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研和裴岩分手了，是姜研提出来的。她喜欢闹事，但是从不拿分手放在口头开玩笑。

祁悦陪她去喝酒，“你想清楚了。”

姜研沉默了一下。

“为了他我跟我爸妈闹好些年了。”她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搅和着奶茶里的吸管，“男朋友我再喜欢都可以换，但是爸妈我就这一个。”

祁悦并没有把原话转给裴岩。

她跟裴岩见面，裴岩双眼通红，笑了笑，“本来我打算这次她回国找她求婚。”

三月底的雨水充沛，连翘花已经怒放得扎眼。祁悦走在路上，想起裴岩的话。

“我已经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想当婚房的。戒指也已经挑好了，是她之前看中的那款，想给她惊喜的……其实我也一直在怕我跟她走不到最后一步，我早就做好了这个打算，但到了这一步还是有点不能接受……这些年姜研比我还累，是我对不起她。”

所谓的道歉，到后来，都是因为遗憾。

或者，谁的错都不是。只是因为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合适，只是我在坚持。

祁悦只觉得喘不过来气，就像是身边某个完美的东西突然被破开，她能听见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姜研跟她是像的，两个人失恋的那一段时间，都生了一场大病。她上吐下泻，高烧不退，半夜时被祁悦送到医院。

她醒来后，脸被烧得红红的，声音的鼻音很严重。

“祁悦，我生病了你别告诉裴岩。”她看上去软软糯糯，做起事来比谁都决绝，从不存在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况。

说好了一刀两断，一根丝的关系都不能扯上。

“嗯。”祁悦摸摸她的头，确定她退烧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药房把你的药取了。”

*

余念打了三个电话，林承才接了，“我在开会，有什么事推迟一点说。”

“林承，我怀孕了，这个孩子我必须留下。”余念站在楼梯间，声音并不大，语速有点快，“你知道，我不想丢掉它。”

林承沉默了一下，跟其他人说了句抱歉，拿着电话出门。到了楼梯间，他出声，“怎么可能，我们俩都是戴套的。”

余念声音里有哭腔，“总会出意外的，林承，结婚吧，我们能养得起这个小孩。”

春天雨水多，天气连了一个星期也没晴，吹进来的风也是湿漉漉的一片。

林承在电话里听余念哭了很久，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他说，“你预约一下，明天我请个假陪你去医院，拿掉吧。”

他被余念闹得烦躁，他工作忙，没时间去哄她的小性子。两个人长期保持某种交易关系，无关感情，他从没打算和她结婚，更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孩被她扯住。

因为和祁悦分手，王玉梅好多批货物已经直接绕开他，拼价格和质量他们也不占优势。加上百盛现在越来越顺，他们更是意无意地抢一点生意，近来的工作并不好做。

余念的不懂事更让他心烦。

某个瞬间，他忽然想起祁悦，她性格淡，不喜欢给身边的人带麻烦，所有的事能自己处理，从不麻烦别人。

林承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了一把脸，冷风灌进来，刺骨得让人打颤。

她以前的体贴，他当做无谓，等到有天怀念起来，却发现早已时过境迁。

有个词叫物是人非。

*

赵林炜复试那天，祁悦送他过去。上午是笔试和机试，下午是面试。上午赵林炜从考场出来，一脸得意。

祁悦陪他吃饭，“看你这笑意，考得不错？”

“当然是没问题的，我的实力你能不知道？”

“那下午面试加油。”

“也不急，你看我这面相，这么帅，绝对鸿运当头，不虚啊。”赵林炜拍拍胸脯保证。

祁悦虚他，“别贫了。”

两个人吃完饭，祁悦的手机又响起来。林璐给她发的消息，“悦悦，下午林炜考完了你也回崇川吧，你叔叔包了饺子，你来这吃完再回容城。”

祁悦笑了笑，“明天我要去广州开会，暂时不能去了。谢谢阿姨。”

林璐觉得有点可惜，她又回道，“那没事，我回头把饺子冻起来，等你有时间回来带一点走。”

“好，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林璐转了转眼睛，摸摸自己的脸，又问，“广州是不是很多药汤很美容，你能不能不帮我找几个秘方，我觉得我需要由内而外调理一下。”

赵林炜在旁边看不下去了，这几个月，林璐要多跳跃有多跳跃，他回了消息，“妈，别折腾了，你够美了，再美下去我爸要没安全感了！”

林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美人，赵开生是隔壁学校举校闻名的才子。林璐的臭美，是十几年如一日地没变过。

