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和甚尔一起出门……好像还是上回有工作的时候吧?
走在傍晚的街头,五条怜漫无目的地这么想着。
上回是为了工作,这回也是为了工作。只用“工作”这一点小事就能把两人的时间维系起来,倒也算是好事一桩呢。
“走快点。”甚尔没有放慢脚步,只冲她招招手,催促着,“跟丢了我可不管你。”
五条怜赶紧收起乱七八糟的念头,朝他跑过去:“来了来了!我们要找到能装下并携带您那些咒具的包,对吧?”
“对。”
听起来,这似乎是和购物一样轻松愉快的差事,现实情况却和“轻松”还有“愉快”全都不沾边,大概是因为陪同的对象是甚尔吧。
在这个晚上,他们先是在高岛屋转了一圈。这里倒是有卖容量巨大的旅行背包,恰是那种外国背包客的同款,尺寸正好能容纳下那把长长的大刀。但看了眼价格,甚尔立刻就罢休了。
只为了装咒具就买一个这么贵的包,太不值了。——本人是这么说的。
再逛逛看看,其实行李箱也很适合搬运,而且同样有着完美的尺寸,不过依旧没得到甚尔的首肯。
“你不觉得一个小孩拖着行李箱走在路上很怪吗?”他努了努嘴,“看起来就像是离家出走了一样。要是被多事的路人看到了,说不定还会报警。况且你身上已经充满了那种‘离家出走’的氛围了。”
五条怜茫然地眨眨眼:“是嘛……?”
离家出走的氛围是一种什么氛围?她一点都没有概念。
不过她确实是离家出走了没错,有点类似的气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啦!
在高岛屋一无所获,还是两手空空地继续在街上搜寻吧。
路边卖唱的街头艺正在人唱着一首老气的歌,五条怜忍不住侧目,盯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正在做正经事呢,可不能分心在无聊的娱乐之上。匆忙收回目光,恰好瞥见到了街对侧巨大的广告牌,穿着精致polo衫的男模特挥动高尔夫球杆,扬起自信的笑容,从头到脚都透着优雅。
高尔夫球杆……好像也和那把大刀咒具差不多长。
五条怜在心里想象着高尔夫球杆在现实里的模样,不经意停住了脚步。她赶紧轻轻拽着甚尔的衣袖,一指广告牌旁的高尔夫用品专卖店给他看。
“装高尔夫球杆的背包,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她迫不及待说。
甚尔只抬眸瞄了一眼,立刻打消了她兴致冲冲的期待:“小屁孩背着高尔夫球杆包,太怪了,会更容易让路人起疑心的。”
“唔……”
好像真是这样没错?高尔夫实在不是什么适合未成年小孩的运动。
五条怜噤声了,毕竟她实在反驳不了他。可她多少还有点疑惑在心中:“要是照您说的,作为小屁孩的我,岂不是背什么又高又大的东西走在街上都会显得很奇怪?”
“嗯……说不定……”甚尔好像没办法反驳,片刻后却一转话锋,“但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他指了指街角的那家小店,橱窗里的吉他与架子鼓在温暖的橙黄色灯光下闪闪发光。
“小孩子背吉他包,这很正常吧?”甚尔得意地扬着嘴角,“走了,去买吉他。”
“诶。”她的表情僵了僵,“真进去呀?”
她还从来没有步入过乐器店这种地方呢,总感觉有点可怕……
甚尔完全不理解她在缩手缩脚些什么,说实话也不打算多体谅他,甩甩手丢下一句“那你在这儿等着吧”,便踏上斑马线了。
行至半道,小尾巴又粘了上来——她还是跟过来了。
走进陌生的店铺,松散的木地板被踩得嘎吱嘎吱作响,简直快要与五条怜的心跳同频了。她四下望望,在温暖的橙黄色灯光下探头探脑。
店里正播放着大概是摇滚乐的背景音乐,硬核又热闹。看起来像是店主的年轻男人坐在柜台后面,正打理着一把贝斯,听到有顾客上门也没抬一下脑袋,这番做派也很摇滚。要不是甚尔故意咳了一声,他大概还沉浸在自己的摇滚小世界里。
“欢迎光临!”
店主飞快地放下贝斯,笑脸盈盈的市侩模样让他变得一点都不摇滚了。
“两位请随意看!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给两位推荐一下哟。”
“是这样的,我家的妹妹,”甚尔把探头探脑好似小老鼠的五条怜拽到柜台边,“她说想要学吉他。有没有什么适合初学者的推荐吗?”
“嗯?嗯……嗯!”
