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铁门半开,夜野肆一眼看到花酒藏站在门框中,心想:坏了!小鬼怎么就去开门了!要是追债的那群人就惨了。
可外婆正在吃药,他耐着担心,盯着外婆服下药后,才疾速跑到铁门口,问:“谁呀?”
花酒藏一手推开想要探头去看门外的夜野肆,回答:“路过的小狗。”
夜野肆松了口气,但还是强硬地凑上去,观摩一下什么狗会敲门。
“就离谱,谁家狗会敲门。”夜野肆错位视线里逐渐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形和面容,讶然道,“冷彻?!”
冷彻:“……”
夜野肆无法理解冷彻为何非要执迷不悟,皱眉思忖:还不放手,话都说到那种决绝的地步,在电梯里我和小鬼都要把彼此亲吐了,
“夜野肆,”冷彻苦笑一刻,又正色道,“我有话对你说。”
他的目光向夜野肆索要乞怜:“可以见外婆吗?”
久久,他见夜野肆陷入沉默,又道:“你和他的关系——”
冷彻刻意拖长音量,直视着夜野肆冰冷的目光:“是假的。”
话音刚落,夜野肆思绪回笼,微微扭头,找准花酒藏手腕位置,一把拉过,挺起胸胸膛道:“我和他的关系,你想怎么怀疑都可以,我们经得起怀疑,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
冷彻再次得到夜野肆一口咬定的错误答案,知道夜野肆纯粹嘴硬,但心里依然如被泼上一盆凉水,在寒冬腊月。
“嗯!”他垂头一笑,问,“能进去坐一坐吗?看在我们是初中同学、朋友的份上。”
他明白,如若执意追究眼前二人的关系,势必会让自己陷入僵局。
不如顺从夜野肆的伪装,兴许还能保留体面和靠近的机会。
闻言,夜野肆侧目而视花酒藏,仿佛是要征求花酒藏的意见。花酒藏捕捉到他的目光。
不过须臾。
“你好,我叫计酒。”花酒藏貌似毫无厘头微笑着向冷彻做出握手的手势,实则不然,他眼神里的幽幽敌意是藏不住分毫。
冷彻不能全然琢磨清楚花酒藏葫芦里卖什么药,反正他眼前这个白鸽天使是个摆明了的情敌。
但碍于对夜野肆有所挂念,他又不得不和花酒藏握手,皮笑肉不笑道:“你好,冷彻。”
而后,二人就这样僵持握手,打眼神战,谁也没主动开口说下一句话。
站在他们一旁的夜野肆,一头雾水,替他们尴尬到抬手去挠自己的脸。
夜野肆眼神向下移到冷彻和花酒藏越握越紧的手上,蓦然想到现在至少在冷彻面前他和花酒藏是有一腿的人。
怎么能让自己胡口乱编、献上初吻的亲密关系的人,去握别的男人的手。
受之有恩的追求者也不行。
他立刻假装不满地叫嚷着把冷彻和花酒藏像是强力胶粘在一起的握手,分开。
“别碰我男朋友的手!”夜野肆道。
花酒藏瞬间贴上去,抱住夜野肆的手臂:“宝宝,我错了!”
冷彻:“……”
夜野肆嘴角一抽:“……嗯,我的——宝……宝。”
内心:宝我大爷!靠!我有病啊!
转眼,冷彻还在看他,那眼神仿佛在说——编,接着编,我看你自己害不害臊。
夜野肆撇开冷彻的炯炯目光,问:“要进去坐坐吗?”
“谢谢。”冷彻道。
进入门后。
夜野肆让冷彻随便找个地坐,然后明晃晃拉着花酒藏的手回房。
“你衣服怎么湿了?”他一件一件扒拉着衣柜里的衣服,“换一件。不知道的以为我虐待你呢。”
“我洗碗。”花酒藏道,把湿漉漉的衣服从皮肤上拉开。
闻言,夜野肆取衣架的手,显然一顿,僵在半空中,但没有怀疑自己听错,道:“下次,不用你洗。一直都不用你洗碗,留着给我洗就行。”
“我可以的。”
“你闲着就行。”他把新买的白衬衫塞到花酒藏怀里,“还有,我郑重跟你说明一点——”
他猛然顿住,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思绪也是混乱不堪如团打乱的毛线球。
花酒藏没有犹豫,拿到衣服就在夜野肆眼皮底下,脱下湿漉漉的T恤,雪白的皮肤上缠着压制白鸽天使独特气息的宝石项链,线条明晰的腰侧、延伸到裤腰带以下的肌肉线条上还有几块显眼的淤青。
夜野肆慌乱的眼神一扫而过,视线一下子定在了窗外看他们入神的冷彻脸上。
此刻,二人正四目相对。
对视总给人错误的以为。
夜野肆立即撇开对视,给花酒藏扣衬衫纽扣。
“我想跟你说,”他又顿了又顿,“我们虽然接吻过,拥抱过,也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我不会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你放心,我不是坏乌鸦恶魔——”
花酒藏抢话道:“所以呢?”