听完这话林璐“啊”了一声，“你爸不是一直没安全感吗？”

赵林炜，“……”

中午的时间很紧，赵林炜吃完饭就在车里休息了一下，他刚闭上眼睛，电话“铃铃铃”地又吵起来。

赵开生打来的。

他揉揉眼睛接了电话，说了两句，原本带有点起床气的纠结表情忽然冷住，像冻上了一层寒霜。

“林炜，你怎么……”

“我妈被别人泼硫酸了。”他捂着额头，“她在医院，有人医闹，朝她脸上泼的。”

祁悦赶到的时候，林璐的伤口已经处理完，她脸上裹上一层厚纱布，躺在床上，连眨眼都困难。

赵林炜站在一边，已经说不出话。赵开生压着声音低头跟他说了几句什么，赵林炜揉了一下眼睛，然后摇摇头。

祁悦默默退了出去。

她最先去了警察局，杨采微坐在椅子上，头发乱乱地扎在一起，双眼通红地看着祁悦。

祁宇上个月走的，手术的钱七拐八拐凑齐了，配型的骨髓也找到。骨髓移植成功后，排异反应却突然特别严重，人很快就没了。

杨采微还在怪祁悦没有出一分钱。她之前缠着祁悦的时候见过林璐，后来又听说祁悦随随便便就送了她大几千的化妆品和几万块的包。

祁宇是祁悦弟弟，他生病都没见过她出了一分钱，前男友生日她送支表几万块，男朋友妈妈的礼物也是随随便便小几万。如果不是她一直不肯给钱，祁宇的病情也不会拖到那么严重。

人就是这样，当一件事尘埃落定再也追不到头的时候，总喜欢避重就轻，继而无理取闹。

杨采微是个保养得当的女人，很懂得爱惜自己，以前见她总是化着妆。现在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因为打击脸瘦得脱了相。

祁国良心虚，说话少有的软。他站在她面前，再三斟酌后开口道，“悦悦，你妈是一时糊涂，她不想害人的，祁宇走了你妈难过，她行为不受控制，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要想办法帮帮她。”

他看着祁悦，“悦悦，亲家那么喜欢你，你求求情，你看这事能不能私了？……”

祁悦点了一根烟，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滚。这么多年她没哭过，再难熬的时间她都没难受成这样，旁边的人警告道，“哎哎，警局呢，不能吸烟。”

祁悦掐了烟，踩完烧了一点的香烟，突然一脚踹在祁国良肚子上。

她穿着高跟鞋，这一脚踢得他往后一个踉跄，他当场抬手要给她一巴掌。几个民警按住他，“干什么呢，你们俩，警察局也打人！”

祁悦的妆花了一圈，眼睛红肿，她盯着他冷笑，又哭又笑的，脸花得像只猫，“祁国良，看来我是对你太善良了。”

冷笑到一种地步，就格外让人瘆得慌。杨采微被祁悦的样子吓到，牙齿微微打颤。

她抓着烟，没有抽，声音冷静，“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私了的，能多照顾就多照顾。”

*

阳台上的种着层层叠叠的花，气温回升的时候，很多花草开始抽新的叶子。祁悦坐在阳台，一根接着一根地抽。

很多时候，人都想事情按照自己的打算往前推。总有那么多意外，到后来，结局都成了遗憾。

阳台正对着一个广场，广场上有各色的灯光，流光溢彩。她忽然想起前几个月，烟火下她跟着赵林炜说，“我想以后每年都这样，一直跟你在一起。”

她看了一眼手机，手机里是她叫人抓着杨采微的视频。视频里的女人一边哭一边求饶，狼狈得看不出来当年的跋扈。

视频不知道是谁拍的，被传到网上，很快被带了一批节奏。

#继女和后妈之间不和，继女嚣张狂扇后妈巴掌。#继女强逼后妈下跪，居心何在？……

快节奏的网络时代，一个片段被截取出来，就会有人断章取义。所有的评论都一边倒地骂继女，她的姓名身份，工作学历都被扒出来，就连赵林炜也被波及。

下午下班，她去地下车库取车，车被泼了红漆，乱糟糟的一片。

顺便搭她车的后勤小姑娘叫了一声，“悦悦姐，这，这要不要报警？”

查了监控，是一个全副武装的人泼的，看不清楚他的样子。调出之前的监控，发现他在这里踩点很久。

没有意外，全是蓄谋。

祁悦抽了整整两包烟，到后来，口腔黏膜疼得像被烫过，喝口水都疼得慌。

嗯，快完结了，我说的说好的五万字，不能多的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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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