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千岁,莫不是你见这魔君秀色可餐,色心又起

“五殿下,红鸾仙子来了”,碧清俯身在我床边轻言道。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刚刚竟然有些睡着了。梦境中的薄迦祎依然温文儒雅。

“小千岁,你可算是醒了”,红鸾和阿绫是除了三哥以外,我最亲近的人了。“你要是再不醒,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一个正常的我了。你是不知道,自你回天界后,三殿下像是记恨上了我。每次在清灵殿与我相遇,总要淡淡的瞟我一眼,我的天,他那一眼比之三九寒冬都毫不逊色,吓得我立马就要跑。但是,每次我要跑路的时候,他都会不偏不倚,正正好好的叫我一下,我应了后,他又不说话了,一个人默默的看着你的院子,毫无烟火气的脸上一片清冷,我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战战兢兢,恍恍惚惚,都要变成神经病了”。

“现下好了,你醒了,我再也不用每天提着心吊着胆了,真的是太谢谢你了”。红鸾真的是个话痨,要是不制止她,能噼里啪啦讲到日落又日出。

“不客气,不客气,就当你欠我个人情好了”,真是服了红鸾了,噼里啪啦讲这么多,死人都能被她吵醒。和阿绫在一起这么久,怎么就没学会阿绫的一点文静呢。

我以为红鸾没什么要紧事,纯粹是闷久了,想找个人唠唠嗑。

但,红鸾说她是受三哥之托,过来陪陪我。另外,她自己也有件非常要紧的事要同我说。

红鸾问我,还记得薄迦祎吗。

呵,我要说我不记得了,不要说别人不信,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我不知道红鸾要说什么,但是关于薄迦祎的事,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他死了,没入轮回,入了鬼道,成了魔。

红鸾虽然说的一本正经,但我还是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像薄迦祎这样的人,即使入了轮回也只能入什么畜生道吧,入了鬼道又有什么奇怪的。

“他本不该堕落成魔的,生老病死是凡人的常态,即使怨气再大,也不能破了北冥魔都结界。他之所以可以入了魔界,我想了一下大约与你的那滴心头血脱不了关系。”

“他虽厌弃了你,但是同心咒还未解,也就是你和他的姻缘还在,你的命运和他还是绑在一起的。”

我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虽不杀他,但却不愿再见到他,又怎能忍受自己的命运和他拴在一起。

我顾不得整理衣衫,穿上鞋袜便急急的奔向魔界。等红鸾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奔到殿门外,御风而下了。红鸾的灵力并不如我,她是追不上我的。

红鸾是知道的,我要做的事,没有人能拦得住的。她只能先吩咐碧清连翘去通知三哥,随后自己才跟了上来。

等红鸾到的时候,我已经单枪匹马闯入了北冥魔都星夜殿。我不想伤及无辜,只要他们交出薄迦祎,我决不会伤他们一毫。然而,他们看轻了我,竟以为以他们几百护卫之力便能将我制服。虽说那几年忙于追着薄迦祎,有些荒废了修行。但,我修行时,先生说我天赋异禀,常人修行十万年最多才能得进一阶,很多神仙终其一世也只能达到第五阶,不能再有建树。然,我只修行了五万年,却已达到第六阶,三哥是第七阶。

星夜殿的几百护卫倒下时,魔君风胤才从殿内缓缓走出。

世人都说“清风朗月上神离,皎如玉树临风前。玄衣褐发紫阴君,艳比桃李冠群芳”。

三哥名离,字玄雨。他的品貌自是当得起清风朗月、玉树临风。

魔君风胤,号紫阴君,今日却是头一遭相见。然,观其容颜,却是朱颜皓齿,明眸善睐,艳而不羸,俏而不娇,八字分的刘海间一枚红色火印栩栩如生,清贵中透着一股邪气,真真是当得起艳冠群芳四个字。紧跟他身后的人,面上罩着银色面具,只露了右半边脸,眼尾处嵌着的红点似姑娘刻意画的眼妆,衬的整个右脸格外秀丽。我心下一沉,没想到,薄迦祎入了魔后,竟也能混的风生水起。

