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妖殊途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为读书人。

迦祎的剑从我的后背贯穿前胸时,脑子里竟涌出了白日里刚听过的这句戏文。

我转过头,问迦祎,为什么?

迦祎说,人妖殊途,不杀你,终有一日,我会死在你的手里。

“呵呵,妖?果是愚昧的凡人!枉我竟以为你腹有诗书,与他人是不同的”!我怒急反笑,灵力聚集右掌,挥向左胸处,剑柄沾着血液硬生生的插入了墙中,露在外的剑尖,鲜血淋漓。院中的诸人许是从未看到如此血腥的场景,有些人竟被吓得晕了过去,即使勉强站着的,也免不了哆哆嗦嗦。只有迦祎站的云淡风轻。

我晓得,他一向如此处事不惊,而我恰恰最喜欢他这一点。

那年,与他凡间初遇时,他为恶霸欺凌,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虽感恩与我,道谢却也淡然疏离。见我喜其丹青,便送我一幅《墨梅》。画中梅花栩栩如生,仿若真有暗香扑鼻而来。

后来,我背着三哥日日照拂其书摊,买来的丹青墨宝摆满了整个清灵殿。

再后来,他送了我一幅《红豆》,‘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说,让你与我在一起,怕要委屈你了。你可愿与我粗茶淡饭随缘过,浮世清欢任逍遥。

我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的。

我愿陪他月下风前,逍遥自在;也愿和他天涯海角,闲云野鹤,兴则高歌困则眠。只要和他在一起,我都是欢喜的。红鸾说我魔怔了,而我却乐在其中。

倾盆大雨中,他说想看漫天星辰,我便许他一片星空;寒风凌冽时,他说想要一枝红杏,我便送他满园春色;他说想见见大海,我便与他舟车劳顿半载,只是不想让他有遗憾。

只要是他要的,我都给他。只要他开心,我便欣喜。

我要的一辈子很简单,如此便好。

即便后来,他不再要这些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我亦是满心欢喜的给他所有。

他说,徒有满腹经纶,却无用武之地,我便给其宰辅之位;

他说,百姓饥寒交迫,他竟无能为力,我便给其良田千顷,白银万两。

他说,同僚都笑他惧内,他不在意,但他不忍我担这悍妇的骂名,我不在意悍妇的骂名,却不愿他为我担惊受怕,便为府上纳满娇妾美婢。

那之后,他几乎夜夜留宿于娇妾美婢处,他说做戏要做全。他说的有道理,然而,我却不想他演的如此辛苦。

到后来,我看他日日乐此不疲,偏房内整日整夜的笑语晏晏,莺歌燕舞,我已经分不清,他到底是逢场作戏,还是真情流露了。我竟希冀着他出点事,这样子他便会想到我,便又会温柔待我。我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痛恨自己,却又因想他想到心痛不已。

我将清灵殿的书法字画悉数搬来了凡间,手抚这些字画时,仿佛还能感受到他作画时留在宣纸上的温度。

再后来,每逢休幕,他便带我去郊外的送子观音庙。我以为他终是爱我的,毕竟我才是他的妻。

到如今,我才知晓,那送子茶中加的不是香草而是混入桃木末的茱萸粉,我日日吃的凝神养气汤中,却也加了一味断魂露。我不晓得他是如何配齐这七七四十九种药材的,我只知道,他是真的想让我魂飞魄散。

迦祎说,陌小五,念在你我夫妻一场,你死了我会替你超度的。

呵,谢你全家啊!

我本想,即便灰飞烟灭,也要拉他一起下黄泉。

道士的黑羽剑穿皮破腹时,我的手堪堪卡在迦祎的脖颈处,指尖处传来他心脏的剧烈跳动声。呵,原也是贪生怕死之辈。

小道士们拉着血腥的八角玄铁金丝网兜头兜脸的罩了下来。

护在老道士身旁的一个小道士飞身从我身旁掠过,拉开了迦祎与我的距离。

也罢,他这种人,不曾得到还可,一旦尝过拥有一切的甜头,再让他失去所有,死了是解脱,活着才是煎熬。他这样的人,又怎配殉葬与我。就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曾经轻松得来的一切,眨眼烟消云散吧。

我默念口诀,双手结了个云水印,道了一声“灭”,眼前的亭台楼榭,雕栏玉柱转瞬间只剩下了一间破败的茅草屋。一院子的娇妾美婢,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我想,我还是做不到似他一样的绝情。我把去留的决定权给了这些曾与他缠绵悱恻之人,若她们愿意陪着一无所有的他,我也不会强加阻拦。

但,这些人,我晓得的,同甘可以,共苦却是不能够的。兴许,我给她们选择的权力,并非慈悲,只是想看他受尽背叛时的狼狈不堪吧。

倒下时,迦祎几近歇斯底里的冲到我面前,想要将我千刀万剐。那个护他周全的白衣道士却一下子挡在了我与他之间,凌冽的气势摄住了薄迦祎向前的步伐。迦祎,面目狰狞的吼道,“滚开,老子要把这贱妇千刀万剐”。

呵,从前的我真是瞎了眼,怎会觉得他公子生人秀,才貌两相宜。

白衣道士不为所动,仗剑护在我前面。

“你再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杀了”,迦祎怒目圆睁,俊秀的脸上竟是狰狞之态。呵,这才是他原本的面目吧,可笑我一个天生天养的神仙竟被一个凡人骗了三年零五个月又二十九天。

白衣道士依旧一动不动,甚至不曾应他一声,徒留薄迦祎一人在那歇斯底里。

“哈哈”,想到这班道士原是薄迦祎请来对付我的,现如今竟是为了保护我而和他反目成仇,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是我笑的过于肆无忌惮,竟不小心牵动了强压在五脏六腑的灵力,一口鲜血瞬间染红了道士的白袍,星星点点的血花像极了当年我许给迦祎的漫天花海。

“陌儿,你再忍一下”,身前的白衣道士此时却转过头来,语气温柔,一双墨色的眼睛里尽是疼惜与不忍。

我惊住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白衣道士的灵力似春风般流过我的周身血脉时,我终于反应过来,不顾颜面的扑倒他怀里大哭起来,“三哥,我错了”。

三哥抱着我,轻声说:“陌儿,别怕,我带你回去。”语气里全是怜惜,还有一些自责。

躺倒三哥怀里时,我再也撑不住了,眼皮缓缓的遮住了双眼的视线,迦祎歇斯底里的身影已模糊不清。

人间阳春三月,天降大雨,狂风肆起。三哥的一滴泪滴在了我的脸颊上。

写了很久了,因为懒惰一直没有写完。现在每天躺在家里无所事事,脑子里面尽是胡思乱想。所以,就找出了之前写的断章残垣,重新润色了一下。许久未动笔,脑回路有点不清晰,有不妥之处,还请大家指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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