以没人知道，寄存物品的主人早已不在人世。

但还不够，他们需要更确切的证据。

陈鹤朗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示意陈宸继续。

“就是这个吗？张展。”陈宸凑上前去，指着那个标签问道。

“张展？张展是谁？”医生眯起眼，在白雾之中，看了半天看不清楚，掏出口袋里的眼镜。

另一旁两人的心都揪起来了，差一点，就差一点。

“噢！这是张展颜，就是她，护士撕标签没撕干净……”他在那碎碎念似的自言自语道。

得了想要的答案，两人不顾医生从恳切到愤怒的挽留，逃似的离开了那个逼仄的诊所，轮子不断转动，滚过坑坑洼洼的路面，偶然被石块硌到，发出咯噔的响声。

陈宸眼睛半阖着，偶尔因为轮椅的颠簸前倾。他看到周围行色匆匆的人群之中，一个带着黑帽的女人怀中抱着保温箱，她低着头，压了压帽檐。

她身上带着妹妹的收据，正前往医院去取妹妹的遗物，当医生问起她原因，她强颜欢笑着说妹妹已经怀孕，背在身后的拳头握紧了。

他看到她的眼中全是决绝，她以为自己将带给妹妹新生，替她报仇。她在心中给自己鼓劲，殊不知自己正踏上另一条死路。

他的眼皮轻颤了一下，真相已呼之欲出，那残酷的真相——没有□□，张展媚就是策划者，可是她死在了这场精心策划的骗局里，成了牺牲品。

“她怎么知道张展颜的东西存在这里？”

陈鹤朗的问题打断了他的侧写，他晃了晃头：“你记得我刚到的时候，还问了问卵子的价钱么？”

“2万……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装得更像一点。”陈鹤朗推着陈宸一边走，一边思索：“她来过这，对么，她是来这卖卵的。所以她发现妹妹存的东西是个意外，而这个意外发现又为她接下来的计划提供了灵感。”

五月初那笔意外的存款，正好是两万元，先打到了张展颜的账户，再转进她的个人账户，没在那儿待多久，就全被骗走了。

在他离队之前，警察还没有获得银行提供的信息，谜团在此时此刻终于被解开。

张展媚面对诈骗网站的索取的巨款，走投无路不得不通过卖卵这种极端的方式筹钱。她因为想要掩饰自己的真实姓名而使用了妹妹的信息，却意外在这小黑诊所里，发现了妹妹之前留下的东西。

先是一个最简单的想法——报复刘欧迪，再是迷药和□□，她精心策划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让刘欧迪陷入□□案，让他身败名裂。

意外的收获，正如后面发现的暗网一样，被她同样当成了神的恩赐，她自以为的神谕将她一步步地引向了犯罪的深渊。

见陈宸陷入了沉默，陈鹤朗知道自己说对了。虽然还没找到真凶，但那显然是警察的工作。张展媚的故事已经复原，剩下的、藏在阴影里的，就只剩下难以触碰到的第三人。

等到出院的第四天，陈宸终于得到了医生的允许，可以下地行走。刚从医院出来，在陈宸的请求之下，陈鹤朗的方向盘一转开向了武城区。

“我带你看完就走，虽然最近安保加强了很多，但武城区还是不安全。”关上车门，陈鹤朗搀扶着陈宸下车，他的脚步还有些迟缓。

“好，就是这里么？”沿着上次陈鹤朗留下的记号，拐了三四次，终于来到了那间偏僻的柴房。

和上次一样，拐进巷子之后，手机信号便消失了。虽然连路口都有警车把守，但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他皱着眉将手机收起，推开了柴房虚掩着的门。

“就是这里。”

扑面而来的腐木占据了他的嗅觉，陈鹤朗掩住了鼻子。

看到这柴房的一瞬，陈宸就知道他哥为何对这间柴房如此在意了，满目深棕的木柴，黄泥的墙壁。锋利的斧头闪着寒光，染血的却是斧背。

因为害怕破坏了现场的痕迹，两人都没有往里面走。陈宸打开了手机的手电，蹲在地上。

“灰尘好厚，这是你上次的脚印么？”

“嗯？我上次没有走进去。”陈鹤朗站在门侧，面向外面，侧耳听着附近的动静。

“你看，这里有些脚印……一脚深，一脚浅。重心全在左脚，这个人是个瘸子？还是受伤了。”他几乎把脸贴到地上，在手电白光的反射中，他看到地面上凌乱的脚印。

“哥，你还记得老宅是什么时候装的煤气么？”陈宸没头没尾地问了句。

“零几年吧？”

这个问题提醒了陈鹤朗，大约在零几年的时候，这间柴房就被废弃了。然而上面的部分脚印，却不像经过了十多年。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

陈宸在脚印中，感受到了急切，又有点儿迷茫，这个人似乎也对柴房里的场景有些意外，他站在门口思索了一瞬，甚至想要离开。

“然后，径直走向了这里。”

抬起头，他看到了那柄斧头。

斧头上也沾了一层灰，但是斧柄上有一道不寻常的握痕。斧背上的棕褐色痕迹，是氧化的血液。

一切迹象都告诉他，这是一把曾经的凶器。

我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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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