五条怜绷着身,艰难地点了点头,勉强承认了自己就是那个想学吉他的妹妹。
店主一下子来劲了,一叠声点头应着好,带她来到挂满吉他货架前。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音乐?”他看起来果然兴冲冲。
“呃……摇滚?”说实在的,她只知道这个音乐类型了,“以前看过摇滚乐队的演出,所以就……喜欢上了。”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当真像是摇滚乐迷,她还多嘴添上了这么一句。但就算没有这后半句话,也足够为店主的热情之火添上一把柴了。当代小孩对摇滚居然充满热爱,他激动到当场弹起了空气吉他——真是太摇滚了。
弹完空气吉他,就该弹弹正常的吉他了。
他拿出了几把尺寸小一些的吉他,挨个扫了一遍,用乐声作为最好的介绍,可惜目标顾客五条怜一点都没听出来区别。
“来,弹一弹吧!”店主热情地把吉他往她怀里推,“乐器这东西,只有真正上手了,才知道适不适合自己!”
热情难以拒绝,硕大的木吉他就这么被挂在了自己的身上。
余光能瞥见到甚尔无聊地靠在墙角,盯着天花板的表情显然已经神游天外了。自己也该赶紧把热情店主应付过去才行了。她随意地扫了扫弦,螺纹的钢线蹭得她的指尖发颤。根本用不着再思索了,她立刻说,要买这把吉他。
结完账后,五条怜发现了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这把吉他不是一把便宜货,甚至算得上有点昂贵。
值得庆幸的是,甚尔好像不介意多花点钱,虽然一到家他就把漂亮的木色吉他丢进角落里去了,只留下吉他包,把咒具一股脑塞进了里头。
买椟还珠,新时代的买椟还珠。
既然只需要一个容器,干脆直接买个吉他包得了,为什么非要买吉他呢?多划不来呀。
五条怜暗戳戳想着,没好意思把话说出口——能有一把吉他,其实她挺高兴的。
那么,就背上吉他包吧。是时候工作了。
不知道是甚尔乐于挑选糟糕的天气,还是天公一点都不打算同他们交好,从深夜下起的雨淅淅沥沥,为城市笼罩上一层绵密的白色水雾,直到隔日的夜间都没有停歇。
五条怜套上了防水的冲锋衣(衣服的主人当然是甚尔),用宽大的风帽遮住脑袋,低着头,跟他一起走在人行道上,谁都没有撑伞。
雨水落在宽大的冲锋衣上,啪嗒啪嗒的噪声实在恼人,背后的吉他包也沉。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流浪音乐家。
抖掉帽子上的水滴,她眯起眼,看着甚尔的背影。
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此刻完全把打湿了,发丝也**地贴在头皮上,看着都觉得难受,但他似乎毫无感觉。说不定他就是不喜欢撑伞。
不知道以前从哪里听说过,大概率是五条悟告诉她的。他说,雨天总是不撑伞,未来会秃头。于是她总忍不住想,是不是应该和甚尔提一下秃头的风险,可惜她没有直言的勇气。
再说了。
她在心里这么想着,又抬眸看了看他浓密的黑发。
甚尔先生的头发又多又乱,绝不会被小小雨水轻易地浇灭生机。
这么想着,她顿时就安心了。雨天秃头的担忧也被收回心里,更加不会轻易地说出口了。
走到人流量激增的十字路口,他们就该分开了。她朝着南侧的大楼走去,而甚尔的目标在再过一条街的美术馆。分别时,他都没有多叮嘱一句,说不定是对她很放心?反正五条怜本人愿意将这份沉默当作是他的信任。
把衣服上的雨水统统抖落了,她才拐进大楼。
此处的顶层有着能够俯瞰城市一角的展望台,而且还是免费参观,都不需要在售票处耽误时间,直接登上直达顶楼的电梯即可。但观景台也不是她的终点。
找准时机,等待清洁工的背影消失在员工专用通道后方的瞬间,她也从门缝里钻了进去,屏住呼吸,存在感彻底消失在了未开灯的昏暗通道之间,只剩下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耳边都快响起那部有名的间谍电影的主题曲了——就是噔噔噔噔的那一首。
赶紧先把大脑中的播放器掐断,继续屏住呼吸,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等待,直到周遭的声音全都消失无踪了,她才探头探脑地出来。
不得不说,这副模样果然很像是小老鼠。
偷偷摸摸地沿着通道继续前进,两层是仓库与员工的休息室,五条怜很顺利在休息室的沙发底下里摸到了一张门卡。一路走到尽头,刷开白色的小门,再经过一段短短的走廊。推开门,户外的风猛地吹入,几乎要把她掀翻。她的腿不争气地抖得厉害,要是再不冷静下来,她可就要倒霉了。
暴露在建筑物外的风中,百米之高的外侧维护通道,此刻就在她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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