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抒苒就站在这儿看着阿檀沉默了许久。她明白阿檀这姑娘并未想过之后的生活。
“之后的生活也没什么好过的。”阿檀说道,扯唇一笑,她根本不想算出来她的未来是怎样的。
“复仇了之后也要为自己而活罢?”叶抒苒看着阿檀那笑容,眼眸里黯淡下来。
“我不觉得我能全身而退。”阿檀摇了摇头,“玉石俱焚,是我最好的结局,或许还能留下骨香。”
“...”叶抒苒知道自己无法劝阿檀回头,此时的阿檀已经在自己算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叶姐姐,你是心疼我吗?”阿檀忽然嘻嘻地笑起来,凑近看叶抒苒的脸与眼眸,却看到深深的眸色。
“你应该心疼你自己。”叶抒苒蹙了蹙眉,环顾了四周,虽然外面没有人走过,但待在这儿已经挺久的了。
“我们该走了。”叶抒苒补充道。
“嗯,再等会儿,现在会有人走过。”阿檀比了一个嘘的动作,让叶抒苒跟着她一起蹲下靠在高烛台的后面。
“有人?”叶抒苒轻声问。
“嗯,有人会进来,我们在这里耽误了一些时间。”阿檀点了点头,她话音刚落,那门就开了。
“大人让我们来这取什么?”其中一个人问道,似乎有些蹑手蹑脚的。
“取一些骨香,到时候混上毒药送给西夷王子。”另一个人取出一个锦盒,将炉中的骨粉勺了些进锦盒中。
“搞好了吗?这儿阴冷的,明明有这么多烛台还有一鼎香炉。”那人哆嗦了一下。
“听说这玩意儿是用人骨做的,怕不是有冤魂哦。”拿着锦盒的人准备走了,他们推开了门,然后小心翼翼地掩上了。
很快屋子里又安静下来,阿檀和叶抒苒站起身。
阿檀的表情说不上好,似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走罢。”
叶抒苒和阿檀从后门出去,却发现原本守着后门的人被打晕了,正面朝大地趴着,像是睡熟了。
叶抒苒还在猜测刚刚两个是谁的下属,却见影竹经过了巷子前,但没有注意到她们。
那两人这么憨,不会是谢王爷的人罢?
“我们绕巷子后面走罢,翻过那矮墙。”阿檀扯着叶抒苒的衣袖,似乎不想对上谢王爷的人。
“嗯。”正有此意,叶抒苒也不想遇上他们。
来到巷子后面,那矮墙是有些高度的,阿檀虽然是提议者,但她没什么手劲儿,也爬不上去,只是眼巴巴地看向叶抒苒。
“所以你提议从这走,但你爬不上去?”叶抒苒叹了一口气,“踩我肩膀上去罢。”
“好喔。”阿檀便有些晃悠地爬上了叶抒苒的肩,然后由努力地攀上了那道矮墙上。
“要我拉你吗?”阿檀坐在矮墙上,俯视叶抒苒。
“不需要。”叶抒苒一手按在那矮墙上,然后三下两除二地爬了上去,看着十分轻松地直接下到了另一边。
“你...你怎么这么会爬墙!”阿檀眼眸惊恐地瞪大,她刚刚看到叶抒苒从她身边飞了过去。
“下来罢,你不会不敢下来?”叶抒苒调侃地笑道,看着有些恍惚的阿檀在斟酌着怎么下去。
“谁说我不敢的!这就下给你看——啊啊!”阿檀一个脚滑直直地往下摔。
叶抒苒认命地一把将阿檀接住,无奈地看向在她怀里还嗷嗷乱叫的阿檀。
“别嚎了,睁开眼看看。”叶抒苒说道。
“嗯?”阿檀睁开了眼睛,还有些不敢置信。
“下来罢,我手酸。”叶抒苒将人放了下来,还甩了甩手臂,没想到阿檀看起来小小一只,抱起来还挺有重量的。
“呃...谢谢。”阿檀呢喃般地道谢。
“听不见大点声,没吃饭?”叶抒苒轻笑一声,这小姑娘还扭捏上了。
“谢谢!”阿檀啧了一声,大声说道:“你真是得寸进尺。”
“彼此彼此。”叶抒苒看着有些像河豚一般气鼓鼓的阿檀,心里莫名地畅快了些。
“走罢!”阿檀带路,从这条没什么人家的巷子里出去了。
“接下来各回各家?”叶抒苒秀眉微挑,看目前应该正午已过,快至申时了。
“嗯哼,我提议你去一趟丞相府哦,算到你男人今日有一劫。”阿檀恰才在算些什么,忽然笑道,颇为幸灾乐祸。
“裴宴秋怎么了?”叶抒苒心跳猛然一落,语气间有些忧虑。
“阿檀不知道哦,你想知道就过去一趟罢。这种具体的东西是算不出来啦。”阿檀说道。
阿檀朝叶抒苒挥了挥手,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了,停在了一个卖糖葫芦的摊位那儿。
叶抒苒便匆匆往丞相府去了。
丞相府门前停着那驾熟悉的马车,只是地上还有翻倒的马凳,看着里面的人下马车是十分匆忙。
“这是怎么了?”地上竟然还有血迹!叶抒苒有些倒吸一口凉气。
这次的迎客宴看着像是大凶之兆。
叶抒苒扣响了朱红大门的门环,里面的小厮来开门,也认得她,没有多问什么就让她进去了。
“裴宴...裴大人怎么样了?”叶抒苒有些着急,险些当着旁人的面唤了裴宴秋的名讳。
“叶姑娘!裴大人为了救陛下给陛下挡了一刀!现在正昏迷不醒呢。”晟徐十分焦急地朝她过来,他身上还有血迹。
“什么?!”叶抒苒想进裴宴秋的房间看看,却被拦下来了。
“太医在救治裴大人了!”晟徐也很着急,他也不能进去。
裴宴秋房间门外站着两个皇龙卫,似乎是遵守了陛下的命令。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两位太医终于开了房门,这两人已经是满头大汗,汗珠还有几滴滑入了眼睛里,让他们眼睛红红的。
“裴大人如何了?”晟徐和叶抒苒朝太医行了一个礼,接着问道。
“裴大人的血止住了,暂时没有危险。”太医给晟徐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给了他几包药。
“记得每日给你们裴大人上药。”另一位太医将一瓶药粉递给叶抒苒。
“知晓了。”叶抒苒接过药瓶,眼眸中晦暗不明,“大人,现在是否可以去看看裴大人?”
