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警局,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梦有这么真实吗?虽然记忆因为醉酒已经剩下只言片语,但那一刻所带来的幡然醒悟,他记得很清楚。
尤其是那些分析,他自诩对心理学有所研究,但那毕竟不是读心术,如果没有足够的信息量,根本无法做出深入的推断。梦里的女人,总不可能是神仙,特意下凡来撮合他和他哥的吧。
而且为什么今天陈鹤朗没去俱乐部,明明前段时间每天都回去的。该不会他喝醉了半睡半醒,而正好那时陈鹤朗正在说话,而他以为那是梦。
他从手机里调出陈鹤朗今天的行程记录。
“中级人民法院、均南律师事务所……华南一院?”
他哥没事去医院干什么,莫非是送检DNA?回想起梦里的对话,倒还真像是心理咨询之类的地方。
记忆碎片里的关键词一闪而过,他记得好像听到抑郁症什么的。想起在老屋时侧写看到的画面,在天台上的那一跃,他心中隐约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让他有些焦虑。
要是有录音就好了,但它并没有录音功能。不能直接问陈鹤朗……只能找时间亲自去看看了。
“看什么呢?”同事好奇的凑上来。
“没什么。”他急忙熄灭了手机屏幕,开什么玩笑,那张轨迹地图,足够同事以侵犯**为由把他给抓进去。
“我听到你说华南一院,你有家人生病了?”同事挠了挠头。
“唔……一个亲戚,你知道华南一院有什么厉害的医生吗?”陈宸灵机一动,问道。
“华南一院最强的科室是他们的精神科啊?你确定你亲戚要看华南一院?”同事纳闷道。
第二天一早,陈宸换上常服,准备和同事一起去吃个炒河粉当早饭,在警局门口又碰上了何惧昂。
“何检。”他率先开口。
“嗯。”他只撇了陈宸一眼,微微颔首,随后脚步如飞地走进了警局。
从他身边过去之后,同事搭上陈宸的肩膀,小声贴在他耳边说了句“好高傲啊。”
“检察官嘛,肯定有点架子。”陈宸不以为然地说道。他可不想和何惧昂有什么交集,离远点最好。
“别的检察官也不这样。哎,不过,你听说过吗,何检当年的事。”
陈宸顿时有些警觉地竖起耳朵,什么事,不会是他的那个案子吧。少年法庭一向是保密审理的啊?
看了陈宸的眼神,同事一拍大腿:“是了,你前段时间休息,不知道。他刚来的时候啊,所里都传疯了,你请我吃早餐,我找给你看。”
“行。”陈宸答应下来。
两人一起在路边的早餐摊旁边坐下,小木桌泛着层油光,随意拿纸巾擦了擦:“阿姨,两份炒河粉,再来杯豆浆。”“好嘞!”
同事从手机收藏夹里找出一张图,看起来已经给无数人看过了,那是一张旧报纸的照片,只占据了很小的篇幅。
‘少年街头求助,寻找失踪幼弟’
下面配的图片是一个大约十几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稚气,应该是在冬天,他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军大衣,手中拿了张黑白打印的照片,眼睛哭得肿起,鼻子下面还挂着鼻涕,都冻成冰挂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寻找弟弟何昔瑛,不爱说话,有轻微自闭症,1月份在人民广场失踪,今年4岁,右手有六根手指……”白纸上的字一看就是小孩子写的,一笔一划但仍歪歪扭扭。读到这,陈宸的话音一顿,瞪大了眼睛,瞬间眼前划过很多画面,柴房里的那个手印,还有陈鹤朗提到的星星哥哥。他不禁有些困惑,六指是什么很常见的基因遗传病吗。
“人家去采访他,他一直很自责,说是自己陪弟弟玩的时候弄丢的,别人就劝他,让他别找了,说他这个弟弟可能是被拐走了。他也是倔,一有空就到走丢的地方站着,听说站了有一两年吧。”同事点了根烟,也给他递了一根,陈宸接了没点,夹在手指间。“也是可怜……弄丢了血肉至亲啊,换我我得愧疚一辈子。这些人贩子就该死刑!”
何惧昂,这个他没有任何好感的名字,对于这位老熟人,在敬畏之外,又多出了几分同情。
炒河粉上来了,在没完全亮起的天里,冒着热腾腾的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烟火气中,看似与自己全无关系的事,其实不尽然,陈鹤朗也是孤儿,他是走丢的吗,他也会有家人在远方挂念着他吗?
“后来呢?找到了吗?”
