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生来相克,我还是敢爱你——
刑罚场。
绿空中,幽幽鬼火在燃烧,数以千计的渡鸦在高空盘旋,发出“滋滋滋”的叫声。
这种恭迎炼狱鬼神的叫声,从夜野肆出现那刻起就没停过。
超度人死后灵魂的渡鸦群已然叫了三小时,而夜野肆还在和那人厮杀相抗。
夜野肆的手指已经被那人砍断了三根,钻心的疼痛充斥着他的大脑,他嘴角溢出鲜血,半身都是血色,却还在低声地喃喃着什么。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掷地有声的指令:
杀了他。
简短有力。
夜野肆不在意这要取他性命的声音,仍定定地着看那个人。
那人悬浮在半空,六片羽翼黑白交织,在幽暗之中缓缓舒展。他没有双腿,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修长的银尾,鳞片泛着粼光。
比起天使,他的眉宇多了些许锋利,可说他是海妖,他眼底偏偏沾染着无悲无喜的神性。
他真美。
指令催动了他。
巨大的羽翼裹挟着一股劲风,如同大难临头的迅猛疾风的鸣咽声,一同扑向夜野肆。
这人伤他,害他,眼下还要彻底杀了他。
夜野肆不再躲了。
到了这个地步,也无需挣扎。
他嘴角微微一勾,眼里只映着那个人的脸庞。
苍白的肌肤泛着冷瓷般的质感,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他的爱人眉目如刃,是冰雕玉琢的神祇。
美得令人战栗不止。
夜野肆望着他,忽然笑了。
“你还是……这么好看。”
那人离他越来越近,伴随着汹涌的杀意。
夜野肆缓缓抬起白骨皑皑的右肢。
再靠近一点,就能碰到他的面颊,重温曾经的温存。
夜野肆嘴唇翕动,欲要将那句在胸口翻涌无数次,在爱人耳边说烂的话最后一次道出。
“……”
“……”
他失败了。
利爪刺破了他的胸膛。
那个人的手穿进他的身体,也许下一秒,他就会用利爪掏出自己新生的心脏。
无所谓。
夜野肆仍在看着近在眼前的爱人。
他当然知道这人如今被人操控,毫无理智可言,自然也听不懂他的任何言语。
无所谓。
他依然启唇做着最后道别。
一颗接着一颗的热泪自夜野肆的眼角流出,顺着脸颊簌簌而下,滴到爱人的手臂上。
“酒藏,好久不见。”他道。
他的爱人毫无反应。
于是,夜野肆抬手——
他用失去血肉的右手握住了爱人那只给予自己致命一击的手腕。
让他继续伤害着他,让他继续执行不可违背的指令,爱人就不会撤回手,不会转身飞远。
夜野肆抬手,不计后果。
夜野肆道:“我们……别来都有恙。”
“我好想你。”
“在地狱里活下去,是想再多见你几面。我害怕见不到……”
夜野肆声音夏然而止。
他低头去看——
他的爱人的半只手臂冷不防地破开了他后背的肋骨。血淋淋的手掌暴露在夜野肆背后,指缝里甚至夹着一些内膜和血肉。
刹那间,夜野肆合上嘴唇,双手软垂在身侧,眼里的泪水更是滚烫,一滴一滴垂落。
他苦笑不已。
没想到他的爱人失控后会绝情到这个地步,连最后的遗言都不给自己机会道出口。
没关系。
他才不退,他绝不这样结束生命。
就当是最后给自己实现个愿望。
夜野肆一点一点挪着步子,任爱人的手臂一寸一寸穿深他胸膛。
他唇瓣翕动着,念叨爱人的名字,不是刚才那般低声的呢喃,夜野肆清晰地说:“花酒藏。”
然后他停步。
……
……
……
花酒藏盯着自己的手臂,看它一点一点没入眼前人的胸膛。
花酒藏不知道眼前人是谁。
花酒藏不知道眼前人在说什么。
花酒藏感受着那人胸膛传来的温度,滚烫的血,滚烫的心。
花酒藏知道眼前人快要死了。
无所谓。
他只是呆呆地站着。
可他看到……他不再往前走了。
他呼吸将尽。
花酒藏鼻尖有点泛酸。
眼前人……这个男人……夜野肆……他似乎对自己说过很多话。
花酒藏开始感到心疼。
话语刻骨铭心。
“小鬼是夜野肆的唯一。”
“乌鸦恶魔和白鸽天使的恋爱是禁忌,但夜野肆和花酒藏可以。”
“因为我们天生一对,不怕死也要爱在一起。”
“私奔吧!我和你,我们一起!”
