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程慕回国见了昭春,就去处理他自己的事。

告别程慕,昭春回了魔都,但是还是每天关在家里无所事事。

她嘴上答应,要再找一个乐队,但是解散了这么一遭,她还是有些元气大伤。

这天,昭春还是那样倒吊在床沿玩手机。

她刷到了秦晴的朋友圈,她和刘鹏恋爱了,是一张官宣的合照。

直觉让她火速切回四个人的小群。

果然,易哲退群了。

昭春给刘鹏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穿过一片人声,昭春才听清楚刘鹏的声音。

“你那边也太吵了。”昭春说。

刘鹏嘿嘿一笑:“现在好了吧。”

昭春单刀直入:“你和秦晴在一起了吗?”

刘鹏听闻叹了口气:“你别管她,没有的事。”

“啊?”昭春一愣,“逼宫啊。”

刘鹏只有叹气。

秦晴对他有心思,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他怎么回应,f大的师妹,大把前程。怎么能跟着自己从头蹉跎?

他已经因为任性,一门心思想着什么自由,把自己折腾成这幅田地了。

不要再害别人了。

“你要回来,我觉得我们这摊子还能继续。”

“昭春,别傻了。我准备在老家开个中药材点,你要是想弄点铁皮石斛什么的补补,你跟我说,我给你弄点。”

昭春其实之前对刘鹏退出这件事,没什么特别实质的感受。

直到刘鹏在老家的事业都已经有了雏形开始支起摊子来了,昭春才意识到,这个乐队可能真的继续不下去了。

“你要不帮我劝劝易哲,有四年了,说散就散了。”昭春道。

易哲其实并不是只有一个南方的offer,但是他坚定选择南方,也许是为了秦晴的缘故。

那是不是说明他们的小乐队还能有转机?

昭春非常难得的表现出对一件事情的执着。

但是很遗憾,不遂人愿是常态。

刘鹏又是叹气:“易哲的脾气也你不是不知道,也怪我,我没想到……”

剩下的话刘鹏没说,昭春也明白。

这个乐队初期靠易哲和刘鹏两个人在往里搭钱,后来做出了一些名气,能挣一点小钱了。

但是现在刘鹏退出了,昭春这个合同工的工资又落在了易哲的头上。

“要不我再那些搞乐队的朋友里面找找,要不你去别的乐队吧?”

刘鹏一口气说了许多解决方案,但是昭春哪个都不想听,她对眼下的残局感到了一阵索然无味。

“算了。”昭春没心情再听。

刘鹏、易哲、秦晴三个人的故事,要昭春感到疲惫。

但是昭春对什么事情不疲惫呢?房租、账单、过多的架子鼓课、小孩的吵闹声、她妈严莉、她爹郑锡的灵魂,哪一件不让昭春疲惫。

她挂了电话打给了杨琪。

“来我家吧。我想见你。”

-

杨琪接电话的时候,是在公司年中预算执行会议上。

他接起来电话的时候,发言的人自发地停下。

“嗯。”杨琪回应。

电话挂断,他抬手示意台上的人继续。

只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这位年轻的CEO对眼下的这一切有些失去耐性。

预算执行会议之后,原本有一场宴请,杨琪陪着所有的高管和业务骨干吃一顿饭。

但是他匆匆交代助理和副总陪同,自己就先走了。

有人向助理打听:“是去见谁了吗?”

助理也茫然,但他又告诫这人:“老板的事,我们少管。”

杨琪自己开车到昭春家。

昭春给他开了门,一声招呼也没打就回到卧室里去了。

杨琪脱了西装外套,但是看着家里乱糟糟的,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衣服该挂在哪里。

昭春给他指了个地方,让他把衣服盖在她那一堆乱糟糟也不知道是洗干净了还是没洗干净的衣服堆上面。

昭春躺在地毯上。她双手放在腹部,眼睛半阖,不知道是睡了还是醒着。

杨琪站着,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这么急喊我来,做什么?”杨琪问。

昭春睁开眼,盯着杨琪,她挥了挥手要杨琪俯身。

杨琪照做。

昭春看着他:“我们打一炮吧。”

杨琪挑眉,没说话。

昭春翻身起来:“怎么,你不想?”

