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淡去，云雾散开，方晗转脸望向徐玠。
本来就烦，她想说些什么，又懒得开口。
韩奕风神志不清，仍在执着林素一事，把方晗吵得不耐，她低眼就瞥见他的伤处。
方晗不惧怕猎奇电影，不过那是特效，与亲眼所见不同。
下手时她不曾细看，原来真实的断手比任何影视剧都来得更恶心。
她不后悔，只是烦恼不能杀了这人。
徐玠见这一片狼藉，忍不住又缓声道：“你若把他杀了，灵山就会永远缠着你。”
他见到玄女在最后一刻有意歪了一寸，心底有些疑惑。
她不像是个会心软的人，韩奕风此举显然也犯了她的大忌。
一点思虑被深埋心底，他不敢让玄女知晓自己的揣测。
方晗利落地收手，不打算管韩奕风。
他的伤口愈合得很慢，赤黑煞气缓缓流泻，徐玠瞧了眼，正思索不知该如何处理，观夜总算带着几位掌教赶到。
受了伤的韩奕风，几人勉强能制伏，观夜让人锁住了他，毕恭毕敬打算送回灵山。
折腾了半晌，观夜才想起回头问师弟：“玄女人呢？”
徐玠回想起她离时的方向：“山月岛。”
观夜作势要冲过去，又被徐玠给拦住：“想来她这时心底烦躁，先别去她眼前。”
“是吗？”观夜本也没放心上，“你看着些，等玄女心情好了，与她商议治眼睛一事。”
他走出去两步，又返回来对徐玠道：“师弟，你已然十分了解玄女。”
徐玠不知作何回答，报以一笑。
比起外人，是要知道得多那么一些。
方晗回来是为了围观徐玠黑化，没想到被韩奕风给缠了一会儿，这狗皮膏药一样的男人与剧情让她浑身不适。
山月岛无人居住，和她走前一样冷清，落声之前要来的几件衣裳派上了用场。
换去一身血腥味，方晗走出屏风，见窗边银盆一朵雪莲开得正旺。
她端详了会儿，不知究竟是不是系统又上线，先低头将桌子上的戒指慢慢套在手指上。
林素有了祭坛，不必再宿于冰戒，她已数日不曾说话。
方晗为林素担忧过，她怕自己养好的韭菜被别人割了，要是前功尽弃，她干脆跟这个破烂世界一起重启一万遍。
好在她进去看时，林素还好好的，双目紧闭运功，不像是出了事。
原女主专心修炼，方晗无可指摘，耐心等待她出山，杀掉韩奕风和徐玠。
窗边的雪莲被风吹动，它喊她：“方晗。”
对于雪莲不断上线下线的行为，方晗已经适应了，头也不抬应了声。
雪莲也不提自己消失的几日去做了什么，它开门见山说起了林素的事。
“照你凶猛的进度，林素很快就要走到第一次杀男主的剧情，”雪莲这回很平静，“你还是打算连同徐玠一起杀？”
方晗本只是想杀徐玠，韩奕风纯属顺带，但今日过后，韩奕风的该死程度快要超过那半妖。
见方晗默认，雪莲适当提醒：“你作为现代人，杀了人回去，注定与社会脱节。”
“可我没打算回去。”方晗早就想好了。
雪莲在短暂地沉默后很快接话：“我支持你。”
它出奇配合，方晗起了疑心：“你在玩什么把戏？”
“没有，”它否认，“我不会骗你，预测出来的结果很好。”
看来是又回去偷看了什么系统预测，方晗将信将疑：“哪种好？”
“当然是你成功救赎徐玠了，”雪莲的语气带了些雀跃，“别不信，否则它们无论如何也把你送回去了。”
“这也能救赎？”方晗压根不信，“贱不死他。”
正常人如何相识、接触、产生好感，方晗对此过程很清楚。怎么可能她对徐玠这个态度还能攻略成功。
难道说，她对他还是太好了。
雪莲这次回来做足了思想准备，它问方晗：“你看，你作为一个有法律枷锁的现代人，为了他愿意打破底线，能狠心杀人，如果这都不算爱？”
在方晗诡谲的注视中，雪莲继续说：“爱有很多种，以前是我狭隘，现在我懂了。”
方晗好一会儿才说话：“我想杀了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原来我是个心怀大爱的修仙者。”
“……”雪莲忍痛，“嗯，没错，是这样。”
跟它在此废话没有意义，方晗躺到床上，闭眼入睡。
这段日子跟人交流得过多，方晗必须独自待着，她把这种行为叫做充电。
人类自我治愈的方法有很多，比如美食、购物、或者一些不可描述。
方晗的第一选择永远是在安静的地方发呆或睡觉。
雪莲见她这态度，赶在她睡着前提起男女主的事。
“现在的剧情加速太快了，你缓缓。徐玠黑化原本得等到男女主和好之后……”
方晗一想到林素跟韩奕风和好的剧情就头大，她不懂这个系统为何如此执着让林素被虐待。
当然，这与方晗无关，她只在心里反感，很快睡了过去。
今夜山月岛无人来访，徐玠是怕玄女怕得厉害，难得对弟子们说了重话，不许任何人接近。
