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苒蔫了吧唧地坐在沙发上,捏着一根沾了碘伏的棉签压在左手食指上,片刻拿开棉签瞧了瞧,确定血已经止住,撕了个创口贴将伤口贴好。
抬眼,见君梵眉头紧锁,满脸挫败地往这边走,柯苒不禁撇了撇嘴。
就知道会这样,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奶奶倔得杯子打烂了好几个,溅起的玻璃渣把她手都割伤了,也没劝的老人家喝下一口水,更别说让她吃饭了,看来她家老太太这次是动了真格,若不把她孙媳妇找回来,她是不会妥协的。
倒不是怕被她折腾,可这不吃不喝的,身体受不了啊,整整两天了都,真是急死人!
柯苒哭丧个脸,“哥,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老这么给她打镇定剂输营养液吧?得想个办法,不能让奶奶再这么折腾下去了!”
君梵在对面的沙发坐下,撑着头沉默了片刻,问:“你的手没事吧?”
柯苒:“……别管我的手啦!你快点想个办法!”
君梵点点头,又问:“叶老爷子的孙女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柯苒摇头,想到什么她诧异了一瞬,往前倾了倾身子,问:“难不成你是想让她过来给你当几天媳妇?”
君梵低低地“嗯”了一声:“你跟她商量商量让她尽快回趟国,把奶奶应付过去,日后我再想别的办法。”
柯苒:“……”
还真被叶木给说准了。
她立马摆出一脸为难得样子:“哥,这个恐怕不行。”
见君梵又拧起了眉,柯苒拿出手机扒拉几下递过去,“我也想把她弄过来江湖救急,可现在是真的不行,你看了就知道了。”
君梵接过手机看了眼,神情一点一点变凝重。
屏幕上是一张坐着轮椅的女孩子的照片,那应该是个清晨,她仰着脸闭着眼正对天空微笑,初升的阳光静静洒在那张精致的侧脸上,柔和又美好。
君梵诧异地抬头,“她是……叶木?”
柯苒叹了口气,没心思研究君梵忽然变得古怪的表情,只怔怔地点了点头,“五年前,车祸。”
思绪一下子被拉扯到那年的七夕。
柯苒一直觉得三个七夕初生的人,能凑在一起并成了好朋友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
直到那天晚上起,一起都变得不再美好了。
跟同学庆完生,时间也还早,月光皎皎,三人决定徒步回家,可谁都没有想到,灾难会在这个时候降临。
那辆红色跑车朝叶木撞过去的时候,三个人还在嘻嘻哈哈地讲着笑话。
直到叶沐一脸惊恐地大叫了一声“小心”,用力将叶木推进路边的杂草丛后被撞得飞出去……
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待柯苒回过神的时候,那辆肇事车辆已经不见了踪迹,叶木跌坐在马路中间,抱着满脸是血的叶沐哭得撕心裂肺……
那一幕,柯苒永远都忘不了,到后来每次想起,都吓得浑身冰冷。
包括此刻,省略了叶木被推开那部分,将事情讲完,她仍紧握着拳头,脸色发白,许久才冷静下来。
然后,她抬头看着君梵,十分郑重道:“他昏过去前的最后一句话说:不能让妈妈知道,这件事叶家上下就只有老爷子知道,他现在已经可以用拐杖走路,很快就会好了,所以你一定不要跟任何人提。”
君梵皱着眉点点头,想到什么忽地又双眼一眯,盯着已经自动锁屏的手机看了许久,缓缓抬头,眸中带着诧异,“你的意思是,她现在还没恢复?”
柯苒叹着气摇头,“前年年底才醒,一直在做复健,不过就快要完全恢复了。”
说到这里,柯苒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然而君梵却是面色一凛,忽地凝重起来,难道是他弄错了,两年前设计他的不是那丫头?
不可能,他不会认错,若不是老爷子那边捂得紧,他早找那丫头算账去了。
车祸?这里边一定有问题。
他偏头看向阳台,眉心拧出了深深的褶。
整整一个下午的暴风雨,这会儿仍丝毫不见停,窗外的树枝在阴沉晦暗的光线里,被狂风吹出了群魔乱舞的气势,看着尤让人心生烦躁。
柯苒只当他是在烦恼老太太的事,撑头想了想,眼前一亮,贼贼地看着对面的人,她捂着嘴笑得好不欢快。
好半晌才拍拍脸,清了清嗓,“这个问题就交给我吧,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绝对行得通,保证咱太太以后吃好喝好睡眠好!”
