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死亡
“电话说。”
常乐说完这话已经是脸色苍白,来不及跟许平章解释什么,只让他立刻去医院,自己就立刻开车朝着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许平章虽然不明就里,但是仍依常乐的话准备立刻去医院看看。
很快,常乐的电话打了过来。
程老爷子死了。
常乐感觉到的异常是医院里那个被他下了傀儡术的护工传过来的,来的人是咒术师。
他当时已经立刻通过傀儡术操控护工反击,虽然出其不意之下确实伤了对方一招,但只来得及救下程夫人而已。
而程老爷子在那之前就已经没命了。
咒术师逃得很快,常乐现在魂力不济,无法长时间操控护工的身体,没办法直接追上去。
但好在他趁对方受创的那一下,碰到了对方,留下了可供追踪的线索。
常乐直接向着咒术师逃走的方向追去,而许平章则去了医院。
带着贺文斐和他手下的保镖们。
医院病房里一片狼藉,是常乐操控护工与咒术师交手时造成的。
从楼层电梯口到走廊再到门口,一路都是横七竖八晕倒的保镖们。
程老爷子躺在床上,死状并不狰狞,但是大张的双眼和嘴巴,却将他死前一刻的神情永远定格在了脸上。
程夫人晕倒在床边的沙发里,好像只是睡着了,跟医院里所有其他的人一样。
无论是病患、医护还是门卫前台,整座医院,所有的人都睡着了,或者说晕倒了。
咒术师不知什么时候,在整座医院布置了一个阵法。
只有那个护工,因为常乐下的傀儡术而没有陷入昏迷,并且因为术法的对冲,而让常乐察觉到了异常。
整座医院都陷入昏迷,只有许平章和贺文斐等人清醒着。
但他们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昏迷中的人完全叫不醒。
贺文斐带一部分人在整栋楼内巡视,确认是否有人因为突然昏迷而有危险。
许平章则留在病房里。
他看着表情像是死不瞑目的程老爷子,抬手轻轻合上他的双眼,然后握住老人枯瘦的手背。
“难受就哭吧,别憋着。”
突然,常乐的声音在耳中响起。他这才想起来二人一直没有挂断电话。
许平章轻轻呼出一口气,问:“你那怎么样?”
“快了。”
常乐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像一阵风从许平章的耳边吹过,和缓而轻柔。
许平章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里夹着隐隐的引擎声。然后是熄火的声音,开关车门的声音,以及逐渐放慢的脚步声和越来越轻的呼吸声。
目标接近了。
他想说“注意安全,抓不到也不要勉强”,但又怕自己突然开口会影响到常乐。
许平章调大了手机音量,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话那头,不放过每一点细微的声响。
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呼吸也跟着一起放到了最轻。
突然,他听到常乐的动作和呼吸都瞬间加快了。
然而,却又立刻屏住呼吸,停下了动作。
一时间电话那头没有了任何动静。
“……常乐?”犹豫了一下,许平章还是小声叫了常乐,想要知道他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常乐嗯了一下,低声回答:“是冯兰。”
冯兰?许平章有点惊讶,但是也不能说是很出乎意料,只是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抓到了?”他问。
电话那头传出一声深深的呼气声,常乐语气有点复杂,“已经死了。”
“死了?”许平章惊讶,他刚刚并没有听到常乐跟对方交手的声音,冯兰是怎么死的?
常乐像是感受到了他心里的疑惑,说出了冯兰的死因:“咒术反噬。”
冯兰的死相实在有些难看。
常乐看着已经撞烂的驾驶座里,冯兰那扭曲变形满身是血的尸体,皮开肉绽骨头断裂,面容狰狞带着惊恐。
大概会被判定是交通事故吧。常乐心想。
然而,尸体上残存的一点点咒术痕迹却告诉他,这是咒术的反噬。
让整座医院所有人都陷入昏迷的人就是她。
这样的咒术法阵需要施法者术法高深并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支撑,而冯兰现在显然不具备这些条件。
可为什么呢?
常乐不懂。
冯兰搭上自己的命,让整座医院的人都陷入昏迷,就为了要程老爷子的命而已?
当然,站在许平章和程家的角度,程老爷子的命很重要。他是许平章的血脉至亲,更是程氏集团的主心骨。
他死了,许平章必然大受打击,这个常乐已经清楚感应到了。
而失去了程老爷子坐镇的程氏集团,必定会更加动荡,程松很程凯泽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很艰难。
如果说冯兰是为了许家和自己儿女才弄死程老爷子,似乎确实合情合理。
可搭上自己的命?这位许夫人有这么“乐于奉献”吗?
而且,从冯兰今日的动作看,她是个咒术师或者肯定对咒术颇有研究。
但如果她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咒术师,即使是被张天师重伤,也不应该只有这么点实力。
今天在通过傀儡术跟她交手的时候,常乐就感觉她明显不像之前的咒术师那么强。
常乐仔细检查着冯兰的尸体,想要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验证自己的猜测。
虽然什么都没找到,但常乐却对自己的想法更加坚定了几分。
常乐来到医院的时候,医院里的一切已经又变得井井有条起来,所有人人已经都醒了过来。
应该是冯兰被反噬之后醒的。
程老爷子的遗体还在病房内,此时,醒过来的程夫人和不久前刚赶过来的程家父子都在里头。
原本许平章也在,但常乐过来的时候他就出来了。
常乐注意到他脸色很差,只几个小时没见,他给人的感觉就像已经几天几夜没睡觉了一样,满脸都是疲惫之色。
常乐抬手,有点犹豫,但最终还是轻轻搭在他手臂上。
没说什么,只是放着。
许平章闭上眼,一手覆盖在常乐手背上。
常乐感觉自己的手被用力握住,从接触的指节间传来一阵连续不断的轻微颤抖。
许平章很愤怒。
而他在用尽所有力量克制着。
常乐感觉如果许平章现在手里有把斧子,他能直接将这医院大楼瞬间劈成两半。
过了好一会儿,许平章睁开眼。
“你觉得冯兰是被那个咒术师操控或者指使的?”