他想问清夜野肆说这段话的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你是白鸽天使,身份尊贵,我就是一个**青年、劣等乌鸦恶魔,怎么可能去涉足会让我惨死的禁忌。”夜野肆扣完花酒藏衬衫上所有扣子,“你放心,我陪你过完这一年我们就没有任何纠葛。上次在电梯强迫你和我接吻,刚刚冒犯地拉你的手,不会再有下次。”
花酒藏轻轻将手搭到夜野肆手上,问:“那你和外面的那个人呢?”
“同样无可能,我和他只能是朋友。”夜野肆道,眼神坚定如铁锤一般。
话罢,他轻轻抹开花酒藏搭在他手上的手,出门去外婆的房间。
花酒藏呆呆地站在原地,回味着夜野肆方才说的每句话,只是苦笑三次。
随即,抛之脑后。
什么禁忌,只不过是权势和力量作祟的结果罢了。他不在意。
夜幕已至,月亮像是被覆上一层薄纱,月色朦胧,庭院内梧桐树伴着冷厉的晚风渲染出一股瑟瑟之感,降温了。
冷彻吃过晚餐后,在临走之前,塞给夜野肆一个精致蓝色首饰盒。
“不要!我们只是朋友关系。”夜野肆道,毫不掩饰瞅一眼冷彻。
冷彻用下巴指了指首饰盒,直率道:“你先打开看看,再决定要不要。”
倔驴有自己的坚持。夜野肆反手扔给冷彻:“不看就是不看。”
“……”冷彻无奈提示夜野肆,“烟巴。”
“我身上的烟疤早就好了。”夜野肆垂眸一思——冷彻有病吧,有事没事说他身上的烟疤,接着破口大骂,“不关你事,滚——你说那狗东西!”
也算是反应过来,还以为冷彻又如从前那般逗他玩。
“你的项链找到了。”冷彻把盒子丢给夜野肆,“在黑市里找到的,顺便听到小道消息——烟巴死了,项链才流入黑市。”
“活该!”夜野肆快速道,猛然发觉自己又欠这个大脑有泡、对他念念不忘的冷彻一个人情。
可他不想欠人情,讪讪道:“你买了多少钱,我看……能不能付给你。”
“两千万。”
“多少?”夜野肆表情五颜六色闪个不停,“我真不明白你们有钱人咋想的呀?我全身性命加起来也不值两千万,你还买它?!”
“付不起,不要!”他又扔给冷彻。
他还要还一千万的债,哪有闲钱去付一条被人抢走的项链。
“卖身吧!”冷彻平静如疯子,“一次就够,人情、钱、感情,你我两清。”
夜野肆原地爆炸:“什么!我靠,你疯了!”
冷彻冷哼一声:“哪有你疯?随便找个人就亲。还是白鸽天使。你不怕死啊,你触犯禁忌。”
“……没有!”夜野肆一脸厉色道,“少他喵管我!”回头,发现花酒藏走出门,向他走来。
花酒藏站到夜野肆身旁,逼视着冷彻:“你,还不走吗?”
没有得到冷彻的回应。
他接着拉起夜野肆的手腕,道:“夜野肆,我们走。”抬腿就走。
“好。”夜野肆转身跟着花酒藏,猛然想起什么,边走边回头,“只有他能管我!”
还朝冷彻吐舌头,貌似在说——你来揍我撒!
“喂!那位白鸽天使,等一等!”冷彻道。
花酒藏停步,回头。
见冷彻将盒子扔给他,告诉——夜野肆的身家性命,帮他保管好。冷彻自愿赠予,不用他以我想要的方式偿还。
话音未落,花酒藏接住盒子,眼看冷彻疾速转身翩然走去。
他看向夜野肆,问:“他要你怎么还?我替你还。”
夜野肆瞬间瞪大眼睛:“别。项链可以不要,洁身需要自好。”
花酒藏听懂夜野肆言内之意:“项链不还他。他都自愿给你了,属于无偿自愿赠予——竟然对你有想法!”
