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希望什么?????

谁喜欢谁????

周逸景????

他????

谢穆然世界观崩塌得连渣子都不剩了。

“说、说什么屁话呢!我希望你喜欢我,我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周逸景冷笑,“谁知道。”

“周逸景我告诉你,你喜欢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和我没关系,我只把你当弟弟,我喜欢女人,你对我能起反应那是你的问题,我绝对不会,你也千万别往那方面想,对大家都不好,听懂了吗?”

周逸景脸上依旧看不出情绪,他默不作声听完,默不作声准备离开。

谢穆然心里憋着口闷气,想追上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觉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尴尬。

妈了个巴子的!

谁他妈神经病非要提起这个话题啊!

他发现自己也是傻逼了,没事非要往一个gay身上凑,成何体统。

实话实说,他确实是想趁机占人家便宜,但他坚信还是出于一种“报复”心理做的,没有掺杂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

对。

没有掺杂。

……一点都没有。

次日清晨。

因为周逸景的作息,谢穆然被迫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到六点半生物钟自然醒,洗漱下楼和周逸景一起吃早饭。

两人这种岁月静好的相处模式已经持续蛮有一阵了,本来应该习惯了,可偏偏昨晚出现了点小插曲,难免有隔阂。

谢穆然不喜欢处理关系这么含糊,他便拉下脸主动跟人赔不是:“那个,昨晚……你别太放心上,以后我注意点,你别生气。”

周逸景手上勺子一顿,“我没生气。”

“真没生气?那你脸拉着干嘛。”

哦,他脸就没有不拉着的时候,也正常。

“说了没生气。”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对了,我才想起来,咱俩认识这么久都没加微信。给我二维码吧,我加你。”

周逸景没怨言地递手机过去。

谢穆然移开碟子,开始认真研究起他微信。

昵称是一个孤零零的大写字母J,头像是繁星点点的夜空,朋友圈的背景图是一片空白,朋友圈的内容更是一条都没有。

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这人到底有多无趣。

“我说,你朋友圈不会把我屏蔽了吧,怎么一条都看不见。”

“我不发朋友圈。”周逸景说。

这话谢穆然其实信,“靠,你真能忍住什么都不发啊,真够闷的。”

“嗯。”

不过想来也挺悲哀的,别人都闪闪发光展示自己的年纪,周逸景大部分时间都在挨打、黑暗、惴惴不安和无尽的孤独中度过,这么可能还想在朋友圈展示自己,展示他过的有多惨吗?

想到这里,谢穆然又忍不住心疼他,“以后咱俩多拍照,你发。”

“我和你?”

“对,我和你。你看,这不就有东西发了?有趣的事物多的是,关键是你得善于观察,善于用眼睛发现啊。”

“。”

是的。

有趣的事物指的不是别的,就是他谢穆然。

本来就是啊,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他谢穆然更有趣、更吸引人?

况且在朋友圈展示他俩关系好,还有助于周逸景的安全。

“我不发。”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不发我发,我乐意发。”

“……随你。”

“现在就来一张。”

周逸景这边嘴里东西还没嚼完,那边人已经被谢穆然揽了过去,抬眼时咔嚓一声就结束了。

谢穆然对着那张照片欣赏来欣赏去,一会儿笑一会儿拍桌子,随即把照片发给他。

周逸景被他这动静搞得又无语又好奇,只好点开手机瞅一眼。

照片里谢穆然在前他在后,谢穆然大大方方搂着他,笑得阳光灿烂;他嘛,嘴里鼓着一块大包,头发鸟窝似的,神情有种毫无防备的呆愣。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偷袭。

谢穆然:“怎么样,喜欢吧,多帅呀。”

周逸景:“你是说你?”

谢穆然:“咱俩都帅啊。”

周逸景:“所以你在笑什么?”

谢穆然:“笑你傻乎乎的。”

周逸景:“。”

谢穆然举起手机给他看,“傻乎乎的多好,你看,我都做成屏保了。”

“……”

周逸景不是很理解。

真的不是很理解。

这一刻他坚定了,直男和gay天生就是没有共同话题的。

“吃饱了,走吧。”

谢穆然不让他,“等会儿,你倒是评价评价,着急走干什么,时间还早呢?”

“可以。”

“太敷衍了吧你,夸几句能死啊?”

周逸景就真的给他面子,“好看。”

谢穆然乐了,“好看?谁好看啊,说清楚。”

周逸景:“你。”

谢穆然一怔,突然就冒不出骚话了。

等周逸景备好书包,换好鞋出门了,他还在那儿认真回味……

……周逸景刚才是在夸他吗?