闻言君梵转过头,蹙眉看着柯苒,似乎有些怀疑,良久才问:“什么办法,说说看。”
柯苒却神秘笑笑,抱着抱枕整个蜷进沙发,任对面的人怎么问,愣没透露半个字。
所以在次日中午,当君梵拉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时,他见鬼般砰地又把门给关上。
怔了几秒后,他确认自己没有病入膏肓,更没道理产生幻觉,才重新把门拉开。
他是没看错,此刻拖着行李箱站在柯苒身边,精神恹恹,不停打哈欠的人,确是“叶沐”无疑。
但此刻的“他”,穿着白色帆布鞋,绯红色针织长裙,头发染成了栗色柔顺地贴在颊边,遮住了大半个耳朵,喉结,没了,就连胸膛都挺了起来……
君梵顿时郁结了,这就是柯苒口中绝对行得通的办法?
我他妈……
可想到家里的老太太,他深深吐了口浊气,无语地闭了闭眼,转身又走了回去。
虽然这人什么都没说,甚至连表情都看不出有丝毫的变化,但那落在她脸上冷嗖嗖的眼神……
叶木默默在心底叹气,儿子他爸太难搞怎么办?
见叶木脸色不太对,以为她犹豫,柯苒“啧”了一声,拉过行李箱,拽着她胳膊迅速走了进去,一边关门,一边出言恐吓,“你可别给我反悔,昨晚再三跟我家老太太保证今天一定把你带回来,她才勉强喝了一碗稀饭,我们家这么多条命,可就攥你手里了……”
接着再次大吐苦水,乱七八糟胡扯一通,听得叶木眼角直跳,就连沙发上的君梵也不适地拧了拧眉。
忍了片刻,终于站起身再次直视眼前正准备换鞋的“女人”。
余光瞥见客厅里的动静,叶木心下一转,啪地把手里的拖鞋丢在地板上,在两道不同目光的注视中,把长裙撩上膝盖,粗鲁地抬脚蹬着鞋架,畅快地解开鞋带。
换好左脚后,又如法炮制换了右脚,最后略显浮夸地晃着肩膀,走至沙发前,单腿跪上去,试了试沙发的柔软度,便以当前的姿势直直地趴了下去。
这本无伤大雅,可“他”此刻的身份是位女士,穿的还是裙装。
这会儿,一条腿曲在沙发上,吊在沙发外的那条腿上的长裙毫无意外因这狂野的姿势,又一次被扯了上去,一节小腿就这么大大咧咧地露着,白的反光,被绯红色一衬,看上去像是上好的玉。
实在有辱斯文,有碍观瞻。
良久,感觉呼吸有些不顺畅,叶木偏过头,稍稍睁开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站在沙发前后的兄妹俩,两人正以同一种惊骇的目光瞪着她,就仿佛看到了天外来物。
啧,效果不错!
捕捉到叶木嘴角快速划过得那点得意,柯苒不由得额角一跳,为了让自己的言行举止看起来不像个女的,还真是煞费苦心呐!
可那画面看着实在辣眼睛,她翻了一记白眼,快速走过去,将挺尸的人给拽了起来。
叶木倒也配合,还弯腰理了理裙子,只是三秒后,便又两腿往前一伸,打着哈欠歪进靠背,有气无力,含含糊糊道:“下一晚上的雨,吵得睡不着,好不容易天明放晴,准备补个觉,又被你折腾来。”
说着眼神似无意间扫过对面的那张冰川脸,她啧了一声,又打了个哈欠,终于端正态度坐好,“我欠你钱?”
君梵被问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叶木道:“我弄成这样,是为了拯救你们脱离苦海,牺牲很大,如果要你扮成个女的去叶家给我当媳妇,你去?”
见君梵面色明显一僵,叶木高傲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看,放不下身段,不愿意对吧?!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用那种蔑视的眼神来看我,OK?小爷可没这个义务让你们这么糟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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