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此路不通
许平章提到许灏跟家里坦白要跟男人结婚的时候,眼睛看向了常乐,也正好对上了他看过来的眼神,二人目光一触即离。
许平章继续说下去:“梅姨说,在小叔跟家里摊牌前,其实就已经出现了些苗头。”
有一段时间,程苒经常晃神,主要都是许涛不在身边的情况下,尤其是在程家的时候,她会比较频繁地出神。
有一次在修剪花草时还不小心伤到了自己的手。
梅姨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她用特别茫然的语气问:“梅姨,我到底是为什么想跟许涛结婚的?”
当时许涛刚开始接手许氏的大部分管理工作,在程家的帮扶下正处在上升期,集团业务也在不断扩张。
他工作繁重,几乎天天加班到深夜,可以说基本没有时间陪程苒。
程家人都以为程苒是因为这个而对许涛有些怨言,因此也只是尽量宽慰安抚她,还经常让已经能跑会跳的程凯泽去陪着她,逗她开心。
“有可能是咒术力量削弱的原因。”听到这里,常乐插了一句。
许平章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没多久,程苒突然跟程老爷子提出要与许涛离婚,没有惊动太多人,知道的人只有程老爷子和梅姨,连程松都不知道。
“外公自然不同意,认为她只是因为生气许涛太忙而有不满。但……”
但程苒却说从来没爱过许涛,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这说法让程老爷子大为震怒。
他不能放任自己女儿把婚姻当儿戏一样,说结就结,想离就离。
而且,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还会影响到程许两家多年来的交情。要是真让程苒随着性子离了婚,他觉得自己都没脸去见多年的好友许老爷子。
多方面考虑下,他直接将这件事镇压了下来,打消了程苒离婚的念头。
具体用了些什么手段梅姨没提,大概是想给程老爷子留些颜面,许平章回想当时梅姨说起这些时候的表情,心里知道,那手段大约是不太光彩的。
总之,程苒没能在那时如愿离婚,但那之后她在许家住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都是住在程家和自己在外头买的房子里。
她与许涛的交集也越来越少,虽然还顶着夫妻的名头,但日子过得比陌生人还互不相干。
相反的,她跟许灏之间则越走越近,而关于他二人的流言也是在那时起开始愈演愈烈。
等程苒真正与许涛离婚,已经是在几年之后了。
那时候,许涛跟冯兰婚的外情已经被两家人知晓,并且他们之间还有了许瑞文和许诗瑶这对龙凤胎。
程许两家的情谊最终还是走向了破裂,而程苒离婚之后没多久,就突然病逝了。
梅姨对后头的事说得很是粗略,只大概提了两句就带过了。
许平章知道她不愿意说那些伤心事,便也没有追问。
“看来,”听完许平章的转述,常乐低声开口,“给程女士解开迷情咒的应该就是珩哥。”
他之前在珩哥的笔记里看到的关于迷情咒的记录就提过几句,说是给一个朋友解开了迷情咒,然后却不知道到底是对是错。
笔记里没有指名道姓,现在看来,大概率就是程苒了。
那段笔记比起前面的更加潦草,只言片语间常乐大概能推测出应该就是常珩跟许灏分手前不久的时候。
想到刚刚许平章说许灏曾跟家里摊牌他与常珩交往的事,那他对于这段感情应该也是很重视并且慎重对待的。
那究竟是因为什么让他们走到分手,甚至二十年来天各一方,至死都没能再见一面的地步?
常乐这么想着,不自觉看向了许平章,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眼神晦暗不明。
他这是觉得珩哥不应该给程苒解开迷情咒?常乐心里想。
是了。如果珩哥没有解开迷情咒,程苒就不会提出离婚,也不会跟许涛离心,估计也不会有后来的冯兰什么事,更不会有许瑞文和许诗瑶那对不省心的弟弟妹妹。
那样的话,许平章的人生可能与现在完全不同吧。
恩爱的父母,幸福的童年,在呵护和关爱下长大的,备受程许两家看重的第三代继承人。
最重要的是,程苒也许还活着……
常乐顺着常理猜想着。
他突然理解了珩哥矛盾的心情。
试想今日,如果程凯泽与许诗瑶有了一个孩子,那解开迷情咒之后影响的不仅仅是程凯泽与许诗瑶二人的感情生活,也不只是程许两家的关系而已。
还有一个无辜孩子的人生……
“要尽快帮程凯泽解咒。”常乐下了决定。
“嗯?”
