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云山解了地上千门弟子的腰带捆了他,没解开定身符,他说:“那可是抱歉了,你就代贫道去那千门做客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他解释:“我不是鹿精,我真的不是,我只是像鹿!”
闻人云山可不想相信他这些鬼话,再说了他也无意于此多留,至于凶手是谁,他也没兴趣。不过说要绑了这少年去千门不假,但他可不想亲自去,好在东倒西歪的这些个弟子都没死,总有站起来的时候,他便说:“你们几个看见没?跑了一个我,却抓了一个精怪,头功一件,不必谢了,不过他这个定身符,你们可千万别动。”
说完,他顿都没顿一下,拂袖离开。
这少年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几步之外,凭空散去,气得大喊:“小人!”
闻人云山当然听到了,他只想说,他看起来是什么做慈善的好人吗?
他当然不是。
不过,他无意卷入是非,是非却主动找了过来。他在一处偏僻的巷道停下,果然一个身披黑袍的男子手持长剑,出现在巷道口,缓步朝他走来。
闻人云山打量了一下他,他甚至不用与他交手就能看出他的修为距化神期仅一步之遥,但这种程度的修士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他甚至好心提醒:“在贫道手下,你过不了两招。”
“这么自信?”来人说:“木卜书院是你的手笔?跟我去千门受审。”
来得还挺快。
“哦?”闻人云山看他穿着不是千门的校服样式,便问:“你是千门的弟子?”
“不是千门的弟子又如何?你犯下罪孽,任何宗门都可以审判你。”
“哦?”闻人云山轻笑一声:“这天州无人能审判贫道。”
“狂妄!”这人说着,身影瞬间消失,同时闻人云山的四周天色暗了下来,大卷大卷乌云压在头顶,风旋不停。
这种程度的结界,闻人云山都懒得破。
他手中的木棍飞出,以极快的速度冲那修士而去,同时闻人云山面前的屏障猛地炸开,他身形一动,姿势没变,已经瞬间移动到了这修士的面前,木棍穿胸而过,丝血未见,已到了闻人云山的手中。
接着四周风起云涌的结界消散,暖阳初升,远处传来小贩吆喝声,一切仍然是平常的模样,当然,除了倒在他面前捂着胸蠕动的妖修。
“何门何派?”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这修士已然气绝,周身一阵黑气散去后,成了逐渐冷却的尸体。
闻人云山用脚将他踢过来看了看,面色黑紫,四肢指甲黝黑,竟然是个妖修?只不过是修妖时间不长,才很难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妖修。
果然如今世风日下,妖魔鬼怪都在冒头。
不过好歹也是金丹期的修士,怎么这么不能打?闻人云山蹙眉,心想莫非是他这八百年里修为又精进了?可他早在八百年前就断定自己经到了渡劫期,修为停滞数年,却迟迟不见劫数。当初他以为是自己没有金丹的缘故,也曾跋山涉水前往东照寺问询,那金身佛只给了他八个字,非俗世物,何俗世劫。
自此,他再未涉足俗世,回到封观,装起了菩萨,一装就是八百多年。
他隔空取了这修士的剑,发现剑柄上雕刻着一个角字,若不是散修的字,那就是与他有关的修门标识。
带着剑在城里转了转,他挑了个看起来最贵的酒楼走了进去。店小二本来见客都是跑着过来热情招呼,但他一进去,店小二屁颠屁颠跑过来,问他:“这位客官打尖还是.....”
闻人云山递了锭金子给他,替他说完了他因为惊惧没敢说下去的话:“打尖。”
店小二结结巴巴说了个稍等,一溜烟跑去找掌柜去了。这店里有说书先生,舞台上也有歌姬歌舞,此刻正有几个妙龄舞姬在台上起舞,惹得堂内一众客人拍手叫好。
只是现在大家都看着他,不知道这巴掌到底是拍下去好,还是不拍下去好,闻人云山一眼扫过去,他们就急忙转头去干自己该干的事情,只是鸦雀无声,只有台上还响着犹疑不定的乐曲。
掌柜瘦削又病恹恹,走到闻人云山面前的时候,眼睛一直瞟向门框上方。
闻人云山终于说:“大罗音寺的辟邪阵图,不用怀疑。”
掌柜的摸了摸头上的汗:“是是,招呼这位客官。”
这下店里才恢复了正常,只是时不时有人侧目打量他,然后再同桌上的酒友窃窃私语。
闻人云山也不在乎,坐下后要了些牛肉和下酒菜,同他们一样去看那起舞的舞姬。
不过他知道现在的安稳维持不了多久,如果他离开了还好说,没离开是肯定甩不掉千门这些弟子,毕竟他的长相,的确很好辨认。
酒足饭饱,闻人云山拎着那剑到了说书先生面前,说书先生被他吓了一跳,哆哆嗦嗦问他:“何事?”
“请问老先生可识得这是哪个宗门的佩剑?”他着意将那剑柄上的角字露出来。
老先生凑近看了看,随即摇头:“不,不识得。”
闻人云山沉声:“哦?”
“好像,好像识...识得。”老先生说:“这个角字,似乎是濯枝雨的标识,他们的宗主就叫吹山角。”
“濯枝雨?”闻人云山就算没读过几本书,也知道这是形容五六月的大雨之词,现在却被用来做宗门雅称,想来这个吹山角,也不是什么俗辈。
“濯枝雨在什么地方?”
“我并未去过,只听说是在嶙苔城东南方向大约三百里处,五六城附近。”
“五六城?”闻人云山心道这吹山角可真行,就地取名取得还挺雅。
他出了客栈,就被一圈弟子重重包围,萧可留问他:“你竟然不跑?”
