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宸出来的时候,嘴巴那圈都泛着红色,出门就撞见了开着辆警车在看守所门口等待的叶子凌。
“怎么在这,我不是说不用等我了么?”毕竟来警局之前,他连自己是否能离开都不知道。
“担心你出不来呗。怎样?你哥的案子如何了?”
陈宸心虚地别开视线:“警察说还得调查一段时间。”
“还查啊,这些证据不足够吗?不过也好,我们现在分不出精力保护他,还是里面安全。快上车吧,回分局一趟,就这几个小时,出大事了。”叶子凌叼着烟,扶着他坐上车,把轮椅装进尾箱。
“什么事?”陈宸有些紧张地问道,叶子凌平时不常抽烟,要是他都叼上烟了,说明情况不妙。眼看着一切都有了转机,可别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何惧昂对刘欧迪提起公诉了,罪名还是故意杀人。”叶子凌摇了摇头,猛地一蹬油门,警车冲了出去。
“什么?!我们不是还在调查吗?监控里的人不是还没找到吗!塔罗呢?你们跟他说过没有?”陈宸听了毛都炸了,恨不得拄着拐杖在车里站起来。
“昨天把照片都比对完了,不还是没找到么。我听余队说,何惧昂今天来了解情况之后,觉得我们拿另一个案子的录像来比对,只是在拖延时间,至于塔罗,更是无稽之谈。他认为事实清楚,证据充分,目前掌握的证据已经能够提起公诉。再加上刘欧迪的侦查羁押期限已经快到了,再延期要打申请,他也承受上面的压力。”说到这,叶子凌也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也开始怀疑了:“你确定你见过这个人?”
如果找不到嫌疑人,证据链条始终不完整,无法证明这个案件中有一个隐藏的杀人凶手。他们做的一切,都是白搭!
“当然见过!”陈宸揉捏着两边的太阳穴,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到底是在哪呢。要是真如他们推理的那样,死神牌想让别人找到他,肯定会留下其他证据。可如今为何找不到关联的线索呢?
“到了,下车吧。走后门,别让何惧昂看到你,他对你很有意见。他是当年起诉你的检察官?”
“是的。”
“这么巧,怪不得。他听到录像是你带来的,当场就发火不愿意看了。”
陈宸无奈地呵了一声:“法官的判决在他那就不算数,他在心里给我下了有罪判决,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叶子凌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背。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直接证据,不然到时候上了法院,就很难扭转局势了。”
“嗯。我先把当时的照片再比对一遍,以免遗漏。”
刚到警局,他就钻进了小黑屋。不吃不喝地干到了凌晨,把自己还是病人这件事抛在脑后,手机都快被打爆了。
他首要目标是找到带手套的人,若真是六指畸形,日常生活必须带手套,否则留下的痕迹太明显了。
可是几个小时过去了,除了一位清洁工,他什么也没找到,但那位清洁工的五官明显不是录像里的人。
纵火犯的脸在屏幕里被放得极大,可惜画质有限,一闪而过的画面中,他有着一双三白眼,眼珠很黑,像是墨色。
“我见过他。”陈宸自言自语道,他的精神高度集中。
在仔细看,他的上半张脸似乎有些不均匀的色块,以及条状的皱纹。
“这是什么?”
放大再放大,他看清了,那是烧伤后植皮的疤痕,从鼻梁的左侧,一直蔓延到左眼角,还有连着头发那片额头,颜色比正常的皮肤稍白一些。
这必然是一张很有特征的脸。按理来说,只要在录像的范围,不可能找不到。
烧伤?
似有所感,他拿出手机,打开柴房中取到的证据,一张一张仔细看去,斧柄上那似揉皱的纸一般的痕迹,他知道那是什么了!不是手套或者其他,它就是凶手的指纹!
他将新出现的线索贴在黑板上,同时将塔罗牌一字排开,用粉笔在每张牌下面写上对应的人。
闭上眼,他勾勒着这位死神牌的形象。阴翳,瘦削,像是一缕游魂。他像阴沟里的老鼠般,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必须出门的时候,要伪装到指尖的每一寸。
不,他不能出门。因为他已经“死”了。没有任务的时候,他只能在地下室里,就像是一只没有尊严的人畜,依靠着教皇舍予的食物和水为生,而出去杀人的时候,他才拥有短暂的自由。
他想逃,可是又能逃去哪里。他是杀人犯,身上背着许多条人命,出去就会被抓,甚至被处死。他没有基本的生活技能,甚至没有合法的身份。他只会杀人,他只懂杀人。
所以他恨。恨那个将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教皇。
擅用鬼者,必然反噬自身。这位聪明的死神布下了天罗地网,想要将教皇也拖入地狱。
他仔细端详了这张死神牌。身着铠甲的骷髅举着象征瘟疫的旗帜,国王躺在一旁的地上盖着白布,看上去已经死去。而教皇站在他的面前,双手高举似在布教,他还带着一个孩子,拿着花束跪在地上,面朝死神。
还有一个人?
