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叶归远本就不欲多待,与叶澄闲聊了几句,并嘱咐他保重身体之后便要走。
而早就坐得不耐烦的叶驰立即起了身,跟上了叶归远的脚步。
“父亲大人慢走,儿子就不送了。”叶澄懒懒地坐在椅子上,腔调散漫。
眼见着二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叶澄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刚想抬腿回书房去,不料下一秒就瞥见院中的景象。
他旋即瞪大了双眼,嘴里的茶水也噗的一声喷出来!
只见谢承南突然从柴房中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面色惨白,似是犯了病,嘴里一直嘟囔着有鬼。
下人们吓了一跳,忙跑过去拦,没想到谢承南力气极大,两下就挣脱开了人群。
也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这一推一搡间,谢承南竟直直撞上了还未离院的叶归远和叶驰。
好巧不巧,二人距离荷花池极近,猝不及防被没轻没重的谢承南这么一撞,竟是噗通两声!倒栽葱般直直栽进了池子里!
霎时间,紫藤院内一片混乱,下人们的惊叫声此起彼伏,王全更是吓得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这院子里的荷花池虽然不深,却也不浅啊!
他慌忙指挥着院中的小厮:“快!快!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老爷和小公子捞上来!!”
“有人会水吗?有谁会水?!”
众下人们闻言这才匆匆跑开,四处去寻能救人的竹竿子。
而见证了全过程的叶澄瞠目结舌,直至茶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才回过神。
顾不得思考谢承南为何会突然犯病,叶澄只想着若是还不拦住谢承南的话,那等叶归远和叶驰被捞上来之后,定不会轻饶了谢承南。
与其等着被叶归远他们收拾,还不如先让谢承南躲躲。
他深呼了一口气,趁着混乱之际,赶忙跑出去,紧紧攥住了谢承南的胳膊,将人拦下。
“怎么样?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叶澄的一张小脸爬满了焦急与担忧,仿佛掉进池子的不是叶归远和叶驰,而是谢承南。
谢承南觉出小臂上一紧,当即愣在原地,对上叶澄的眸子却没说话,只垂着头不知是在想什么。
叶澄却轻轻抚上他的侧脸,语调软的能滴水:“别怕,告诉我,你有没有受伤?告诉我好不好?不要让我担心。”
谢承南一顿,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了叶澄轻颤的手指上。
明知他犯了病会伤人,明明怕的整个人都在抖,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跑过来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谢承南倏然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狠狠跳动了一下,旋即剧烈地起伏起来。
他微微阖上眼,又睁开,很快对着叶澄摇摇头:“没受伤。”
“好,那就好。”
听到谢承南亲口说没事,叶澄才冷静下来。
他努力安抚谢承南:“别怕,你乖一点!先去外面的小巷子躲一躲好不好?这里有我在。”
“等我将他们打发走,就去找你好不好?”
几秒后,谢承南微微点头,继而转身往叶澄指的方向走去了。
呼~
还好还好,这回受的刺激小,没有掐他脖子。
叶澄深呼吸了几下,这才分出心思关注荷花池这边的事态。
方寸大乱的下人们在王全的指挥下稍稍冷静了些,很快便有两名会水的小厮跳进荷花池将叶归远和叶驰捞了上来。
所幸,没出人命。
不过瞧这荷花池清澈见底的样子,倒也不太可能出人命。
只是事发突然,令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罢了。
“父亲,叶驰,你们没事吧?”
他拨开众人,大步上前,扶上了叶归远**的衣袖,口吻焦急。
叶归远大口喘着气,一张老脸挂满了水草,浑身上下湿了个彻底,狼狈极了。
而一旁的叶驰也好不到哪里去,束好的头发尽数散开,又恰逢他今日穿了件绿袍,被水这么一泡,活像是团水草成了精。
考虑到二人的形象,叶澄忍着笑,将其余下人先遣散了,然后吩咐王全:“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郎中啊!”
接着,又自顾自愤怒骂道:“这个傻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他!去拿棍子来!待会儿我定要亲自教训教训那个傻子!”
王全点头哈腰,刚要抬腿,却被叶归远叫住了。
“不必!这副样子见外人,成何体统!”叶归远面色阴沉,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寒意,“罢了,总归这池子不深,无大碍。”
叶驰却有些崩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栽进了池子里成了落水狗,脸都要丢尽了!
若是传了出去他还怎么做人!
他气得破口大骂:“谢承南这个混蛋!!他发什么疯呢?!本公子非杀了他不可!”
