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的心思全在找人上,她走远了,徐玠也六神无主,随意应付了几句,就追随玄女往里。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观夜咬牙:“不该留他一条贱命。”
娄掌教看得眼皮直跳,拦下观夜,劝了几句。
“他周身妖气骇人,不知已修炼到什么地步,千万不要贸然动手。”娄掌教一想到先前徐玠在云宗的遭遇,不由冒出冷汗,又小心翼翼,“他倒是像个没事儿人……也真是,莫非心底不怪罪了?”
徐玠在云宗待了数百年,多是以礼待人,安伯与几位掌教心虚之余,也想过这般可能。
说不准他会心软?
手刃同门这种事,等闲人轻易做不出来,如他们当初不也没杀徐玠。
观夜驻足在原处,阴着脸瞧了会儿,转脸问向其他师兄:“这雕像有何说法?”
众人亦是没听说过:“这有何可过问,既非灵器也非宝物,玄女也早知本宗与昆仑脉有些渊源。”
想了想,观夜让娄掌教去找了张画卷来。
他无视了玄女身边的徐玠,呈上卷轴。
“对此雕像,本宗确无头目。但当初建宗之时,历来宗主所修的心法都有此绘卷,记载了昆仑族与云宗之事。”
方晗回身接过,展开绘卷一览。
云宗第一任宗主与昆仑族的相见,始于一场洪灾,当年天降异象,妖气横生,天灾不断。
百姓流离失所,一些散修与隐居之人出世解救,云宗的第一任宗主,就是在此处见到昆仑族。
具体交谈内容并未被记录下来,但画卷上绘制了昆仑女教习法术、一同救人,最后大地震颤,洪水涌入,有了潮声岛。
稳住灾情后,就不再有昆仑女的记载,只剩下初代宗主含辛茹苦建宗的过程。
方晗来回看了两遍,此卷甚长,但关于昆仑族的记载也仅有那么多。算一算进程,她们来到这里,应当是从山脉出走之后的事。
成群的昆仑玄女像中,果不其然混了个不起眼的木偶方晗进去。
再次看到这种场景,方晗的俱意少了许多,化为厌烦。
徐玠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凑到她身边轻声问:“怎么了?”
玄女比以往更燥烦不耐,她向来脾气不好,这点徐玠清楚,可她多数时都能忍住,冷着脸不会随意表露。
眼前要比当初更不妙,她究竟在为何事忧心,徐玠很想为她分担。
方晗将绘卷扔回去,沿着石室的墙壁走过,并没有再找到任何有关昆仑的记载。
她不禁要想,好歹云宗的建立也沾了昆仑族的光,不光明正大地将人供起来也就算了,居然连相关文件都没多少,难道忘恩负义也是祖传?
真是教错人了,方晗还以为昆仑族见人就杀,没想到还有好心泛滥的一面。
线索止步于此,方晗走出密室,最后望了一眼那雕像。
观夜似有话要说,想追上去,却被一道煞气击退,他接连被玄女和徐玠所伤,胸口发痛,差些吐出淤血。
“别靠近她。”徐玠将紧锁的眉心松开些许。
“好笑,你有什么资格过问?”观夜斟酌一番,运功平息,恍然,“你以为跟在她身边,她就是你的?”
本已走出几步的徐玠,转身望向观夜。
好一阵子,他告诫观夜:“我留你一命,是没想好该让你怎么死。别让我从你嘴里再听到这些话。”
玄女自然不是他的,她独来独往惯了,谁也入不了她的眼,徐玠希望她自由而无拘。
但他也不想听见旁人议论。
方晗走出去好远才发觉徐玠不见了,她很快又认为徐玠应当是打算杀了观夜。然而,不一会儿他就追了上来,青衫整净,半点血腥气也无。
“你没杀他们?”方晗与他对望。
徐玠对她的杀心意外,苍白解释:“我不知怎样下手。”
“装什么,”方晗讨厌这套,“你杀人也要我教你?”