阿芩吵着要跟他一起睡，徐玠根本合不上眼，把孩子哄得睡熟，又差人去问韩奕风送到哪里了。
弟子很快就回来，负责押送的几位掌教也满头大汗地回了逐波斋，连喝几口茶。
为首的娄掌教擦了擦额角汗珠，吐出一口气。
徐玠心道不好：“发生何事？”
娄掌教知晓眼前这位青年的担忧，先道：“无事，绝对无事。”
身后两位也附和：“有事也不关我们的事。”
听起来更是一头雾水，徐玠抱着怀里的阿芩，生怕把孩子吵醒，压抑了焦躁。
“送回灵山了？”
娄掌教轻咳一声：“哪儿用得着我们送啊？那韩奕风被镇住之后，我们几个怕他又发疯惹麻烦，一刻不停地想将人赶紧送回去，恰好遇到了灵山那位……唉，姓什么来着，总之就是遇到了他们，要把韩修士带回去。”
徐玠放松了些。
却听娄掌教话锋一转：“可是，谁知那天机阁的冲虚仙姑也带人过来，要与灵山争夺韩奕风。”
一同去打探消息的弟子探出脸来，绘声绘色地描述。
“我只见那冲虚仙姑左手握铃，右手起阵，说着什么，过去韩奕风这人渣顶着灵山弟子名号动不得，如今入了魔，她杀他乃是替天行道，几个雷符就要把他炸死。”
娄掌教指出错误：“人家冲虚仙姑说的是孽畜，不是人渣。”
弟子打了打嘴：“对，人渣是我骂的。”
娄掌教继续道：“总之，他们两拨人打得很厉害，完全没空管咱们。你也知道冲虚仙姑打着清算魔头的名义，我们不好干涉。”
徐玠大致弄明白发生了何事。
他问：“灵山仍不肯承认韩修士入魔？”
“不肯，一口咬定是受人陷害入了魔障，”娄掌教又饮尽杯中茶水，摆手，“我都说了他疯到去缠着玄女，结果那几个灵山老头说，什么昆仑玄女他们根本不放眼里。”
口气还挺大，徐玠不语。
韩奕风当着众人的面堕魔，灵山之人还在苦苦维护，徐玠心底泛着些说不清的滋味。
倘若他也有这样一天，不知师兄弟与弟子们如何看他。
“最后被谁带走了？”徐玠又问。
娄掌教道：“他被被冲虚仙姑强行锁在行杀笼里，那姓韩的碰到笼子就伤处流血，灵山弟子也不敢硬来。”
冲虚为徒弟出头，徐玠不曾意外，他只需确保此事与云宗无关即可。
然而，他又忧心：“灵山与天机阁彻底翻了脸，若打起来，其余门派亦是要遭殃。”
另一位管事掌教不屑：“他凭什么翻脸，弟子入了魔，我们就是合力杀一个魔头，有何不可？”
话虽如此，真打起来，他们这些小门派难免吃亏，更何况输赢难定，如何表态又是桩麻烦事，徐玠不能细想，一阵头疼。
他暂且把这事搁下，让娄掌教抱着阿芩回去，送走众人，独自将先前不曾处理完的琐事给读完，再抬头时，窗外一缕晨光飘入。
落声一早就去接师盈盈，还带了一条杨树枝，说是给师姐去去晦气。
师盈盈禁闭还不到月余，外头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落声更是将昨晚的消息噼里啪啦全部告知她。
“玄女把韩修士打得缺胳膊少腿？”
落声眼神向往：“嗯！”
往常见韩奕风已经认为他够神气了，师盈盈虽没跟他动过手，也知对方修为远远在他之上。
可在落声嘴里，玄女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打残。
对比之下，悬殊如此巨大，师盈盈后怕，幸而自己不曾当面说过玄女什么坏话。
她更是后悔，也许师父早就清楚云宗多么需要一个实力强大的靠山。
落声用桃枝轻轻打在师盈盈身上，专心给她去晦气，师盈盈一把抓住落声的手腕。
“师妹，别折腾了，我们去见一趟玄女。”
落声看看师姐抓自己的手，单纯的目光移到她脸上。
“师姐，”她说，“玄女一早就去了逐波斋，她要帮忙治安伯的眼睛。”
师盈盈知道安伯的双眼瞎了许多年，四处都治不好，闻言大为震动。
“玄女好心救治？”
“是师叔，师叔不知怎么把玄女说服了。”
师盈盈过去时常在云宗抢人风头，唯独师叔的风头她抢不过，怪道：“不对呀，玄女很讨厌师叔，师叔如何做到的？”
落声想了想：“师父说，因为师叔……很特别……”
这个回话听着就不靠谱，师盈盈沉心静气，决定赶去逐波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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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她超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