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盈盈出事的时机与方晗所想甚远，本该是炮灰的她，居然推动了些莫须有的剧情。

关于她的死，徐玠有别的想法。

“观夜声称魂灯破灭，但师盈盈的魂灯被他把控，外人也未见过。”

他说完得静上好一会儿。

片刻前的失控，痛处远没有好全。

无论是妖修或是寻常修士，在有了修为后，皮肉不易有损，即便是有了，也能很快恢复。

徐玠如今并不能完全承受她给的痛楚，每回，她赐予的伤口，徐玠不仅不想好，还总要多留一会儿。身上的指痕与血痂更让他不舍除去，恨不得要留存炫耀。

他悄悄观望玄女的神色。

她就站在他面前，冷冽的眼中平缓无波，许是被他看得烦了，她回敬一眼。

方晗懒得问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道：“观夜想逼林素交出师盈盈，出此下策？”

“只是我的猜想。”

林素的为人，徐玠和方晗都有过接触。即便林素不曾听闻观夜与师盈盈的谈话，认定师盈盈犯了错，也不至于痛下杀手，这不符合她的作风。

方晗不再表态，她对林素的金手指颇有信心，只望着手边几株绿植发呆，徐玠在她身旁站了会儿，有意无意地拖延时间不愿离去。

自从她待在此处愈发感到压抑后，方晗发火的次数比过去要少一些，面对纸片人们或是可笑或是烦人的剧情，方晗偶尔会给点眼神。

高级鱼肉也是鱼肉，同为食材，方晗很无力，有力也不想助。

借着晦暗朦胧的月影，徐玠又将玄女告诉他的事顺了遍。

他一面觉着她对他太冷淡，一面又忍不住自得，这些个秘密、疼痛，她只给他了，旁人可都没有。

在他虚幻的人生中，在这如水中月一般的世上，她们共享着不得了的秘事，他格外爱惜。

她怎会这样好？

不——徐玠转念又想，他不必这样自欺欺人。玄女刻薄恶劣，在多数人眼里算不得好，偏有莫名的吸引力，让他念了又念，想了又想。

她的冷淡，衬出他的龌龊低贱。

可那股劲儿，又因她的疏冷而始终散不出去，她越是高高在上，他就越是要犯贱给她看，深入骨髓的痒意和他的理智彼此拉扯。

方晗没有读心术，眼睛却没瞎，见徐玠这幅模样还有何不懂，她稀罕：“你上瘾了，没完没了的。”

淡漠嘲讽的言语，徐玠叹道：“是我不对。”

“你是清楚不对，偏偏想找打，巴不得我骂。”

方晗看了眼天色，对他道：“自己扇自己给我瞧瞧。”

总要她动手，方晗还嫌脏，又累得很，既然他这样下等，还不如让他自个儿来。

徐玠自是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念头，难为情地抬起掌心。

他的手很好看，比起常说的书生秀气，多了丝雅致。

哀求她时，数根纤长雪白的指会紧紧攥着衣物，和她依偎。

然而，圣父心理的徐玠不会打人，对着自己也下不去狠手，只是轻轻拍在脸上，生疏的动作透着些迟钝滑稽。

方晗双手抱胸，靠在门边对他道。

“再响一些啊，该不会这么没用吧。”她转身往屋里走，“别让我听不见了。”

方晗进了屋子，收拾了番，躺下歇息，只留徐玠独自在长廊下发出清脆的巴掌声。

她是没良心，也没负担，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梦都不做一个。

翌日转醒，方晗察觉徐玠仍在外头。

他好似刚停下没多久，脸肿了一片，容貌有损，为了不让她看到，徐玠下意识避开目光，眼中却含着热意。

“您对我真好，”他恨过去的不知餍足，满心的歉疚，“原来动起手，掌心这样疼。”

她都忍着疼打他了，不是在意他又是什么？

他不仅不满足，还想要更多的喜欢、爱，世上岂有完事，他又怎么配。

方晗无语凝噎：“你要这样说，我也不反驳。”

跟神经病讲道理没用，一大早就见他在此，方晗挥挥手让他滚，徐玠这回老老实实给了她清净。

有关林素与师盈盈的事，方晗暂且不想管，也没那个必要，她在院子里一躺就是大半日，动也不动。

雪莲最近时不时上下线，像她大学宿舍里断断续续的校园网。早晨它试图与方晗沟通，又好似出了什么急事，慌慌张张地离开。

趁着安宁的时段，方晗仍在想昆仑族之事。

若那帮未曾离开的玄女死在灵山附近，追求月亮的那一些又去了哪儿？

明月西沉，往潮声岛再西边，是一片汪洋。

方晗隐约记得，师盈盈曾说起过潮声岛之下的海里有鲛人。

在方晗看来，这种修仙文自带地域区分，比如她过去不会想着去凡间，更想不到海底世界。

难道为了找寻真正的玄女，她还得跳海，方晗在心中计较成本。

雪莲再度绽放时，方晗已躺了两个时辰，它对她的平静感到诧异。

“你怎么一动不动？林素要跟灵山动起手了。”