夜野肆:“……”默声不语拿开花酒藏握住他手腕的手,走去外婆卧室。
外婆卧室内。
沾有些许蛛丝的灯罩底下有几只飞蛾“噗噗”地扇着翅斑,围着灯泡打转。
灯光微弱,仿佛随时会灭。
外婆亦然。
她吃了止痛药后,躺在床上,呼吸异常比往日更加急促。
夜野斯见外婆情况不好,没有去收拾厨7房洗碗,却看到花酒藏在厨房忙活,洗碗,打扫,听到几个碗碎的声音。
他忙不迭去厨房里,见花酒藏捡着地面的瓷片,抬头笑嘻嘻告诉他——夜野肆,不好意思,两个碗被我打碎了。你去陪外婆,还有我没有王子病,不需要你不让我洗碗。
夜野肆颔首:“那行吧!别割到手。我去照顾外婆。”
直到凌晨一点多,花酒藏起夜去卫生间,透过窗户看到夜野肆依旧坐在外婆床旁,握着外婆的手。
他是被夜野肆公主抱抱了扔到床上,再被逼迫早睡,才没有在今夜继续陪护外婆。
内心丝毫不安,困意上头,还是睡着了。
翌日,七点时刻。
冷意满满的天际微露晨曦,天色多半还是鸭蛋青。
花酒藏一睁眼,发现枕边眼皮红肿的夜野肆,顿时困意全无。
他想:又哭了。一个嘴比金刚钻还硬,却爱哭的大男孩。
支起身,他轻轻用手指擦了擦夜野肆眼角残存的泪水。
夜野肆没有睁开眼,嘴唇毫无预兆地翕动起来,却只能发出轻微、飘浮的嗓音。
是绝望和崩溃呜咽后的嘶哑嗓音。
夜野肆念叨了好几遍,滚烫的泪珠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掉,打在已然湿了一片的枕头上。
花酒藏终于听清夜野肆在说什么——外婆走了。
外婆在凌晨三点左右落下最后一口气。现在尸僵已然发展到全身。
离开,使她没有万念俱灰的癌痛,再也无法担心夜野肆被人欺负。
她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夜野肆能够和花酒藏快乐幸福地生活,可这些话,她没力气说出口。
她死后第三天。
夜野肆红着眼眶办理了外婆的后事,要不是花酒藏一哭二闹三上吊才把他拽到医院检查伤口,才发现因过度哭泣严重影响伤口恢复。
他现在在床上躺着不动,不佩戴助听器,不说话,不进食,药也不吃。花酒藏又劝又逼他吃饭吃药,奈何雷打不动,就陪他一起睡觉。
花酒藏为了分散夜野肆的忧郁,睡在夜野肆身旁,故意靠近、贴紧。
彼此肌肤相贴,夜野肆逐渐染上花酒藏皮肤的温度,像是冬日暖阳那般温暖而亲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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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抬起手。
花酒藏以为夜野肆要推开他,忙不迭搂紧夜野肆的手臂。谁知,夜野肆非但没有推开他、或是向后避开他,而是把他搂进怀里。
二人四目相对,腿脚相缠。
花酒藏有点畏缩地睡在夜野肆怀里,却还是呢喃道:“夜野肆……我陪你,不要哭多了。”
夜野肆听不清花酒藏说什么,半闭酸涩的眼眶,藏不住忧伤的眼睛凝视了花酒藏好一会儿。
而后,他垂下长而密的眼睫,把头埋到花酒藏颈窝,陷入花酒藏暖人心扉的体温里。
翌日。
下午两点的烈阳,闪耀出刺眼的光芒,跳进窗户,跑到夜野肆的卧室里。
夜野肆感到一种轻盈奇妙的感觉,一分一毫蚕食他的苦痛,羽睫微颤,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到了一缕缕淡蓝色的荧光围绕着他。
而睡在他身边、散发圣洁光辉气息的花酒藏,天使羽翼也是异于常规地出现在现实世界中。
他咬牙从床上支起身子,叹出几口无力的气息。被子从他身上滑落,快要垂到地面。
把视线移向地面的瞬间,他的余光蓦然瞥到一双脚。
再向上移动视线,夜野肆瞳孔猛然扩大。时隔五年,他再次看到那位面具人,些许意外。
明明没有佩戴助听器,他却听到了眼前面具人的话语——
我的天使,他又找到你了。
“什么?”夜野肆不明所以。
“我的使命完成了。”面具人脱下右手的黑皮革手套,一步一步走向夜野肆,“你要好好爱他啊。”
夜野肆拧眉,盯紧朝他靠近的面具人,问:“你到底是谁?”
“你欠了他十年。”面具人的上半身如影子般穿过夜野肆身体,用皑皑白骨的右手指骨,摸了摸花酒藏的细腻脸颊,轻轻地道,“我的爱人。”
仅仅听上去,就足矣痛夜野肆的心扉。
“你的爱人?他?”夜野肆不可置信。
面具人没有回答,远指骨粗隆触碰着花酒藏红润的唇瓣,满含心酸地道:“酒藏,我们终于重逢了。”
夜野肆懵懵然,感觉自己在做梦——面具人竟然能够穿透他的身体,非物质形态。
他反手一个巴掌送自己脸上。
疼!
“你是人?是鬼啊?”夜野肆问。他背后迸发出一阵寒意,从脚后跟直爬到头顶,鸡皮疙瘩瞬间遍布全身。
面具人抬手摘面具时,身体也开始化作齑粉,一点点消散。
他嘴里道着最后一句话,夜野肆全然听不到的一句话。
——我就是你啊!
面具下的那张面容,夜野肆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视线逐渐涣散,像沉入海底,意识也模糊起来。
闭眼前,仅用最后一点目光看到书桌上自己失去五年的那条项链,好似长腿一般向自己飞来。
首饰盒恰是花酒藏打开,随手放到书桌上。
夜野肆:看我后期自己吃自己的醋,与自己抢老公。[笑哭][笑哭][笑哭][笑哭][笑哭][笑哭]
花酒藏:夜野肆难过的时候最安静,嘴也不硬了。(我尝过)[猫头][猫头][猫头][猫头][猫头][猫头][猫头][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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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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