“当然是没找到,不然也没什么何检了。他当年拼了命地考上法大,毕业之后做检察官,发誓让人口贩卖绝迹,那身万年不变的黑衣你知道吧,他立志为所有的人贩子送葬。”他往嘴里塞了口河粉,吃得津津有味:“牛逼啊!升官升的也快,何检的开挂人生!就是太不好相处了。”
“听说他是同期里最拼的检察官,升得快是理所当然的吧。”陈宸机械地咀嚼着食物,还在反复想那张寻人启事。
“我们这些基层小警察是比不了咯。”他拍了拍陈宸的肩膀。
陈宸轻车熟路地来到陈鹤朗办公室的时候,他哥还没来,只有褚泽林在里面整理资料。
“我哥呢?”
“他今天跟我说他晚点来的,你怎么来了?”
陈宸一噎,他有个大胆的想法,不会他哥正在家里等他呢吧?
“刚下班,来逛逛。”陈宸打开手机App,果然他哥的坐标还在家里,叹了口气,现在回家还来得及么。
别等会骑着那小电驴刚到家,他哥开着车来公司了,他憋着一肚子话想问呢。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在这等一会。
坐在他哥的老板椅上,东摸摸、西看看,桌面上一如既往地整洁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连灰尘都没有。
“你们吵完架了?”
想起昨天夜里陈鹤朗的转变,眼睛转了转:“没。”
“那他最近对我态度为什么那么好?难道他终于意识到了忠心的我比你更值得他信任?!”褚泽林说到这,资料也不整了,激动地站了起来。
正好对上陈宸狼一样的视线,眼神危险而凌厉。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质问道。
“呃……”
“说!”
“干嘛那么凶,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褚泽林被他吼得有些委屈。
“没有永远的朋友。”他是疯了才和情敌当朋友。
“好像、好像是我去你家送了饭之后吧。”他抬起头思索了许久,犹豫地说道。
陈宸审视着褚泽林,他看上去没有撒谎。
“你告诉他了?”
“没有。嘶,可我记得十几天前,除了这事也没有别的事发生啊?我还以为你听劝把他哄好了呢。”
陈宸心中一跳,觉得有些蹊跷,陈鹤朗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昨天他还在撮合自己和褚泽林,陈鹤朗大概率是以为褚泽林喜欢他……出于一种对弟媳的怜爱,才关照了一下。
他看向褚泽林的眼神里顿时带上了怜悯,他还蒙在鼓里,自以为得到了偏爱。
说到这,办公室的门传来一阵响声,陈鹤朗从外面进来,满身低气压。
打开门见到了预料之外的人,他明显愣住了,但眉宇间的不悦骤然散去了不少。
这一切变化都被陈宸尽收眼底,心中微痒,他哥不会是以为他早上不回家出去鬼混所以才不高兴吧。
“哥。”陈宸站起身,狗腿地缀在了陈鹤朗的后面。
“你吃错药了?”陈鹤朗走进办公室,把包挂在一边。某人昨天早上还在说没法和他像兄弟一样相处,今天就跑来他办公室献殷勤?
“噗。”褚泽林在一旁憋不住笑,这回算是彻底相信了陈宸没吵完的说法。
陈宸是谁,脸皮比城墙还厚。“对啊,吃了一天见不到你就会发癫的药。”那个没头没尾的梦让他重燃希望,他不在乎脸面,只要能追到他哥,让他干什么都行。
“十几天了也没见你发癫。”是错觉么,他看到陈鹤朗的嘴角正微微上扬,像是压不住笑意,看起来还挺高兴的,难道他哥还吃这套。
“说吧,又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有,就是……我有点想你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捧着陈鹤朗的侧脸就亲了口,发出响亮的吧唧声,被陈鹤朗皱着眉推开。
“伤风败俗。”
像是印证了他这句话,砰地一声,门被关上,褚泽林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小褚吃醋了,不去哄哄?”
是吃醋,但他吃的是你的醋啊,陈宸面无表情地想道,但他总不至于帮情敌表白。
“我知道。那你会吃醋么?”
“怎么可能。”他立即否认。但他的回答让陈鹤朗皱起了眉,他还想脚踏两只船吗?
连律所前台都说,他这个弟弟长得挺帅,但看起来就像个渣男,他确实有做渣男的资本……
“我不是朝三暮四的人,说喜欢你就只会喜欢你一个。我和他的所有交集都是和你有关的,所以你不要吃醋。”陈宸极为认真的说。
“都说了没有。”
他哥的辩解现在看来着实有些苍白无力,陈宸瞄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上面被他抓出的淤青还没散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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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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