“即使我被抓去杀了,你也不要伤心,我的灵魂会陪着你,从生至死。啧,这么说很玄乎对不对?我可是认真的,不开玩笑……”
回忆一帧一帧浮现,笼罩在眼前的黑烟退去,银眸逐渐清明。
花酒藏猛然眨动眼睛。
眼前是朝思暮想的脸庞,是夜野肆。
夜野肆说——他爱他。
花酒藏感受着夜野肆胸膛传来的温度。
滚烫的血,滚烫的心。
血流个不停,心率逐渐减慢。
花酒藏知道夜野肆快要死了。
一刹那,花酒藏浑身震颤,瞳孔缩成了小小一点,他想张口,可什么话都吐不出来,声音被卡在喉咙间。
眼前人全凭借着自己刺穿他胸膛的手臂做支撑,撤回手就会倒下,夜野肆绝对绝对不能再动了。
可这人还是动了。
花酒藏定定地看着他将头向前倾斜,离自己愈来愈近。
他视线溃散,眼眶上挂着热泪。
眼前人要死了。
他的头却还在往前凑…
往前凑…
花酒藏感觉到自己双唇上传来的温度,冰冷。
眼前的人吻了他。
夜野肆鼻息呼出最后一点活人气,没一会儿,彼此唇瓣分开。
夜野肆最后一滴混着血的泪,滴到自己的锁骨上。
蕴含无限的思念、愧疚和爱恋。
他的爱人拥有鲜活的生命力,此刻在一吻后软瘫在自己的身子上,像一滩死肉。话未说出口就离去。
竟是别而不道。
数息后。
花酒藏冲破了阻碍,爆发出一句歇斯底里的呼喊。
“夜野肆!”
他终于彻底清醒。
夜野肆,他的爱人。
他反反复复爱上十八次的人。
夜野肆头靠在自己肩膀上,没有任何反应。
花酒藏表情发懵,泪水夺眶而出。他压根不敢抽回插穿在夜野肆胸膛中的手臂,身子战栗不止,抽噎声压得他无法再从喉咙里说出任何一个字。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模糊不了他的记忆。
他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失控后,用匕首狠狠砍在夜野肆左手上,把夜野肆从天上扔到地下,反复摔……似锋刃一般的利爪不止一次捅向夜野肆的腹部。
该有多疼啊……
花酒藏抱住爱人的尸体,缓缓坐回到地面。
银色的漂亮鱼尾无声地缠绕上来,将夜野肆的双腿紧紧裹住。他低下头,让爱人的头颅靠在自己肩窝,脸颊贴上去,轻轻蹭着那逐渐失去温度的惨白面容。
花酒藏怀抱着夜野肆,白皙透亮的身子上因沾染着夜野肆的血液皮肤有些发黏,伴着一股扑鼻的血腥味。
爱人的身体越来越冷,像月背的永夜,像花酒藏此刻空洞的胸腔。
花酒藏遽然笑了。
而后,他抬起利爪。
毫不留情,毫不胆怯。
花酒藏割开了自己的颈总动脉。
鲜血喷溅的瞬间,花酒藏仰起头,嘴角噙着笑。
真好。他想。
如此,他就能和夜野肆团聚了。
阴阳隔不了故人,殉情就会是重逢。
天空盘旋的渡鸦还在幽幽绿空中鸣叫,声音凄厉,如怨鬼的哀嚎。
又像是在为他和夜野肆这对旧人,演奏生命最后一支哀歌。
大动脉血液汩汩喷涌,花酒藏马上就要死了。
不过,他还有一点点力气。
他开了口。
和夜野肆分别近十年,堆积成山的思念终于可以在这一刻悉数倾吐。
他道:“对不起。”
“该被千刀万剐的,从来都是我不是你。该进地狱受罪的也是我也不是你。我不要你一个人背负我们的刑罚。
“我以为……以为你被烈火烧死了。我被关在洛丽塔的时候,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你被虐待……生不如死的模样。我很早就想杀了我自己去陪你,可惜洛丽塔没有让我死成过一次。
“哥哥死了,大姐死了,现在你也死了——我最该死。夜野肆,我来陪你了。”
花酒藏临近休克,说着说着,声音大幅度微弱下去,气息发喘却也萎弱。
他已然走到最后一刻。
我们生来相克……
他想着他们二人被捉弄的命运与人生,对夜野肆做着最后的道别:
