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肃马山山脚,一座巍峨的山门矗立着,山门两侧放着两尊看不出模样的石像,原本应该是点了灯笼的,不过此刻灯笼已经灭了。一队身着深蓝色绣金纹的校服,头戴一顶同色纯阳巾的弟子出现在山门口,他们四下看了看,没见到守门的弟子。
“这木卜书院到底都是些书生,怎么连个守山的弟子都不派。”
“肯定是经不住这深秋凉意,那些书生,在这里站上一夜,早就被霜露打蔫了。”
“就是,这些人整日神神叨叨,还五年就要举办一次吉会,害我们跋山涉水,到这里来。”
“我们肯定是第一个到的。”
......
“闭嘴,这木卜书院岂容你们随意议论。”
为首的弟子出声训斥,弟子们安分下来,埋头往山上走。
山顶是一片铺着青玉石的广场,广场最边上靠近崖边竖立着一个巨大的通体泛红的红木,上面光滑透亮,一尘不染,而广场的尽头,便是木卜书院的大门。
此刻大门半掩着,门口没有守卫的弟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四周异常静谧。
“五师兄,你看那里站着个人。”有弟子提醒。
萧可留往红木下看去,那里站着个身着灰白色道袍的人影。
他走过去,问:“什么人站在那里?”
那人头也没回,像是早知道有人来了,指了指书院,轻飘飘地说:“死绝了。”
萧可留跟后面的人示意了一下,几个弟子一队,匆匆跑进书院查看。他警惕地看着这人,问他:“你是什么人?”
这人一手负在身后,一手一甩衣袖,边转身边回他:“贫道,闻人云山。”
“贫道?”萧可留打量他,虽然是穿了件灰白色道袍,却不伦不类地敞着怀,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肤色较深,眼睛有些泛红,连披着的头发都微微泛红,身形高大魁梧,五官硬朗,看着一点儿也不像那些瘦的风一吹都能倒下的道士。
闻人云山见他有疑虑,费劲地想了一下八百年前那些人怎么称呼他来着?然后又补充了一下:“哦,世人也称贫道为,鬼伏大人。”
他不说这句话萧可留差点就信了,一听他提到这位天州宗世录中第一页第一排上让人闻风丧胆的这个名字,他都快笑出声了,这坑蒙拐骗的修门骗子,真是大言不惭。不用他示意,他后面的弟子已经齐刷刷拔了剑将他围了起来。
“哼,招摇撞骗也不看看地方,你到底是什么人?”
闻人云山见他们不信,也不在意,只说:“你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
萧可留神情倨傲,一字一句:“沼游,画远峰,千门。”
虽然如今宗门没落,但这天州还是有那么几个能上得了台面的宗门,千门便是其一,剩下的还有什么心什么花,闻人云山没记住,就这个千门简洁明了,他记住了。
“千门啊。”
闻人云山还想说什么,先前去查看的弟子跌跌爬爬的跑了出来,各个脸色惊恐,结结巴巴回禀:“五师兄,不好了,木卜书院灭门了,没有一个活口!”
“什么!”萧可留利剑出鞘,指向闻人云山,沉声:“谁的手笔?”
“不知道啊。”闻人云山解释:“贫道,刚巧路过。”
“路过?”萧可留嗤笑一声:“路过这深山老林?”他冷冷说:“我看你还是跟我回去,慢慢解释吧!”
萧可留收回剑,吩咐:“带回客栈。”
闻人云山猜想他要亲自进去看一看,老老实实转身跟着这些弟子往山下走,他本来就是路过,若是邪祟的手笔,他一定会弄清楚,但以他的经验来看,这灭门之事乃是人为,既然是人为,想必宗门是有能力抓住凶手的,他也就不必管这闲事了。
既然横竖都要下山,就下山后再走吧。
此刻天光大亮,清晨这山上露气很重,空气还算清新,如果没有混杂着血腥味的话。
行至山腰,路边一棵枝干伸出路面的歪脖子树上好似有个人坐在上面,枯枝败叶之中混杂着这点灰白,想注意不到都难。
弟子立即戒备,抬眼看向上面,问:“什么人?”
一条长腿从树干上垂下,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过路人。”
“你想干什么?”
少年另一条长腿垂了下来,同时他坐了起来,一手托腮,一手转着一根细竹枝,懒懒散散地说:“英雄救美。”
闻人云山眉心一跳,目光在前后几个弟子身上过了一遍,救美?救什么美?
这些弟子听闻他这么说,齐刷刷地拔剑。
“千门弟子奉命带回嫌犯,闲杂人等不得干涉!”