“住口!”
叶归远怒斥一声,吓得叶驰身子一抖,立即噤了声。
而后叶归远的眼底划过一丝阴狠,却又转瞬即逝,很快侧头,温下声来对叶澄说:“澄儿不必动怒,只是个傻子罢了。”
叶澄心里不禁惊叹叶归远的情绪转换之快。
这都能忍???
那更不正常了!
正常人即使不破口大骂,也得抱怨吐槽一句吧?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父亲,弟弟,你们不必担心!”叶澄冷哼一声,故作不忿,“待寻到那傻子,我定会好好罚他,给你们一个交代!”
半晌,叶归远隐去眼底的狠戾,温声说:“也罢,随你开心就好。”
最后,叶归远和叶驰是在紫藤院重新换了干净的衣服才离开的。
叶澄亲自目送二人出了院子,而后拎起棍子,冲着身后的王全摆摆手:“不许跟着!我亲自去找那傻子!”
“是。”
王全听出他语气中的恼火,随即止住脚步,垂头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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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叶澄来到紧挨着叶府的那条小巷子时,谢承南正倚在角落的墙上,盯着一只落在地上寻食的鸟。
只是谢承南那盯着鸟的眼神并不呆滞,也不单纯,反之...锐利且幽深,竟令几米之外的叶澄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叶澄有些愕然地揉了揉双眼,再度望过去。
只见方才那令他有些心惊的眼神已然不见踪影,谢承南依旧是那副呆呆愣愣的痴傻模样。
难道是他眼花了?
正当他迟疑要不要走过去时,谢承南已经踉踉跄跄地来到了他跟前。
叶澄一惊,赶忙将棍子扔在地上,扶住他,轻声说道:“这么急做什么,万一摔了怎么办?”
他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是不动声色地盯着谢承南的腿。
他之前怎么就没发觉,谢承南虽然身行踉跄,可脚步却是稳的很...
“公子,害怕,不是,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谢承南可怜巴巴的声音令叶澄回了神。
“没关系,我不怪你。”
他摇摇头,伸出手照旧揉了揉谢承南的脑袋,接着拉着人坐回了角落。
“这里隐蔽,咱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好不好?”
叶澄又恢复了那副哄小孩的姿态,紧紧贴着谢承南的肩膀,小声道。
见谢承南听话的点点头,他才从衣袖里掏出一盒寻常女子会用的红胭脂。
“公子,做什么?”谢承南垂眸问他。
叶澄打开胭脂盒蘸了蘸,白皙的食指瞬间染上醒目的红晕。
“自然是给你上上妆,好瞒天过海,叫他们以为你真的被我打了。”
说着,叶澄的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他倒要瞧瞧,这傻了的人究竟会不会脸红。
他唇角噙上笑,伸出手指点了点谢承南的胸膛:“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脱衣服?”
叶澄今日穿了件青黛紫色的薄袍。
因早上急着起床画画,一头乌发只用了金冠简单束成了高马尾,却意外的招人。
一双精致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人看,越瞧越像画中的人成了精逃出来。
谢承南被他勾得有些口干舌燥。
如若说前些日子,他还不知自己为何面对这人时会出现这样的反应,那此时,他便清清楚楚地知晓自己为何会觉得喉咙发干了。
察觉到叶澄应当是在试探什么,谢承南眼神黯了黯,抬眸瞬间便佯装成单纯的模样,毫不犹豫地脱掉了上衣。
就这样,谢承南精壮的上身猝不及防就呈现在叶澄的眼前。
瞧着这标准的宽肩窄腰,叶澄倒脸红了。
他舔了舔下唇,移开了目光,将胭脂盒塞进谢承南的手中,支支吾吾说:“你,你,要不你还是自己涂吧。”
谢承南攥着胭脂盒的右手兀自收紧。
他的眼神轻飘飘掠过叶澄早已绯红的耳垂,语气中夹了丝微不可察地戏谑。
“公子,我不会,你帮我。”
这番直白的话语听得叶澄羞赧不已,只觉自己这一出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回行了,人家傻狗不会不好意思,他自己倒像是被煮熟了的虾子似的。
他轻咬着下唇,没好气地夺过那盒红胭脂,语气是掩不住的羞赧:“那,好吧,但你得闭上眼,不许看着我!”
“公子为何不许我看?”谢承南佯作无辜,故意逗弄他。
叶澄用力扯住谢承南的衣袖,强装淡定,难得霸道了一回:“哪有什么为什么,说了不许看就是不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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