“我……还是敢……爱你,Vale,amica mea……”
……再见,我的挚爱。
第十八次,花酒藏依旧道而不别。
花酒藏的心跳停止了。
他的脖颈间蜿蜒着猩红的溪流,银尾的鳞片被染成暗红色。
渡鸦的嘶鸣忽远忽近,却盖不住一声细微的响动。
滴答。
声音从夜野肆破碎的心腔深处传来。
那颗被贯穿的、本该死寂的“心脏”,忽然震颤了一下。
滴答。滴答。滴答。
——那不是血肉构成的器官,而是一个剥离了神格的钟表。黄铜齿轮浸在粘稠的血液中,此刻,锈蚀的指针忽然痉挛般跳动,它们疯狂地刮擦表盘,发出刺耳的金属音,逆着常理开始回旋!
随着齿轮疯转,夜野肆被洞穿的胸口泛起诡谲的光。十八道刻痕在表盘上依次亮起,每一条纹路里都蜷缩着一缕半透明的影子——
那是他前十八次死亡时撕裂的灵魂。
灵魂暴起,扑向中央齿轮,在啮咬与融合中迸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
渡鸦群骤然噤声。
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滴滴答……
表盘上新生了一道刻痕。
崭新的灵魂蜷缩其中。
新生的灵魂回溯到他和爱人初遇的时刻。
——第十九次循环,开启。
是一场没有记忆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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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自荐文章;
改偲(受)&向执生(攻)
连载中,第一人称狗血虐文:
我是向执生养大的孩子,一直叫他哥,长大后分化成高级别alpha。
因为他过于爱我。
我被他强迫,怀了他的孩子。
怀孕时,我最害怕自己的alpha出轨。
向执生没有出轨。
他凭一己之力,把我从弟弟的角色变成对象再变成小三。
小三狗都不当,当然是带球跑路——
却被抓。
他没抓到我,另一个人抓到我了。
……
哥·弟+生子+墙纸+渣攻=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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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
校园文,双学霸,哥弟,高中同居,私奔,发疯高中生,纯爱
冰宸天(受):
我妈妈的老公,是我弟弟的爸爸。
我爸爸不小心害死了我弟弟的爸。
我没了爸爸。
我和弟弟,共同有一个弟弟。
雪野骸(攻):
我爸爸的老婆,是我哥的妈妈。
我妈妈讨厌我哥。
我没了哥。
我和哥哥,共同有一个弟弟。
某天,兄弟二人自习下课去喝酒。
冰宸天搂住雪野骸的腰:“来,让哥亲一口!”
雪野骸酩酊大醉:“哥……你喝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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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夜野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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