这少年从树上一跃而下的同时,这些弟子被一股力道挥开,手中的剑胡乱飞向旁处,摔得起仰八叉,倒地不起。
等他落地,闻人云山眉心又是一动,这少年也太白了点,白的不似凡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湿漉漉的,仿佛清泉一湾,头上顶着一块破布,看那破布包裹的形状,好似是包裹了两个角,因为没包严实,还露了几株白发出来,身上穿着的衣服也破破烂烂。按照闻人云山的推断,这少年八成是个长角的鹿精,但好似却没有妖息。
“我跟你讲哦,现在到处都是坏人,不过你不要怕,我可以保护你。”
闻人云山眉心跳了跳,他看着这多少有些天真的鹿精,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保护他?保护他这个八百年前让妖魔鬼怪闻风丧胆的...鬼伏大人?
大概是见闻人云山不说话,少年绕着他转了两圈,似乎是在打量他。
闻人云山不动声色看着他,他几乎已经能够笃定他是个鹿精,那破布包裹的一定就是他的鹿角,但怪又怪在,一个能够隐藏妖息的精怪,修为一定深不可测,但若真的深不可测,又怎么会藏不住角?
“你吓到啦?”少年垫脚拍拍他的肩膀,跟他说:“没关系,这些穿得很整齐的人都是很坏的,他们经常会抓我们。”说完他又炫耀:“不过我很强的,你放心好了。”
“抓我们?”
“对啊。”
闻人云山一时词穷,看起来,这鹿精修为很高,脑子却不好,只是:“该抓的是你吧!”
不等他反应,闻人云山一张黄符纸贴到了他的额上,那少年瞬间不能动了,他诧异:“你干什么?”
闻人云山不确定他修为多高,又怕一般的术法对他不起作用,但定身术不管高阶低阶,修士或者妖物,都有一定的作用。
“此次出山,贫道真是大开眼界,你个鹿精也敢招摇过市。”
“贫道?”少年眉头一蹙,重点却放在了后半句,他说:“我不是鹿精!”
“不是鹿精?”闻人云山反手掀开了他头上的破布,一头银白发顶赫然有两只嫩枝肉芽色的角,只是闻人云山一眼看去,像极了鹿角,又似乎有些不对,但这样的嫩芽小角,八成只可能是鹿。他说:“这不是鹿角是什么?”
“我真的不是鹿!”少年着急:“我只是长得像鹿。”他不平:“你怎么可以对一个救了你还要保护你的人,这样过分呢!”
“喝了几两酒啊,敢大言不惭要保护贫道?”闻人云山围着他绕了两圈,直觉这奇怪的小东西不简单,敢顶着两只角到处跑,又没有妖息,莫非真是修为到了一定境界,懒得伪装了?但看起来,又不像。
“什么贫道!”少年小声说:“你不是黑熊精吗?”
“......”闻人云山差点没压住后背上的剑,他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黑熊精穿道袍吗?”
“黑熊精就不能穿道袍吗?”少年觉得冤枉:“我看很多人都穿道袍啊,各种各样的道袍,你身上这件,领口太大了。”他瞟了一眼他的胸肌腹肌又赶紧移开目光,劝他:“你这样穿,不好。”
闻人云山顶着腹肌胸肌上前,因为身高的原因,他贴近少年,少年的脸正好对上他那深色好似反光的胸肌,他不理会少年躲闪的目光,垂眸:“管得还挺宽。”
少年被他这么一靠近,浑身不自在,对他说:“你放开我!”
“自己解开啊。”闻人云山面无表情地告诉他:“半柱香的时间你若是解不开,贫道就捆了你送去千门做拜礼。”
“你!”少年开始生气:“我看你衣衫不整,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原来你都不懂得知恩图报!”
闻人云山看他铆足了劲儿挣扎,却不得要领,神情焦急不像演得,但他可不会轻易上当,也没什么恻隐之心,他直觉这少年不简单,他应该就是不简单,他用得是顶级定身术,位于高阶之上,这种定身术曾经是用来定化神期之上的妖鬼修之流所用。
他出世的几百年间也曾逢过妖修鬼修之流冒头,不过因与大道背驰,不用围剿即自然消亡,此后多年无人敢铤而走险,当然,不保证如今这样的乱世,没人想走捷径。
“你放了我吧,就当没见过我不行吗?”少年哀求他:“我真的只是路过!我以为你是黑熊精被他们抓了才救你的,我是好心呀!”
闻人云山心道,贫道看起来很好骗吗?这么恰巧路过这刚被灭了门的地方,他甚至有理由怀疑那个行凶之人,就是这个少年。
至于他说得以为他是黑熊精才救他这样的话,真是骗鬼,他没一点儿地方长得像黑熊精。
半柱香时间到了,少年竟然真的没解开他的顶级定身术。
[可怜]这本比上一本还不会写,凑合看吧,凑合不了就别看了,我都不知道我在吹什么[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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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嶂华乱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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