面前青年安静得有几分诡异,疏朗的双目望着她,良久,他不定道:“我想了很多办法,要让他们痛苦。可是,那不就与我所见无二。”
“你本性如此,不必犹豫。”
徐玠又问:“为何?您为何急切要我报仇。”
自然是因林素本来就要杀了徐玠,方晗也不知杀了徐玠能不能让她更早回家,不过她又不在乎。
徐玠被林素杀掉本就是原定剧情,方晗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要怪就怪他是徐玠。
方晗不曾走远,站在潮声岛附近望着海面,徐玠紧密跟随,她背对着他。
“你回去。”
她很疲倦,不想见人。
徐玠瞧着她的背影,心思飞快转动。
他想陪着她,但谁要喜欢一个无用的累赘。徐玠沉思道,她要找昆仑族的线索,他奉陪就是,只要能离她近一些。
海浪卷着水花,徐玠看着地上被拉长的影子,悄悄将两人的影子重合在一块儿,陪她站了会儿,无声离开。
方晗还没得几息空闲,雪莲又刷在她身边。
它很不安:“方晗,你究竟要干什么。”
方晗伸手揉下几片叶子,没出声。
它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找昆仑女是不是?早跟你说了,找到她们也没好事,你不想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吧!还有那个徐玠,他想做圣人,你何苦逼他黑化,天下太平,你就慢慢等林素修炼……然后走完剧情……你不就回家了。”
它说得不亦乐乎,方晗听着海面翻涌,叹息。
“我很心烦,你能不能也安排个角色穿书来拯救我?”
自然不能,雪莲不讲话了,方晗又蹙眉:“徐玠若是死了,你们也有一半功劳,别在这装好人。”
回家是方晗目前的头等大事,她接连几日都盯着林素的修炼进度,林素受宠若惊。
林素也听说了徐玠去往云宗一时,很为难:“徐修士如今不杀,说不准以后动手,哎,我并不想见观夜宗主与徐修士动手。”
她的善良被方晗点破:“观夜当初是利用徐玠罢了。”
“当真?”林素半信半疑,“徐修士若是要报仇……也在情理之中,可不要搞得腥风血雨就好。”
方晗脑补了一番林素和韩奕风的爱恨纠葛,庆幸眼前只有这一个麻烦要处理,要是双线程操作,还不如一起毁灭。
林素是中立派,她既不想跟云宗翻脸,也不愿徐玠真的成妖报仇,两方都不想得罪。
毕竟是原文女主,喜欢端水,方晗早就对林素的心软见怪不怪。事实上,林素所追求的修仙界和方晗曾经的想法殊途同归,那就是无论如何大家都别动手,各自为安。
方晗是为了图省心,林素则时不忍看到杀戮。
她没再劝林素,重复了几日这样的生活。
直到某日,方晗在潮声岛旁静坐观海,身旁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来人非仙非妖非魔,而是一个低微的炮灰凡人阿萝。
阿萝仍然顶着那张与林素一模一样的脸,看起来潦倒不少。她的衣衫洗得发白,从前的法器如今也没剩下几个,干枯的唇瓣被她抿了抿,在方晗面前格外局促。
“玄女。”
阿萝主动开口,后退几步:“我不是存心打扰,并没有见到您在此处。”
方晗对阿萝没什么想法,从前她高高在上以为她开上帝视角很了不起,如今也是为人鱼肉。
不过她也不想说话,闭目应声,示意阿萝可以走了。
阿萝却停在原地,一开口就问起了韩奕风的事:“玄女,他……他真的死了?”
方晗欲言又止:“很重要?”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阿萝坚定,“若非他带我进入修仙界,我不会有这般际遇。”
“那你最该感谢林素阁主。”方晗不想听阿萝提原男主的事,心念一动,问起了灵山相关。
“韩奕风死后,你一直待在灵山?”
阿萝也清楚玄女不是在关切她,黯然道:“他一死,灵山众人就不再将我放在眼里。掌门很伤心,已经多日不曾见人,上下底子都对这事讳莫如深,谁也没空管我。”
从前的宠爱原来都是沾了光,阿萝颓败。
方晗也懂,阿萝的一生,都在靠男女主的光环生活,她是个极其纯粹的工具人。
她突发奇想地坐直身子,云宗这般忘恩负义之辈对昆仑族的记载不多,那灵山呢?
恩情会被忘却,仇敌之间倒会彼此憎恨,想必灵山有不少关于昆仑族的线索。
方晗心情大好,随口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阿萝怯怯指向空中群岛:“我随掌教前来云宗,他们有事商议,顺道还要将我……将我暂留此处。”
工具人的一生走到头了,要被抛下,方晗唏嘘,却没空管她。
原本阿萝还会被韩奕风打一顿,以证明他对林素的爱,方晗将那片龙鳞镇压,免去阿萝所受的毒打,也算间接帮了阿萝。
天啊,方晗心想,她根本就是大善人。
灵山来云宗的事儿,琢磨一番就叫她迷惑,尤其是想起云宗秘术,通天晓地无所不知,二周目的徐玠练了那心法,差点把这里的圣父蛇妖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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