杨琪的视线落在昭春的嘴唇上又落在了她的眉目:“没说不想。但是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

昭春笑了一下,她一边解开纽扣一边贴近杨琪。

外衣落在地上,亲吻落在他的唇角,她含糊:“做完再告诉你。”

十八岁的时候他们都熟悉彼此的身体。

这些亲吻是旧日大门的钥匙。昭春的呼吸落在杨琪的皮肤上的时候,那些战栗的回忆就开始汹涌澎湃。

昭春**上身,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牛仔裤,她边亲边解杨琪的衣扣。

杨琪喉头滚动了一下,开口是沙哑的嗓音:“我去洗澡。”

昭春吻他别处:“别,我现在就要。”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他们连敏感的位置都和十年前如出一辙,只是两人都退去了青涩,一个技巧娴熟,一个更大胆表露。

比从前更迷人。杨琪躺在昭春的床上,看着坐在他身上,微微眯着眼的昭春,他们同时拥有了惬足。

大汗淋漓的两个人,昭春趴在杨琪的胸口喘息了不过几分钟。

她就爬起,抓了一条新的毛巾扔给杨琪,自己拿着浴巾赤条条的去洗澡。

杨琪的心跳都没有平复。床上一转眼就剩他一个。

着急得来不及洗澡,这事情只在他们十八岁那年干过。

他们两个跑到杨琪家。那年是盛夏,蝉鸣燥热掩盖了许多声音。以至于他们都忽略了父母回来的开门声。

等到再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进了屋子,杨父在房间里喊杨琪的名字。

这对赤条鸳鸯吓得动也不敢动,只能慌忙抓着衣服躲在床旁边的衣柜里面。

那一格子放了好多冬天的衣服,家里的阿姨给他们一层层套上了隔陈的塑料袋,它们贴在衣服上,引得汗水往下落。

杨琪在衣柜里,看到那个被汗水濡湿的昭春。

一点点亮光,照在她的皮肤上,有一种近乎原始的性感。

每一件事情想起来还是那么鲜活。

杨琪把所有的出格,全部都放在昭春这里了。她总是他唯一的意外。

昭春围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她包着头发,身上围着一块浴巾,坐在杨琪那一侧的床沿上。

她的脸上有些怔怔,不得不说这一炮有点把她带回从前了。

昭春和杨琪在情感上拉扯了一阵子,就火速进入青春期火热躁动的日子。什么花样都玩遍了。实话说,他们两人现在心里都在喟叹感慨。

昭春有点不敢看杨琪的眼睛。

刚刚都是因为失意,冲动过后又有些后悔。

杨琪仰躺,他把手放在昭春的腿上,轻轻握住她垂在身体右侧的手。

“现在可以说了吗?”他说,“为什么要喊我来。”

昭春咬唇,情绪被消费之后,很多话又说不出口。

“你先去洗澡吧。”昭春说。

杨琪起身:“一会儿告诉我。”

-

洗过澡,杨琪的发丝上还在滴着水,他一面看昭春一面擦头发。

昭春已经滑入被窝,开着床头灯捧着一本书在读了。

“要吹头发吗?”她问。

“不用。”

“你的衣服我放在沙发那里,都叠好了。”

杨琪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这是送客的意思了。

他的腰间围着昭春那张卡通浴巾,他站在昭春的床头俯看她。

发丝上面滴小小的水珠,顺着杨琪的头发落在了昭春的衣领上。

“还有水。”昭春道。

“我今天一天都在公司开会。”他一面擦头发,一面慢条斯理地说,“你呢,轮到你说了昭春。”

杨琪的声音清明,刚刚的放纵好像没有发生。

昭春从来都知道,这个人就是这样。该死地清醒,也该死地笃定。

床头的落地台灯,透过他,给昭春投下了一层阴影。

昭春在这个阴影里除了投降,就是投降。

杨琪关了灯,他把浴巾,毛巾都扔到脏衣篓里,赤条条地从另一侧上了床,伸手将昭春整个抱进怀里。

杨琪湿了水的头发靠近她的下巴,杨琪是往下躺了一些,他的耳朵正在密切地监听她的心跳。

故事从头说起好长,昭春担心聊得太久,杨琪要在这里过夜。

长话短说,昭春:“我心情不好。”