-

一阵凉风过境,晋北城气温骤降,宣告严冬正式来临。

照顾孩子的日子不知不觉过去了许久,谢穆然和周逸景的关系也越来越好,让他时常有种周逸景就是他弟弟的错觉。

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寒假,以第二次模拟考作为开端。

虽说是高三的关键时刻,但谢穆然并不太紧张,还在家盘算着寒假带周逸景去哪玩玩,放松一下心情。

劳逸结合嘛,保持神经紧绷的状态人是要出问题的,说不定休息好了,高考还能超常发挥。

一通电话插-进来,扰乱了他的计划。

是个陌生号码,IP地址是本地没错。

谢穆然犹豫了下,按下接听键。

“喂,您好,是周同学的家长吗?”

以前这开场白谢穆然都是按诈骗电话处理的,但由于有“周同学”三个字,他只好多几分耐心,“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我是桃李一中高三二班的班主任田老师。”

“您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二模统考结束了,学校组织各班开家长会,就在这周末晚上,请问您有空来参加吗?”

家长会?

他?

作为…周逸景的家长?

二十六岁大小伙子,居然也到参加家长会的年纪了。

再一想不对啊,跟他有什么关系?

“老师,我想问一下,您是怎么找到我电话的?”

“嗯?等下,您不是周逸景的家长吗?”

“啊那个,我,我是,我就是有点奇怪,你们为什么会打到我手机上。”

“哦是这样的,我们是提前让学生填了家长信息表。”

“所以电话号码是周逸景填的?”

“对的,都是学生填的。”

周逸景留他的电话,那就说明周逸景拿他当家人,这么理解没错吧?

想到这里,谢穆然心花怒放,语气都轻快不少:“好的,谢谢你田老师,我有空,到时候我去。”

“冒昧问一下,您是周逸景的父亲吗?”

“不是,我是他哥。”

“我说呢,一听声音也不像。”

“老师,您见过他父亲吗?”

“?嗯?您是他哥哥的话不是应该知道……”

“哦,我是远房的,不是太了解。”

“嗷嗷,我没见过他的父亲,不过我听说他没有直系血亲在身边,那孩子独来独往的,看着怪可怜,也没什么朋友。不过好在他学习好,不用太担心他。”

“谢谢您照顾我们家小景,辛苦了。”

“应该的。”

挂了电话,谢穆然心情没来由的有点烦躁。

尤其是老师口中的“可怜”一词,让他浑身不舒服。

周逸景才不可怜。

他这样的孩子,独立,有头脑,行事谨慎,还会自己赚钱,哪里可怜了?

他只不过是生错了家庭,成长的沃土没能把优势发挥到极致,这最多属于造化弄人,周逸景这小子,才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家长会这天,谢穆然和去参加拍卖会、商讨会还是什么聚会的时候一样,洗浴、泡澡、做发型、换高定西装,该有的程序一样不落,甚至要比其他场合更上心。

以前他只想把自个儿弄得耀眼点,这次他的心境大相径庭,一想到他代表的是周逸景的家长,满心就只想给他长脸,让所有同学都羡慕他,嫉妒他。

他希望“可怜”这个词,彻底消失在他们对周逸景的印象字典里。

于是他开着他的劳斯莱斯,意气风发地上路了。

到了学校,所有的情景都和他想的一模一样。

只要他经过的地方,便是所有人的焦点。

一只锃亮的皮鞋跨下车,大摇大摆地往教室的方位走去。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在教学楼底下晃了好几圈,回头率是赚足了,就是正事没办,死活找不到高三二班在哪。

无奈之下,他随便抓了个高中生问路:“同学,高三二班怎么走啊?”

那男生上下打量他一番,对上他那张漂亮的脸时,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那,那,那个,您…您是来开家长会的吗?”

“对。”

“我我我就是高三二班的,您和我走吧。”

世界真是小啊。

既然有人带路,谢穆然如释重负道:“谢谢,那我就跟着你了。”

两人边聊边绕上楼,一听说他是周逸景家长,男生顿时诧异不已,像是根本不相信周逸景和他这种人能是一家人。

“怎么,不信啊?我真是他哥,血缘没那么近而已。”谢穆然笑道。

“嗯……一开始还有点不敢相信,不过您这样说了我就信吧。因为我听说周逸景同学他父亲,哦不是……没什么。”

谢穆然皱皱眉,“父亲怎么了?你说清楚。”

“没什么没什么。”

“你说,你们听说周逸景怎么了?”

谢穆然半个身子拦住他,大有他不说就不罢休的意思。

小男生被他一吓,只好坦白:“就,就班里同学都说周逸景父亲是个诈欺犯,家里也比较困难,班长也不让我们靠近他,害怕被他偷东……”

“草!”谢穆然听了这话睚眦欲裂,就差摔东西破口大骂了,“你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造同学的谣?你们觉得这样合适吗?这和校园暴力有什么区别?你们随口说的一句话会对周逸景产生多大的负面影响,你们想过吗?如果是你们被造谣,你心里好受么?我告诉你,别说诈欺犯,就算他爸是杀人犯,也不代表他怎么怎么样,那是他爸不是他!周逸景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了解吗?你们和他一起吃过饭,聊过天吗?不了解他就在这里造谣,这就是你们重点高中同学的素质啊,我今天他妈真是大开眼界了!把你们班主任找来,我倒要问问是不是这么个情况。”