他话题跳得实在太快,贺文斐没跟上他的思路,脸上满是疑惑。
但许平章却应该是懂了他在想什么,看了他一眼说:“其实不管是想解决凯泽的还是我的问题,都还是要回到咒术师身上。”
他声音略微沙哑,不知是刚刚话说得多了,还是因为受到了过往回忆的影响。
常乐注意到了,抬手给他旁边空了的杯子加上水,却在许平章看过来说谢谢的时候转开了视线,好像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受到了叠加的愧疚心的影响。
愧疚于自己没能成功帮程凯泽解开咒语,还连累得许平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还有就是,承接自珩哥的那份愧疚心。
虽然理智和情感上常乐都清楚知道当年的事不怪珩哥,但他也知道,珩哥这么多年应该都在怪他自己。
至于许平章说的,他也觉得有道理,不管是程凯泽的迷情咒,还是许平章的魂魄损伤,都逃不开那个咒术师。
于是他没再跟许平章争论优先级的问题,而是附和道:“听你的,先追查咒术师。”
他看着许平章盯着自己的视线,里面带着点疑惑,大概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不再坚持原来的主意了。
常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是认真在赞同他的想法。
至于许平章的魂魄稳固问题,常乐认为自己可以在追查咒术师的同时进行,他已经想到从哪开始着手了。
而这就不需要告诉其他人了。
常乐露出一个微笑,听着许平章说着如何根据这次咒术师露出的行迹来追查对方线索的安排。
同时分出一半心神,开始琢磨哪些时间他可以抽空安排自己的事。
与许平章和贺文斐二人分开之后,常乐对于紧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两个保镖表示很无语。
这两个人是许平章硬塞给他的,要求他必须带在身边。
“保护你的安全。”
常乐回想着许平章说这话时候的表情,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猜到了自己准备阳奉阴违的想法,才安排这么两个人看住自己。
“你怎么没去跟许平章?”常乐对着其中一个面熟的保镖问。
这个保镖他记得,叫岳钧。不管许平章身边的保护人数是两个四个还是二十个,他都是除了贺文斐之外最贴身的那个人。
这人许平章不带在身边,怎么派给自己了?
“服从安排。”岳钧没解释为什么,只是毫无波澜地回复了这么一句。
常乐却觉得没那么简单,眯着眼睛打量这个从身形到长相在保镖团里都不算最突出的人。
虽然他从来没过问过贺文斐和许平章对身边安保人员的安排情况,但是以他对这两人的了解,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人绝对有什么特别之处,才会让他二人能一直安排近身保护。
身手最好?还是最信得过?
常乐以往可以对这些毫不在意,但是现在,这两个保镖的存在很可能会影响到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就不得不多上点心了。
他这么想着,一边注意着身后两人的动作,一边快步往室外走去。
他动作极快,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走出了好几米远。
可岳钧二人既没有因此慌乱,对他灵活快速的身法也没有表示丝毫惊讶,甚至对他这样突然加速都没有任何意外的感觉,只是默默跟了上来。
在走到户外的瞬间,常乐立刻准备跳上旁边的一棵树,然后沿着他最熟悉的路线离开,就能干脆地甩掉两个累赘。
然而他刚纵身起跳,双手攀上一根树枝,就感觉一只手牢牢拽住了自己的一侧脚踝。
低头一看正是岳钧。
不等他抬脚踢开对方的手,岳钧已经开口说:“许先生刚让人修剪了花木,树上恐怕不太好走,常助还是坐车吧。”
一边说着,岳钧另一只手指指前面,示意常乐往那边看。
常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自己的“必经之树”除了聚魂阵所在的梨树外,全都缺枝少丫,被齐刷刷剪掉了茂密宽阔的树冠。
从原本的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变得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就像爆炸头被剃成了圆寸,再也没有了他立足与行走的空间!
许平章到底什么时候让人干的这事?常乐惊讶得忘记了动作。
岳钧已经放开了常乐的脚踝,任他双手勾着树枝,像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一样挂在那,轻轻摇晃。
略微尴尬地放开树枝,常乐两脚落地,把双手插进兜,垂着头有点丧气地跟着岳钧往车那边走。
他脚步不快,而岳钧也迁就着他的速度,两条大长腿迈着略显秀气的小步子慢慢走着,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常乐一只手摸着兜里的符纸,余光注意着岳钧,面色丝毫未动,但已经做好了准备寻机定住对方。
趁着要转弯的瞬间,常乐迅速出手,一手做出假装要攻击岳钧的动作迷惑他,另一手已经捏着符纸往他额头上贴去。
然而,他攻击的那只手根本没遇到任何阻碍,直接落在岳钧颈侧,但因为他本来就没有用力,所以没能造成任何伤害。
而常乐捏着符纸的手却已经被握住,稳稳停在距离岳钧额头大概一拳距离的位置。
常乐自认出手速度已经很快了,就是贺文斐在没有防备的状态下也不一定能躲得掉。
这个岳钧居然能直接挡下自己的攻击?
常乐眼里的惊讶丝毫掩饰不住。而与之相反的,对于他的攻击,岳钧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既不生气也不意外,似乎早料到有这么一出。
甚至还微笑了一下,帮常乐解惑:“许先生给我们做过岗前培训。”
对于常乐可能有的逃跑行为以及攻击时可能使用的手段和应对方法,许平章带着贺文斐给岳钧二人做了充分的讲解说明,以及实战训练。
尤其是针对常乐不愿伤及无辜的性格特点,还有喜欢声东击西的格斗方式,制定了ABC三组不同的应对方案。
常乐还在震惊于许平章预判了自己行为的时候。
岳钧已经熟门熟路地虚扶着他走到了车后门,平静地请他上车,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小林熟悉本市所有的大小街道线路,”还不等常乐说想要自己开车,岳钧就出声介绍起来,并且还补充了一句,“比导航好用。”
这让常乐还未出口的话直接咽了回去,咬着牙露出一个微笑,跟岳钧一起坐进后座。
“常助想去哪?”驾驶座的小林一边启车一边问。
常乐吸了口气,无奈接受了这二人要跟着自己的事。
“同于观。”
“东郊那边?”
“嗯。”
“好的,半小时内到。”小林声音爽朗。
刚刚出房门之后岳钧跟常乐的交手他一直都没参与,甚至都没出现过,显然是早早就在车里等着了。
这是笃定了自己肯定会坐上这辆车啊……
常乐暗暗翻了个白眼,暗骂许平章这家伙真是鬼精鬼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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