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处处是秘法与神器，人跌倒谷底也总有东山再起的一日。想想曾经的徐玠，又想想韩奕风本就是天道之子，方晗不敢松懈，抓紧了回家的步伐。

只是，去灵山却不能如她进云宗那般来去自如，灵山的人或许面板武力值不如她，可他们要脸啊。

真将他们惹急，定然是围堵方晗，不会让她好过。

不是每个宗主都是观夜那死样，嬉皮笑脸地将自个儿糊弄。

方晗若是贸然前去，定是一场恶战，须得想想计策。

可她是个现代人，也没读过兵书，要搞点剧情上的小把戏还成，论打群架，方晗没有经验。

夜里她卧在床上干瞪眼，雪莲还在执着于白日谈话。

“方晗，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雪莲强调，“你做什么都行，别老惦记昆仑族了。”

“……”方晗心意已决，敷衍道，“嗯，那我想要徐玠死行不行？”

雪莲左右为难，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答她：“他喜欢你，你想要他死？”

那种感情，在方晗眼里，并不能当成常规意义上的欢喜好感，由于此系统的恋爱观很扭曲，方晗懒得纠正。

“是啊，不可以？”方晗摆烂道，“你就把我当成韩奕风，当成你千千万万个位面世界里心狠手辣的男主，我的爱就是让身边的人通通去死。”

雪莲听出她很生气，不敢多嘴：“好好好，可以，只要徐玠不会伤心悲愤，黑化得更厉害，你怎么样都行。”

“你是说，徐玠黑化杀人也无所谓，只要别搞得世界毁灭就好。”方晗品了一番，原来系统也并不是真的在乎徐玠死活，每一个木偶都得完成它们和和美美的大盼望。

“是啊，”雪莲又道，“不过最好是别杀人，杀人到底是不好的。尤其是你，假如要回现代，是否杀过人完全是不一样的心境哦。”

它神秘道：“前车之鉴，后果惨烈，你别不当回事。”

方晗躺了好久，难以入睡，她冷不丁道：“你们很吓人。”

雪莲静静等她说完，方晗听着窗外的风声，细数：“首先，你们找人穿书，完全不会提前通知，打乱了别人的生活。其次，许多任务都很不人道，逼迫别人为之奉献付出。”

“等等，”雪莲不这样想，“就算爱情在你眼里不是奖励，那升职加薪，或者其他东西总算了吧？”

方晗笑道：“别开玩笑了，我每个月领那么多薪水，不妨碍我在心里骂公司有病。况且我跟公司的合同签订，建立在双方达成共识的基础上，可你们找人穿书，根本就是赶鸭子上架，霸王条约。”

“施舍点小恩小惠，我不要也得伸手收下。”方晗想起那句老话，来都来了，总得给自己弄点东西走。

雪莲听懂方晗的意思了，它不懂：“你刚穿来时，心不甘情不愿，但对我们也没这么大敌意。”

这就是方晗接下来感到恐怖之处，她得想一会儿。

“穿书女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杀了人，还得回到现代后自行心理调节。”

方晗固然没有同情心，不过按她的思维来看，杀人对于普罗大众来说，是一件足以彻底影响心性的事。

修仙界的这帮人或许无所谓，但在法治社会长大的人，要怎么跨过这种坎？

雪莲提了口气又放下，它也冤枉：“这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事，每个人在攻略过程中都会遇到不一样的情况。而且穿书嘛……回去之后，把这里当假的就好了。”

如果方晗只是看客，说不准真就轻飘飘放下。

她可以把穿书当成做梦，当成一个她自己编织出来的故事，只有夜深人静之时，才清楚一切经历都是真的。

言语终究是苍白的，方晗生出一种莫名的伤怀，而这伤怀到了极点，又称为愤怒。

没道理让这破系统好过！方晗翻身睡觉，养精蓄锐。

这一养就是好几日，因她心情不好，方晗也没去找林素，更没找徐玠。

徐玠亦没有给她送信来，给她留个清闲。

方晗很不想承认，但她居然能够猜到徐玠的想法——这神经病指不定在哪儿用些歪门邪道，想讨好她，才敢到她跟前来犯贱。

所以，当徐玠带着昆仑脉的消息来找方晗时，方晗一点惊讶都没有。

她坐在藤椅之上，和花瓣一同搭在她膝上的是徐玠，他习惯半跪于地，伏在她腿间，柔软的长发如绸缎一般铺开。

“玄女，我去见了灵山之人。”徐玠闭着眼，“当初你的同族一夜之间消失，传言之中，是跟着月亮而走，没有人再见到过。多年过去，难以考证，但她们最后一回露面，是在潮声岛附近不错。”

方晗先是道了句：“你连灵山的人都见得，身为魔尊，与往常也没什么不同。”