方晗没反应。

雪莲又急：“不是说好了要配合后续剧情？我都给你申请福利了，你快去呀。”

“林素的修为在我之上，轮得到我去帮她？”方晗烦都烦得要命。

“你不懂。两大门派合力只是想威胁她，林素的脾性你不了解？观夜吃准她心地善良，用阿萝和她换师盈盈。”

方晗更纳闷：“阿萝无辜，不过林素很讨厌她才对。”

“哈哈！”雪莲大笑两声，“别说阿萝了，她都能跟韩奕风在一起生两个孩子，跟阿萝世纪大和解值得稀奇？”

剧情走到这里，雪莲装都不装了，它难道真的不知道原男主的感情扭曲？

它又道：“哪怕她真的狠心不管阿萝，你别忘了，阿萝身上还有林素的最后一缕残破，若是被毁，于她无益，你的回家进度不知得拖到猴年马月。”

“……”方晗服了。

她可以接受世界毁灭，却接受不了得一直活在这里。

被叫来穿书就注定要给人做牛做马，方晗起身前，想了想：“这些主意都是观夜出的？”

雪莲默认。

对于天机阁，灵山的众人是有不服与憎恨之心，但将阿萝送去，起初也当真只为将这烫手山芋弄走。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若非于韩奕风有益，早就不知抛尸到何处。

观夜对阿萝本无想法，她借住在云宗，毫无存在感。

某个深夜，观夜照旧在房中凝着师盈盈的魂灯，却见灯芯如烛火般，被沾着潮气的风给吹灭。

他的脸阴沉，将一切都想得明白。

林素那个女人听见他与师盈盈的谈话，多日不肯放人。整个修仙界都知她心软，她绝不可能杀了师盈盈，此举倒显出二人的真实意图。

她想帮师盈盈脱离观夜的监视。

观夜在房里坐了整晚，次日就请来灵山的前辈商议。

拿阿萝和林素换人，于灵山并无益处，不过观夜额外开了个条件。

“林阁主所修的返魂术还差最后一环，并非完美无缺。”观夜直言，“此术难以修炼，在门内无人问津，需要极好的天赋。若贵宗有根骨极好的底子，大可带回去一试，林阁主亦不成威胁。”

灵山长老将他上下看了几眼：“观夜宗主还要此老谋深算的一面。”

观夜惊疑：“哦？我只是尽力而为，您说笑了。”

他身边一个云宗弟子也无，落声得知师姐魂灯破灭，信以为真，哭得晕了过去，另几个与她亲近的都陪伴在她身边。

只有安伯坐着，他心底不安。

这份不安，在观夜提出要夜会林阁主时，达到顶点。

“不妥啊，”他思虑，“林阁主固然软弱，但她身后有个玄女做靠山。”

观夜发过此问，刻意让人打探几日，答道：“她去见玄女，向来是吃闭门羹，根本见不到人。玄女也在云宗住过许久，你可见她替我们出手？”

安伯哑然：“那……那就先这样吧！不过你为了师盈盈那欺师灭祖的丫头，费这样大的力气，何必？”

观夜只笑不答。

方晗再天黑前到了天机阁的大牢，与上回不同，一楼的几个侍卫不见踪影，她往里走两步，就听得师盈盈哭哭啼啼地在与人说话。

“几位修士，这段时日多亏你们陪我解闷，可我该走啦！”

这声音听着不似作假，泪如珠子般：“林阁主，你将我送回去吧，观夜他是卑鄙小人，不是你的错。”

林素不答应：“不好，我都费尽心思掩去你的气息，到这节骨眼，还能沉不住气？”

方晗循声而至，人还没开口，心却累了，只想快结束这一场闹剧。

师盈盈没死，真被徐玠说中了，林素不忍心动手。

她站在此处太过显眼，林素怎么也想不到，消失数日的玄女会在此时现身，与师盈盈一同直勾勾望着她。

“玄女，”林素感动，“您是来救我们吗？”

方晗心想不是救你们，是救她自己。

她心神疲累，言简意赅：“观夜要与你在何处见面？”

二女对视一眼，林素怔怔道：“与我约在潮声岛相见。他用阿萝威胁我，阿萝姑娘她……”

“何时？”方晗打断她的话语，“我替你去。”

“今夜。”

旁听的师盈盈斗胆探出脸：“玄女，我呢？”

还以为3000能写到这对师徒的结局。。是我错了，好累。。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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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自己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