来得不够快,闻人云山反问:“贫道为何要跑?”
“一口一个贫道,你算是什么贫道!”萧可留横声问他:“这天州哪家道宗会允许弟子如你这般穿着?”他笃定:“你个妖道,定来者不善!”
“你到底是什么人?速速跟我回去面见长老,否则,休怪千门不客气了!”
闻人云山见他少年意气,也不想为难他,就说:“贫道若是凶手就承认了,你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想想谁与那什么书院有仇。”
“少废话,跟我回千门受审!”萧可留拔剑,大有要动手之势。
即将突破金丹期的弟子,的确比刚金丹期的要有实力许多,只是在他手下,仍然过不了两招,而且他多年未打斗,若是像上午那样不小心把人给打死了,也不妥。
“贫道劝你还是识时务一些。”他说:“这样吧,贫道就住这间客栈,在你们找到凶手之前,贫道不走,如何?”
萧可留犹豫间,手中的剑既然离手自己回到了剑鞘之中,他瞪眼:“你?”
“你若是不答应,这辈子,下辈子都别想拔出这把剑了。”他轻飘飘地说:“贫道,封了它。”
“这是我的佩剑,认我为主,怎么会由你封启?”他虽然不信,但确实拔不开,一时间恨得咬牙切齿!他脑袋一转,说道:“既然你要住客栈,不如去住千门的客栈,我保证若你不是凶手,千门定以礼相待。”
闻人云山觉得也不是不行,反正他要走,没人拦得住。
跟着萧可留到了千门下榻的客栈前,客栈里忽然传来异响,接着有个人影从客栈之中狂奔而出,从他面前一闪而过。一瞬间,闻人云山眼前只有一抹白,那是鹿精的白发!
以及一声清脆又显得嚣张的:“多谢你送我进来,拿走咯!”
接着一群弟子提剑追了出来,看到萧可留禀告:“五师兄,那个鹿精偷走了黄金如意骨!”
“什么?”萧可留大惊:“怎么连个精怪都看不住!”他提剑就要去追,又想起来自己拔不出佩剑,但该追还得追,只能恶狠狠看了一眼闻人云山,吩咐弟子:“把他带进去看住了。”
说完,他带着弟子顺着街道去追那鹿精了。
领命的弟子们转身要带闻人云山进去,结果一看人没了,往四周看了看,根本没有人影,几个弟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了,甚至怀疑刚刚到底有没有人站在这里。
而崎岖的河道之中,少年跌跌爬爬跃过几个水洼,忽然间他顿住,拨开眼前比他还高的杂草,赫然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面容粗狂不失英俊,道袍松垮不失气势,不是那个长得像黑熊精的道士还能是谁!
闻人云山往前一步,少年就后退一步,他包裹头发的破布已经掉了,露出一头奶白剔透的头发,头上两个新枝肉芽色的角,不高也不大,但看起来还挺明显。
“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是谢了贫道吗?”闻人云山说:“不能让你白谢啊。”他敏锐地察觉到少年那只背在身后的手里有东西,于是说:“原来是想偷别人东西啊?”
少年眼神有些躲闪,反驳的话语也显得没有力度,他说:“我只是借来用一下。”
闻人云山伸手:“拿来。”
“你想怎样?”少年说:“就算我本意不是救你,你也不需要我救,但我也是好心,我对你又没有恶意,你将我绑了送去千门,咱们扯平了!”
“扯平?”闻人云山挑眉,还敢跟他讨价还价,看来他还是太仁慈了!他眉心一动,少年手中的东西被他隔空取了来,连带着少年一个趔趄,差点跌倒,“你还给我!
闻人云山扯开外层的黑布,里面果然是一柄黄金如意骨,他问:“你要这个做什么?贫道看你手脚健全,经脉通畅,没半点地方需要用到这黄金如意骨。”他掂了掂,然后很不客气地告诉他:“况且,这个还是假的黄金如意骨。”
“假得?”少年稍有犹疑,大概也觉得真的黄金如意骨没那么容易被他偷到,便说:“黄金是真的也行!”
闻人云山真是搞不明白这鹿精在想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就为了偷这点黄金?大概他脑子里面跟外面是一样的,空白一片,而追着他来的自己,跟他一样蠢,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袖子一甩,将黄金如意骨还给他,同时他手中的棍子应声而出,直直朝着少年刺去,少年反应极快,接住黄金如意骨的瞬间身体敏捷地往后倒去,随即旋转起来,躲避那木棍,而后他翻了几个跟头,握着黄金如意骨,稳稳落地。
不过很快,木棍卷土重来,少年伸手从腰间扯出细竹枝往前一抛,巨大的光波挡住了木棍,随后他手中用力,将木棍击回闻人云山手中。
的确是有点道行。
闻人云山重新抛起木棍,行收妖咒,木棍周身符文笔画缭绕而起,他淡然站着,巨大的杀气未能掀起他一片衣角,似乎是个冷眼旁观的过路人。
少年那细竹枝御起力道去挡这符咒,两个物体一触即炸,将他掀翻了几步,尘土落下后,少年见闻人云山依旧动也未动,而且他周遭干干净净,一片尘土也未落入他身侧。
“我真的不是妖!”少年似乎已经懒得解释,知道闻人云山不信,还是说:“我只是长得像鹿!”
他话音刚落,闻人云山已经到了他面前,伸手捏住了他的脖子。
嘿,天知道我在吹什么[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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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嶂华乱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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