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忏悔

这似乎是一间忏悔室,陈鹤朗低着头,坐在正中间。四周寂静一片,独立的空间与外界隔离开。

“发生了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那是一个很温和的声音,像是小溪上化开的雪花那样的轻柔。

迎接她的是陈鹤朗的沉默。

对方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你可以相信我的,陈律,说说吧。我记得你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找过我了,你弟弟现在应该挺好的吧?”从嗓音中可以听出,对面是一个中年女性。

最后一句似乎勾起了他表达的**:“他挺好的。他长大了,有责任心、有担当,富有正义感……”他讲了许久,嘴角带着点笑意,有些刹不住车。

自己怎么这么自恋,在梦里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陈宸模模糊糊地想道。

“……他最终还是去了警校,但一切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上大学之后,他很受同学欢迎,当了班长,学校里的奖项都拿了个遍。他很有天赋,还得到了姚春生的赏识,在读书就破了大案,大家还叫他什么,天才少年之类的。”说着说着,房间里的气氛轻松起来,四周的光墙都通透了几分。

他更笃定这是梦了,在学校里的事,他从没敢和陈鹤朗讲过,生怕惹他不高兴。虽然梦中的画面是模糊的,但他听出了陈鹤朗尾音中带着的笑意,能想象他嘴角那抹温暖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听到那个女人发出低声的笑,“你这个哥哥当的很好。你明白的,从当年的阴影中走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相信你和他都做出了非常大的努力。听到他成长为一个这么优秀的人,我为你们感到高兴。”

可话语刚落,屋内的气氛又开始冷清起来,陈宸缩了缩肩膀,翘起的嘴角放平,知道他又要迎接他哥的数落,他还以为这是个美梦。

“我一直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我发现,我高兴得太早了。”陈鹤朗犹豫了一会,似乎这让他感到很难为情。

女人没有催促他,而是耐心地等待。

“但是他说他喜欢我。”

他说出这句话之后,舒了一口长气。

对面的女人仍在微笑着,她并没有太惊讶:“他本就该喜欢你。”

陈宸在梦里猛拍大腿,他也这么认为。

女人的答案显然不在陈鹤朗的意料之内,他打断了女人。“但他对我不是对亲人那种喜欢,是情人之间那种。我觉得,是不是我有什么做错了,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他的声音闷闷地,显然这已经是他深刻反省的结果,但他还是没有弄明白他到底错在哪。

“嗯……你当然没有做错什么。为了教好你弟,在未成年人心理研究这块,你都快成专家了。”女人不赞同地说道,随后试探着问:“你觉得是雏鸟情节?”

“或者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总之,他不该喜欢我。”冷冰冰的话语像把尖锐的刀,陈鹤朗就是这么想他的么。

“所以你这次来,是想……?”

“我想找到一个解决办法。”

解决这个词让陈宸颤抖了一下,嘴角带上了一抹苦笑。原来他的感情只是可以被解决的难题。

“解决,你感觉到很排斥么?”

女人同样注意到这一点,若有所思地说。

“我只想趁早掐灭了他的心思,这是□□。”木椅上的人,表情依旧是那么的冷。这种寒意,隔着梦境,让陈宸在沙发上缩了缩。在某些方面,陈鹤朗身上有种不近人情的神性,具体表现为他极高的道德准则,既悲悯地看着众生,又冷酷无情的审判一切。

“你感觉到很恶心?亦或者是厌恶。”她的发问依旧很温和,她似乎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她穿了双平底鞋,陈宸想道。他原以为这是一间与上帝相连接的忏悔室,上帝也会穿平底鞋么。

“恶心?”陈鹤朗愣了一瞬,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

“假设他是兄弟之外的人,你考虑接受么?”女声继续问道。

“你知道,我并不善于维护亲密关系。兄弟之间感情更稳固,是我更需要的。”

他以一个微妙的回答,回避了这个问题。

“曾经我建议你在选择一个锚点,作为人生的意义,以对抗你心中的虚无感,但你选择了最虚无缥缈的东西——爱,对陈宸的爱。我当时劝你换一个,但你拒绝了我。比起那时,现在的你似乎不再有这种勇气。”

“你是在劝说我接受他么?但是这种心理是病态的,可能只是因为他小时候缺乏父爱,而我正好又弥补了这个空缺。”陈鹤朗敏锐的嗅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立即反驳道。说完之后,他又自觉言语过于尖锐,说了句抱歉。