有大概半分钟的沉默。昭春的心在打鼓,她知道,杨琪会生气。

“昭春。”他喊她的名字,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我记得我已经回绝了你的提议。”

昭春没说话,她伸手去摸杨琪的眉毛。

他的眉弓隆起,山根立体,手指向下摸到他今天刚刚冒出来的胡茬。

关了灯,两个人又具是沉默。

杨琪侧躺注视着接着窗外渗进来的几丝光线,昭春在这个昏暗的光线里像一钟定格的雕塑。

昭春又伸出手去抚摸他的五官,摸他下巴冒出来的胡茬。

被窝又热了。

就在杨琪的亲吻逐渐向下的时候,昭春忽然笑了出来。

杨琪恼怒地瞪她。

昭春愈发乐不可支:“你别瞪我。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

“想到什么?”

昭春又哈哈笑起来,边笑边说:“我在想,你一会儿会不会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杨琪的睫毛都没抖。

他动作凶狠,声音清淡:“你想太多了。不会的。”

第二次只是草草。

昭春知道是自己扫兴了,所以格外卖力温存了一番。

她自己光着躺在被窝里,看着杨琪把衬衣一颗颗扣起穿上西装出门的背影。

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唾骂自己,人模狗样一个人,竟然被她随时叫来睡觉。

杨琪是一颗止痛药。但是吞了药片,该痊愈的地方还是血淋淋。

门嗒得一声上锁之后。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

床头灯昏黄,昭春翻了个身,杨琪喷香水,Tom Ford 橙花油,皂感气息好像呼进去连空气都被洗干净了一样。

昭春把头埋进枕头里。橙花的味道把她包围。

□□的欢愉之后,还是于事无补,这是不是一种浪费时间?

这样的放纵总是带着内疚来的。称之为guiltily pleasure。

昭春想,难道是越后悔,欢愉越强烈吗?

如果杨琪是已婚的,她或许在□□上欢愉,但在灵魂上自我审判,而痛愈痛,欢愉愈发真。

还好她不是和杨琪偷情。昭春想,如果真的是这样,她怕是一边要清醒一边要沉沦。

昭春正想着杨琪和她的关系,秦晴给她发来了消息。

歌词大意是,这样勉强做乐队,总归是不快乐,还是算了。

昭春看完了消息仰面躺着,盯着天花板出神。

乐队一共四个人,刘鹏在老家要开拓自己的事业,要扎根;易哲坐着互联网的东风,去南方捞金;秦晴高知女性,硕士毕业留校任教或者出国做过访问学者再深造,前途光明。

玩乐队对他们几个人来说,有一部分热爱啦,人生的追求,另外一部分更多的是锦上添花的技能罢了。

能为这件事坚持十年的刘鹏,撞了南墙扭头就走了。折腾够了,停下来是应该的。

那她呢,她昭春呢。

工作日教教小朋友打鼓,自己这么乱糟糟活着,她和他们一起折腾什么呢?

她有这个资本吗?

下个季度的房租虽然存好了,但是交完房租,下个月需要不再请假,每周都去上班,连续三个月,才能挣到下个月的房租和饭钱。

她有什么资格这么折腾呢?

非这么折腾不可吗?

昭春给不出拒绝的可能。但是又想到要养活自己的艰巨任务。

要去做一份工作,出卖自己的劳动,经受他人的检验和不对等权力下面,偶尔真实偶尔虚伪的评价。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我是为了这件事情能做好。

要去做一个不喊痛的工具。那为什么又要工具有思索的意识呢?

昭春辗转,提前焦虑是她人生最大的绊脚石。

提前预支近五年的惊慌失措在今夜爆发,对她是不公平的。

昭春仰面躺着,□□经过安抚,但是灵魂又痛楚起来。

她躺了半天给秦晴回了消息。

乐队散了。昭春要投身工作了。

希望能够顺利放出~

(来自存稿箱的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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