又伸手推开他，理了理衣角。

“别总跪上来，我不是死人，不必行此等大礼。”

徐玠犯贱被骂了，心里发痒，他的唇齿之间发出不自然的嘤咛。

“我以为……我以为您喜欢。”

想起上一回被她收拾，徐玠羞愧又爽快。

他掐了掐掌心，镇定道：“还有一事。你的同族分为两拨，不曾离开的那帮人，当初回到灵山屠杀。这事在灵山之中也属秘闻，结局恐怕不好，无非是两败俱伤，恐怕葬于灵山附近。”

再多的消息就没有了，秘闻轻易不外传，若非灵山的年长掌教，恐怕也无从查阅。

对方晗来说，这是一个新消息。

她撑在椅上，问他：“你这样卖力，想要什么奖励？”

他的所求，玄女岂会不知，徐玠难以启齿，又正色道：“若是您不愿意给我，就将您的过去告诉我也好。”

方晗并非不愿，她观赏着徐玠的犹豫、不安，还有期待。这些怯弱的情绪，滋养着未知的果，而他完全料想不到，她的过去，会让他美梦破碎。

“我啊，我的过去很不错。”方晗起了个头，徐玠又凑到她身边，漆黑的眼珠里有闪烁的潋光。

玄女愿意让他知晓关于她的事，徐玠的心情从未这样好过，他阴郁的人生，因她清明，又因她生出暖意。

方晗继续说：“我的母亲对我很好，事事有求必应，很关心我。父亲沉默寡言，但也是个尽心尽力的家长。”

徐玠屏息凝神，虔诚而专注地听她讲话，可巨大的疑问很快在他心底掀起。

昆仑族是多年前的族群，脱离世俗，教条与凡尘大有不同，尤其是最后修仙的一批人，都是母系遗留。

玄女有母亲就罢了，何来的父亲？

他的疑惑显而易见，方晗看在眼里，又随意说了几件事。

“她们去世得很早，后来，我都是独自生活。”方晗将他的一缕青丝旋在指尖，“在我的世界，轻易见不到打打杀杀的场面，我不必为你、为林素与修仙界的事操心。”

“玄女！”

话已至此，徐玠想起了他所见的记忆，那些破碎、不完整的画面，来自另一个陌生的他。

既然有另一个他，为何不会有另一个全不在他想象之中的世界？

难道不仅他的人生是一片虚幻，就连所处所见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徐玠难以置信，更害怕听到她接下来的话语。

“我不是玄女。”方晗认为她不配，比起真正的战斗种族昆仑女，她完全是滥竽充数。

这个阴暗的世界，让方晗都快忘了她原本的生活。

此刻她对着徐玠，倒也不像以前那样生气，无奈道：“我既不是玄女，也非含光，我有自己的名字。因为你的关系，我才被迫来到这里。”

她字字句句都说得缓慢清晰，徐玠却听得头晕心慌。雀跃的心早已一片冰冷，他从这些言语中，弄清楚了至关重要的一件事。

是他，害得她失去了原有的自由。

他让她背井离乡，来到了陌生的地方，面对着从未有过的挑战。

她恨他才是对的。

“可是……”徐玠痛苦出声，不知从何问起，“可是，我不知道，我完全没有做过这些事。”

“你是没有。”

方晗还能对徐玠这样说话，不就是因为他不知道么？她厌烦这里，也厌烦被剧情裹挟的众人，恨不得马上一拳打烂这个破烂系统。

徐玠所受的冲击远比云宗的欺骗来得大。

这种事对一个小说角色来说是很有冲击力，方晗很有耐心地等他回身，她躺在吊椅中，望着院中盆栽。

几炷香后，徐玠勉强理清了思绪，他的疑问更多了。

“您来到我身边，是为了什么？”

“拯救你，”方晗说起这事儿就感到好笑，“出了很多意外，但勉强让你稳定。”

“是的，您拯救了我。”徐玠哀伤地，捧起她的手指，一点郁色在他脸上浮现。

“我想您一定恨透了我，无论如何，这非我本愿。我该做些什么，才能赎罪？只求求您，别不要我。”

他喜欢玄女、想亲近玄女，愿意跪在她身边陪伴。

可不应当是这种办法，她的脾性如此，有了一个糟糕的开头，永远都不会接纳他了。

徐玠好绝望，他怕自己连狗都不配当，眼睁睁看着玄女将手指抽离。

他求她：“您理我一句，无论做什么事，我都愿意。您……”想起她所说的真实身份，徐玠抬起湿润的眼眸，问她：“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提前更了，明天不出意外也有加更。

另外，徐玠虽然啥都愿意做，但方晗后面的大部分事还是自己摸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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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