不知道是不是受职业的影响,他发现陈鹤朗认真思考后所说出的话,总是带着点攻击性的,每当陈宸和他讨论到这,各执己见的两人就会吵起来。

女人对此处理得却很巧妙,她的声音依旧温和:“你还记得你刚刚到我这里时,是怎么说的吗?在我诊断你患有抑郁症,而你弟弟患有躁狂症的时候,你说,不要用评判普通人的标准去衡量你们的心理,每个人的成长环境都不一样,陀思妥耶夫斯基说‘人们不能用禁闭自己的邻人来确认自己神志健全’。但后来你为了融入社会,选择了规训自己,同样也想把弟弟规训成一个正常人。”

她说得很缓慢,温柔并未影响她话语中的说服力,将攻势一一化解。

“我既不想劝你接受,也不想劝你拒绝,我没有资格替你做判断。但无论爱是如何产生的,爱的本身都是值得珍视的不是么。或许爱并没有对错,只有深浅之分。”

“你已经为了融入社会牺牲了太多的自我,在这件事情上,你应该遵从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如果喜欢,那就接受,如果不喜欢,那就不接受,不要被你一直嗤之以鼻又不得不遵从的道德所束缚。”

陈宸听到绵长的呼吸声回荡在室内,这番话令忏悔室中的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也令他有种顿悟的感觉。

陈鹤朗是个很难理解的人,他将心门关得密不透风,寻常人甚至无法从缝隙中窥见一角。他用潜在的准则约束着自己的行为,甚至自我符号化,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可靠、自律,值得信赖。就算他离陈鹤朗已经足够近,也无法说能够完全理解。

但他哥同样被缠住了,密集的丝线将他缠绕在了一张巨大的网里,这些丝线恰恰是他自己绑上的。

这个梦让他醒悟过来,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那就是陈鹤朗一直以来所抵抗的,究竟是什么。是因为不喜欢他,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

如果只是因为后者,他自然有机会说服陈鹤朗接受他那套自成体系的逻辑,察觉到自己并非陷入绝境,睡梦中,狂喜将他包围,他感觉自己已经飘在了空中。

梦里的画面轮转,又到了家里,光线有些昏暗,大概是在陈鹤朗的房间,红色的丝带是黑暗中的唯一一抹亮色,他的手被绑在了头顶。

陈鹤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毛高高地挑起,看上去有些傲慢。

他坐在他身上。

他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

“想要么?”

看着细长的手指解开了衬衫的纽扣,他喉咙发紧,那深蓝色衬衫将皮肤映衬得越发白皙,画卷一样在他眼前展开,胸口随着呼吸起伏。

陈宸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想要。”他吞了口唾沫,坦诚的说。

“乖孩子,满足你。”尽管身处下位,陈鹤朗仍然占据着支配权。

他眼睛被覆上了红布,失去了视觉使他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像是凶猛的浪,将他高高地抛起。

在闹铃声中惊醒,陈宸从沙发上爬起来,看着裤子上濡ロ湿的痕迹,顿时恼羞不已。

原来是梦啊。

在宿醉带来的昏沉中,洗了个澡,然后收拾一片狼藉的客厅,他还未从错乱的梦境中缓过神来。

一会觉得前半段的分析实在是真实得吓人,一会又想起后半段脸红心跳,这也太割裂了。

躺在沙发上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他匆忙地接上电源。

门锁传来响声,他回头看去,是陈鹤朗回来了。想起刚才旖旎的春梦,他还有些脸热,下意识地躲避了他哥的视线。

“没去上班呢。”陈鹤朗竟然先和他搭话了,他走到陈宸身边拿起地毯上的酒放回到柜上,鼻尖拂过松木味的风,今天的味道是干净的,没有俱乐部难闻的香水味。

“是你今天回来得早。”他嘟囔了句。

抬起头,迎接他的是陈鹤朗怪异的打量“你脸好红,喝酒喝的么,没发烧吧?”

随后额头上贴上冰凉的手指,让他回忆起梦里丝绸的触感,他触电一般弹开。

“没有啊。”陈鹤朗说道:“喝醉了就别去上班,等会要挨处分的。”

“没、没有,我去上班了!”陈宸感觉要是再不走,他又要流鼻血了。

别走别走5555,我会尽力写的。加班真的太折磨了,还是上学轻松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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