男生被他一通连环炮吓得腿脚发软,嘴唇发抖,他虽然不认识谢穆然,但能隐约感觉出他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因此更不敢说触他逆鳞的话。

两人的争执很快引来不少师生围观,首先冲上来解围的是班主任田君,“停停停,这在学校呢,要吵出去吵。这位家长您好,我是二班的班主任田老师,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别为难孩子。”

谢穆然正气头上,哪管得了孩子老子的,“田老师是吧,我是周逸景他哥,我们通过电话的。我问你,班上同学造谣周逸景这件事,你知不知情?你最好别告诉我你也是‘共犯’,要不然我让你明天卷铺盖走人。”

那阵仗打的田君也是措手不及,“不好意思,您如果再不讲理,我就要报警了。”

“田老师,请你回答我的问题,”谢穆然一字一顿道:“周逸景被造谣,被同学孤立这件事,你知不知情、参没参与。”

谢穆然态度强硬寸步不让,他只要一想到周逸景在学校被人孤立,被人欺负,他肺都要气炸了,他真恨不得今天带个炮仗来,把这烂学校轰得渣都不剩。

田君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委婉跟他解释:“先生,周逸景的父亲如何,都只能是他自己告诉大家,大家都是十几岁的孩子,不会有人恶意造谣的,您怎么能把孩子们想得这么邪恶呢?事实如何你也没证据……”

谢穆然冷笑,“孩子?有的孩子还会杀人,田老师,你未免太天真了呢,平时都不上网,不看社会新闻啊?”

“你……!您请回吧,我们不欢迎这样的家长。”

“正有此意,我也不是很想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多待,我嫌脏。”他理理领子,手散漫地插-进裤兜,冷笑一声,“田老师,很抱歉第一次见面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哦,不过我想我们不会再见了。我只想最后提醒你一下,我会把这件事一五一十调查清楚,到时候别说我没证据了。还有,你、你们一班的人,要是再敢说周逸景坏话,造他半句谣,你们大可以试试,我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你们所有人。”

“……”

就这样,谢穆然带着一肚子怒火下了楼。

无所谓,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但凡这些人稍微了解一下他谢穆然哪条道上的,都绝对不敢再犯病。

敢动他的人,真他娘是活腻了。

下了楼梯口,他愤愤踢开一旁的石砖,一抬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周逸景。

过眉的刘海遮着三分之二的眼睛,如一汪墨色湖水,虽然黑不见底,却能清晰感觉到眼底泛起的涟漪。

“你怎么……”

谢穆然有点愣。

连他什么时候来的,刚才他的话听见了多少,听完是什么感受都来不及过问,就被他一把拽进了一间破旧无人的教室。

教室厚重的门一关,所有嘈杂瞬间被隔绝在外,周遭静谧得只剩下两人频率不同的呼吸。

周逸景把他推到了门板上,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

“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了。”

“那,你都听见了?”

周逸景直接跳过他的问题,“为什么来参加。”

“因为我是你哥。”谢穆然说,“你都把我填进家长信息簿了,我还不能是你哥了?你这意思,不就是把我当成家人?还是我理解有误?”

不是这样,填他电话干嘛?

好玩啊?

“我没有家人。”

五个字眼砸在谢穆然脑门上,冰冷到了谷底。

“你没有家人?那我这么长时间在干嘛?我养了条白眼狼吗?”

真是让人来气。

亏他刚才一个劲护着他,帮他说话,到了当事人这儿,人家不仅不领情,可能还要说他多管闲事。

“他们没造谣。”

“……什么?”

“我爸是诈欺犯。”

“那又怎么样?你爸是你爸,你是你,他们怎么说你爸我没关系,可是他们有什么资格说你?坏人生出来的就一定是坏人?他们可是污蔑你偷东西,妈的,老子把他们全杀了。”

“哈……”

谢穆然懵了,他竟然看见周逸景在笑。

不,不是笑。

这笑容很苦。

苦得要命。

“这种时候你还笑得出来?你能不能清醒点。”

“谢穆然……你对我好,是把我当家人吗?”

换一人也会这样吗?

就算不是他周逸景,是个“可怜人”他都会这么在乎?

到底是他的善心泛滥,还是……

谢穆然想也没想,“当然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弟。你呢?你不把我当自家人,填我号码干嘛?”

“……弟弟?”

他可是从来没把谢穆然当哥哥呢。

“周逸景,你到底怎么了,你要是因为我刚才闹他们生气了你就说,别在这儿磨磨唧唧的找不痛快,实在不行你打我一顿也……”

擦出火星子的话拦截在半空中,不得已吞回了肚子里。嘴唇猛然覆来一阵温热,结结实实封住了他的滔滔不绝。

如一碗临近沸腾的水,辗转翻滚,急切而热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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