在回来的路上,常乐已经将自己的分析透过电话都告诉许平章了。
虽然他这边一直没有回应,并且一直传出跟其他人的交谈声,但常乐知道他在听。
“嗯。”常乐点头,“招式和功法都很像,但实力相差太远。”
常乐一开始怀疑这是咒术师故布疑阵,抛出一个替死鬼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但是,冯兰的实力与正主真的相差太多了,只要跟咒术师交过手就基本不可能认错。
与其说是冯兰是施咒者,倒不如说她是祭品。因为以她的本事,被反噬的力量抽干魂力是必然的。
“他为什么要杀外公……?”许平章喃喃出声。
这也是常乐不能理解的。对于咒术师来说,程老爷子的死值得他这么大费周章吗?
“那咒术师也肯定在冯兰身边,是谁?”
“外公的死对谁有利?”
许平章脑子里冒出一个又一个问题,然而却没有一个能得到答案。
他感觉头痛欲裂,越想要理清今天发生的事,越觉得毫无头绪。
“别想了。”常乐打断他,抓住他的手用力拉了一下,不让他再跟这些暂时无解的问题纠缠。
看着许平章那双再不复往日平静温和的眼睛,常乐推着他转了个身,拍了拍他后背,轻声说:“去跟你外公道个别吧。”
他感觉贴着自己掌心的背脊瞬间轻震了一下,然后又随着一个深长的呼吸,渐渐绷紧,然后慢慢放松。
“嗯。”许平章嗯了一声,走进病房。
常乐没有跟进去,帮他关了房门,靠在对面的墙上,仰头盯着天花板出神。
一个瘦长的身影走到他旁边,定了几秒,然后也一起靠着。
“平章怎么样?”
“不太好。”
“嗯,程凯泽大概也不怎么好。”
“你们刚刚没碰面?”
“他跟程叔叔一起来的,这种时候我还是别上去给他们添堵了。”
“你想太多了。”
“我只是不想让他为难。”
“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一定为难?”
“……”
常乐见贺文斐不出声,转头看他,见他盯着病房门,神色复杂。
“你跟老爷子关系好像还不错。”常乐问。
“嗯。”贺文斐点头,眉目间带着无法掩饰的难过。
“进去道个别吧,免得遗憾。”常乐说。
贺文斐摇摇头,“他们来之前,我道过别了。”
常乐哦了一声,不再劝他。贺文斐也没再说话。
两个人靠在墙边,一个望天一个看地,好一会儿都没再出声。
直到病房门再次被打开,贺文斐立刻站直身体,常乐也收回目光看过去。
出来的人是程凯泽。
他见到贺文斐的瞬间,阴沉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柔和,眼睛定定看过来,没有说话,却好像说了很多。
贺文斐立刻上前抱住他,没有很用力。
程凯泽伸手将人紧紧圈在怀里,低头将脸埋进颈窝里,长长地吸进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一直紧绷的肩膀略微放松。
贺文斐一手轻轻摩挲着怀中人的后背,忽然听到一声轻咳,他立刻睁开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见许平章正给他使眼色。
此时门里的程松正盯着这边,脸色很有些不好。
贺文斐立刻想要放开手,但程凯泽却只是转过身,带着他让开门口的路,一条手臂仍揽着他的腰没有松开。
程松眉头紧皱,却没有对此发表意见,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可还不等贺文斐略松口气,程夫人就开口了:“凯泽你也去吧,别让你爸等着,爷爷的事有我呢。”
程凯泽点头,转头对着贺文斐说:“我先走了,晚上给你打电话。”
见贺文斐看着自己乖乖点头,勾着他的脖子,快速将人在怀里用力地抱了一下,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平章……”
“舅妈,”不等程夫人说完,许平章立刻表态,“公司的事我插不上手,留在这里帮你。”
程夫人点点头,然后看向贺文斐。
她没说话,但是眼神里复杂的情绪却能让在场的人都看出来,她不希望贺文斐留下来。
病房内外一时间陷入沉默。
一直靠在墙边的常乐走到贺文斐旁边,问:“许总,我有事想请贺总帮忙,能请个假吗?”
许平章被他这句“许总”叫得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去吧。”
看着拉着贺文斐快步走远的那个背影,他面上不自觉带出一点笑意。
虽然只浮现了一瞬间就很快被忧伤之色淹没,但还是被程夫人注意到了。
她面色微变,看着许平章的眼神带上了深意。
许平章注意到她的目光,有点不解她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舅妈?怎么了?”
程夫人摇摇头,“没事。”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但怎么看都带着担忧。
“别担心,”许平章安慰她,“程家会扛过去的。”
“嗯,”程夫人点头,眼中神色复杂,“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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