“嗯...也可以罢,只是你是裴大人的?”太医有些疑惑。
“她是裴大人的好妹妹,就别多问了。”晟徐立马拉开太医,附在太医耳边低语了几句。
“噢噢!现在裴大人还没醒,你们可以进去看看。”太医打量了几回叶抒苒,便笑了两下,摸了摸胡子离开了。
那两位皇龙卫也随着太医一起离开了丞相府。
叶抒苒进了房间里,看到裴宴秋正面无血色第躺在床榻上,上半身光膀着,白色的绷带缠绕了好几圈。
这伤口在肩膀部分,看着裂口不小,还在渗血。
“太医倒是没有说他什么时候醒过来。”叶抒苒靠在床边。
“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叶姑娘就放心罢。”晟徐安慰道。
叶抒苒握住裴宴秋的手,倒不是凉的,而是有些温热了。某人指尖微动,叶抒苒感觉到了,便握紧了一些,希望能给他传递些热量。
“晟徐...”裴宴秋睁开了眼睛,却看向了晟徐。
“大人...”晟徐有些受宠若惊,泪光连连。
“你出去。”裴宴秋下一句话比这雪天还冷。
“...大人,你这多少有点......属下知道了。”晟徐眼泪硬生生地憋回去了,瘪了瘪嘴,正要嚷嚷些委屈,却想起了什么,一下就出去了。
这人出去还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裴宴秋和叶抒苒两个人面面相觑。
“你现在怎么样?”叶抒苒叹息了一声,这人怎么不好好保护自己。
“还好,没死。”裴宴秋还有心思打趣,接着就扯到了自己的伤口,嘶了一声。他指尖戳戳点点着叶抒苒的手。
“...”叶抒苒被这人噎住了,有些恶狠狠地睨了某人一眼。
“抒苒,我错了。”裴宴秋立马乖乖地握住她的手,认错道:“是我没有保重自己的身体。”
“要我给你倒水么?”叶抒苒起身想去给裴宴秋倒些水。
“不用。”裴宴秋想拉住她,险些又扯动到伤口了。
“嗯?”叶抒苒便顺着他坐回了床边。
“那西夷王子有备而来,与朝中某些势力想着今日刺杀陛下。”裴宴秋望着她,说着迎客宴发生的事情。
“莫非今日就要逼宫了吗?”叶抒苒惊讶于这些人的心急。
“说不准,若不是我挡下这一剑,陛下怕是会被刺穿心脏。”裴宴秋边说边轻捏着她的指尖玩。
“竟会如此...”叶抒苒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手帕,给裴宴秋擦了擦脑门上因疼痛而出现的汗。
“你这帕子怎么有一股香味?”裴宴秋闻到这气味,蹙起了眉头,眸色如墨地看向她。
“呃...”糟了,去了一趟香盈坊,她估计现在人都快要熏入味了。
“你是去调查了香盈坊么?”裴宴秋有些担心,“那香盈坊是大皇子与秦国公的地盘,抒苒是如何全身而退的?”
“实际上是阿檀带着我去的,说里面有关于大皇子与秦国公的罪证,香盈坊是以骨炼香。”叶抒苒没有讲阿檀的事情,只是简要地说了一下其中的信息。
“嗯...你知道么,国师的躯体手上抓着一个香囊,里面是香盈坊的骨粉。”裴宴秋说道。
“香盈坊的骨粉...是人骨。”叶抒苒再补充了一点,果不其然看见了裴宴秋那有些诧异的神情。
“抒苒如何得知?”裴宴秋眯了眯眼,“人骨制香,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阿檀她知道,估计谢王爷也掌握了些什么。”叶抒苒忽然想起在香盈坊那巷口看见的侍卫影竹。
谢王爷应当也对这件事知道些罢?
她告诉了裴宴秋此事,说不定也在某个丫头的算计之中。
叶抒苒想到就有些气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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