是了,在黑猫的核心里,必然有这样一个人物,他帮助死神销毁了所有存在过的痕迹,才能够让这样一个特征明显的人,来无影去无踪。房门口坏掉的监控,应该也是他作为。
可是他是谁。
他翻过那些还未有对应的塔罗,大阿卡纳牌中有明确身份含义的,还剩下皇后、隐士、战车以及……魔术师!
卡牌里魔术师的头上,飘着一个光环,扭曲成了无穷的符号。魔术师在塔罗中也象征着极致的智慧、变幻莫测的能力。想要删除涉及死神的监控,必然要黑进各处的监控系统之中,甚至有时候是公安的系统,这位魔术师必然是极为聪明的人物。
他看着那个代表无穷的光环,若是把卡牌打横,就成了一个8字。打竖看,则像是一副眼镜……
「琪琪有先天性的近视。」
突然想起,陈鹤朗在讲述他孤儿院的经历时,曾经这么说过。
「星星是六指畸形。」
斧头柄上六指的握痕,录像里异于常人的尾指。
「星星要是能活下来,必然会有全身性的烧伤。」
凶手无法脱去的手套,还有录像里面部烧伤的疤痕。
「琪琪也失踪了。」
「他要买下3个最聪明的孩子,不能走正常程序。」
「行刑者大多数是在档案上已经死去的人。」
火灾后,星星在报纸上被死亡,但原本应该继续在孤儿院里待着的琪琪也不知所踪。与此同时,黑猫的行刑者正是一群“复活”的人。
「他们是反社会人格。」
反社会人格,天生缺乏同理心,作为“枪”来使用,再合适不过了。
越来越多的画面、声音重叠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星星和琪琪,他们很可能就是黑猫的行刑者,是塔罗牌中的死神与魔术师。而这位教皇,就是当年的买家。
陈宸操纵着轮椅,打开了小黑屋的门:“立刻和武城区的公安合作抓捕武城孤儿院的院长!”
因为刘欧迪案已经起诉,专案组的警察先前也尽过全力了,如今都在局里休息,因此行动起来极为迅速,说抓就把当年的院长给抓回了局里。
至于陈宸的行事逻辑,他们也不纠结。反正不听他的也没别的方法,眼看着要以故意杀人罪开庭,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来不及了,死马当活马医。
被带回来的院长,他与院里那些面黄肌瘦的孩子形成了鲜明对比,一身肉塞不进审讯椅中,肥肉被挤得从边边角角溢出来,手上带着名表,穿着是不符合身份的显贵。
“我没有卖孩子!那个人说要给孤儿院捐30万,是自愿的!”胖院长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你的工资水平,怎么买得起别墅?”查言初手里捏着他的档案,问道。
“我、我!这些钱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
“这些钱是你卖孩子赚来的,不仅如此,还是你从孩子们吃穿度用里克扣的。你还记得当年那个叫皎皎的孩子吗,他都告诉我了。”陈宸的轮椅停在后侧的阴影中。
“皎皎?”听到这个名字,院长光亮的脑门上流下了许多豆大的汗珠。“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他不是我们院里的孩子!”
“他是,你们院里还有他的档案。”陈宸晃了晃手机,里面正是档案的照片。
“啊?那我记错了!警官,你知道的,每年这么多孩子,我哪记得住啊!”他抬手擦汗,眼睛被肉挤成了一条缝。
“你是记错了,档案被你偷偷销毁的不是这两个孩子。”陈宸淡定地说。
“我、我没有做过!什么档案!没有!”听到陈宸这话,眼珠子无处安放似的打着转,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
查言初打了个响指,向陈宸示意他在撒谎。
“这是你将功补过的好机会,当年被你卖掉的两个孩子,现在是重大犯罪嫌疑人,帮警察找到他们,你就能立个大功,即使你露出了什么马脚被我们查出来,一减刑说不定就不用坐牢了。你还记得那个两个孩子长什么样吗?有没有照片,或者当年的买家也行。”
感谢大家的支持!!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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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魔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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