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偶尔会毫不避讳的出双入对,故意在公共场所炫耀,潘南山照例体贴入微,总之他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实际是她没逃过他的手掌心,三个月后,秦小菊找了一家学校正经当起老师来了,他如愿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他为她许诺等年满20岁,到法定结婚年龄便和她去扯结婚证,如她所愿给一个定心丸,秦小菊发现自己又怀孕之后如同一个惊天闷雷,只不过这个雷让她自己无比兴奋,替自己宣告死刑的是医生,想要把死刑解开还要靠医生,拿着b超单子走进不可一世的妇科女医生那里,她不习惯了异样的眼光来打量她和潘南山的关系,后来光明正大一段时间后她受不了又回到偷偷摸摸的样子,不习惯也得习惯,他是孩子父亲,年轻的父亲,一个孩子,现在肚子里有个真正的孩子。
“医生,我之前滑过胎,自然流产,这一次不会也出现在这种情况吧?而且上次医生讲了可能怀不了孕了,这怎么又怀上了?”
女医生盯着电脑,从眼镜里挪一个空隙白了她一眼,随后又拿起b超单子一根手指打键盘,小菊心里着急,迫切的想要他给个答复。
半晌才不耐烦道:“上次是上次,在医学上一切都有可能发生,上次不也说了是可能吗?那就说明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先去把这些给你开的检查全部做了,再来找我看结果。”
两人一脸怔住,茫然的机械的退出来,寥寥数语,还真是简洁、马虎。
医生的话是圣旨,一切顽固的老太太听了医生的话都要礼让三分,积年的糟粕的习惯都能改的面目全非,因为怕死,医生是阻隔自己与死亡的一道屏障,不问缘由遵医嘱,任他们给你开多少检查,什么病不管,先把检查开了,譬如肚子疼给你开喉咙检查、肺部检查,病人没有权利质疑,乖乖排长队,乖乖躺在蓝色单人床上任由白大褂扒拉,全是一次性的医学用品,人体也是一次性产品,秦小菊因为开心便懒得追究缘由,总之有一个生命要出来,这就够了。
南山与小菊统共在一起日夜相守的时间没有多长,所以他要走就显得更加依依不舍,两人平静的坐在餐桌旁,小菊伸出丹蔻色的红指甲夹起果盘里的圣女果开口道:“你预备怎么办?”
“我要跟我妈说,雇人来照顾你,我也可以不去读书了,事业有没有成和读书的关系不大。或者晚一年入学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去读也可以。”
“那和什么关系大?”
“你说的不是非要在学校读书,在哪里都可以读书,学习能力比较重要。”
小菊噗嗤笑出声,打趣他道:“我并不要求你从一而终对我,离得远你可以过你的生活,我不干涉,从前我可以不计较,但现在我要为孩子计较,我要一个婚姻!”
他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蹲下来把头埋在她的小腹,手摩挲着。
“说什么呢?我要爱你一辈子的。”他站起身弯腰在她的唇上轻触,便进了厨房准备晚餐,灶台上响起“噼里啪啦”的锅铲碰撞声,爆炒的菜香味悠悠的飘荡出来,她纳罕几时学会的颠锅,几时学会的湘菜,他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富二代竟也会为了她走下凡尘,陪她去腌臜潮湿的菜市场,她心满意足的躺在懒人沙发上,随手抄起《安娜卡列尼娜》饶有兴味的读起来,她还配享受这样的尘世幸福,看来老天有时候是公平的。
秦小菊挺着大肚子去找了一回秦老太太,大家又都闲言碎语起来,着实让人眼前一亮,亲戚眼里她被医生判了死刑居然有本事再怀上,果然钱是个好东西,有传闻说她傍上了一个富商老板常年被包养起来的,也有说她养了个小白脸,还有的讲是她做的试管婴儿,只要有钱就可以怀,众说纷纭,她此次亮相回去多少给了亲戚们一个下马威,实际是要办准生证,必须要户口页,她也没多逗留拿了就走,秦老太太倒是一副抽抽泣泣的样子,小菊则一脸无所谓,毕竟她每个月都有给赡养费。
当晚小菊歪在床上,边看书边吃车厘子,而他在厨房洗葡萄,一颗一颗的脱掉紫色的皮衣子,沁凉的水浸在他手上,用镊子仔细的挑拣出葡萄籽,剥完放在床头柜边,夜深后,两人躺在淡菊色的床上,梳妆台上他们下午路过花店顺手买回来的小雏菊,白色浅口花瓶最是与淡黄相匹配,在黢黑的夜里幽幽的传来阵阵香气,她偎在他怀里,烂漫的恣意的幸福,她有点怀疑生活的真实度,像一幕舞剧太过完美,她担忧道:“我们相识在山花烂漫的四月,畏畏缩缩的与你生活的这些日子,却成为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光,从前的痛让我蜷缩在我自己铸造的牢笼里挣扎,直到遇到你让我学会伤害过后仍旧该期待美好和爱发生,潘南山,梦幻得有点虚假,如果我有一天死了,你怎么办?”
潘南山吞咽一掌冷雾道:“你若死了,我也去死。”
“你以为这是最矢志不渝的爱情吗?我根本不需要你用生命来证明你爱我,你爱我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我从你偏爱的眼睛里感受到世间最真挚的爱,不是假的,你让我相信我这样的人也值得得到爱,我的希望是你好好活着,带着有我的回忆好好的活,人生是你允许一切发生,然后平静的接受一切变故仍旧好好的努力的去生活,再不准说这样傻话。况且我们现在有我们的孩子。”
“你明白了生命孕育和诞生的整个过程,就应该更慈悲的对待你的家庭和人生。”她反想起自己的家庭,有点滑稽的笑了一声。
沉默半晌,他埋首朝她的额上轻吻,低微“嗯”了一声。
“我跟我妈说你怀孕了,我必须要陪着你,家庭关系一言难尽。”
“我知道,否则你不可能一直跟我住在这里,我很明白,而且我还知道像你这样的大家族最在乎面子和风评这件事,搞不好公关那企业也会面临巨大的舆论压力,我只能隐没在这暗处苟且,或许你还要与什么旁的家族来联姻,颇有点电视剧的情节,原来电视剧都是有迹可循,统一的模仿你们。”小菊戏谑道。
“南山,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在我的墓碑刻什么?”
“你瞧着吧,我会给你一个名分,你要的婚姻都会有的。”
“不要胡说,我要和你长相厮守。”南山赌气发誓道。
“你明知道不可能,偏要这样说。”小菊在黑里认真思索,翻转身在床头柜上摸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随即抽身去上厕所,拖着笨重的身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像走在钢丝上,不禁抱怨道:“起夜次数也太多了些,睡眠正酣一股尿意把自己急醒,简直太难受了,你应该懂这种感受的。”
冬天她不很觉得冷,拉起被子用很大的力气把他才刚攒热的热气一股脑儿都散开了,靠在他怀里发怔了半晌又咕噜道:“你就写:一个曼妙女子,来过这世上,认真的爱过一个人,成了一桩婚,孕了一个孩,不负此生,浓墨重彩的出现在潘南山的生命里,下一辈子她还想在野菊烂漫的山坡与潘南山相遇,相爱,只年纪再轻些,性子再热烈些,成为他人生里的光。”
天光到了最沉重的黑时,他的鼻息逐渐重了起来,她也在朦胧中昏睡过去,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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