“我无意与魔界为敌,今日到访,也只是为了一人而已,倘若魔君交出此人,我自当即刻离开。”既已看到了我要找的人,我又何须在此地逗留。为表诚意,我收起了已沾染血色的赤焰烈火剑。

“哦?不知我魔界何人有此荣幸,能得姑娘如此垂青?”魔君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手里的墨色长箫在食指和中指间转个不停。

据《上古神器》上记载,此箫名为千音孤夜箫,箫如其名,六孔千音。嗜血,尤爱神之血。通灵,得到者以其血注满六孔,便可与其缔结契约,除非身死,契约不会消失。乱魂,灵力低下者,闻其音便会六识皆失,任人宰杀。十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中,风胤的父君星夜便是凭着此箫攻破天界南门,斩杀天兵万人。后,魔族大败,魔君身死,此箫便不知所踪,不曾想依旧落在新一代的魔君手中。

“正是魔君殿下身后罩着面具之人”,我缓缓的说道,并无惧意。我确实无甚可怕。魔君即使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我三哥他不会不晓得。我不信魔君会因区区一个薄迦祎便与天界为敌。

“陌儿”,三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过头,望着三哥,嘴角咧到了眉梢。

三哥落在我身旁,习惯性的帮我理了一下鬓发。出来时,本就未整理发髻,又经刚刚一场争斗,头发已然有些凌乱。

“你何时能学学阿绫,安安静静,有点姑娘的样子,不要整天似个小子一般,把自己弄得形态狼狈”,三哥总说我无半点姑娘家的样子,叨叨了几万年,却也只能无奈的纵着我。我想,我如今未能成为像阿绫一样的姑娘,与三哥的纵容也是脱不了干系的。他要是语气不那么温和点,稍加严厉点,兴许我就改了呢。

“嗯,此事过后我便搬着小板凳整日的坐在阿绫家,虚心求教,可好”,我最会在三哥面前扮乖巧了,而三哥也最吃我这一套了。

“你呀!”三哥似是无奈的样子,轻轻的摇了摇头,转脸不再看我。

“想不到独闯我魔界之人竟是天界的五殿下”,魔君悠悠的说道,面上似有一丝惊讶,转瞬间又边拍手边说,“三殿下与五殿下果如传闻所说,兄妹感情深厚,真是羡煞本君”。

“我与陌儿此次造访魔界只为带走魔君身后之人,无意挑起两族争端。天界与魔界自十万年前一场大战后,两族众民已修万年好合,天界自是不愿因此等小事再与魔界大动干戈,魔君如此明白事理,自当知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之理”。三哥一向如此淡定自若,言语间虽无刀光剑影,却能一针见血指明厉害关系。

“呵呵,三殿下说哪里的话,本君岂会因一个奴才而驳两位殿下的脸面。况五殿下如此聪慧可爱,祎煞能被相中,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本君又怎会做这棒打鸳鸯之人呢”。魔君虽一脸的笑意,却有种欠打的感觉。若不是不想引起两界纷争,我真想一剑划滥他的脸,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停停停,魔君大人,请容我插上一句,我找这个人绝非是想与他远走高飞,只是要取回我的东西而已,此等表里如一、重情重义之人我天界供奉不起,还是留在魔界造福万民吧”。切,福分?被我看中可不正是他的福分吗!

“祎煞,你有何宝物竟能让五殿下看中,快拿出来让本君也开开眼界”,魔君侧着脸对身后的薄迦祎说。

“回君上,属下不知五殿下看中的是何物”,薄迦祎低头弯腰,语气恭敬,却也一贯的冷清。

哼,你不知,那我自取便是。薄迦祎话刚说完,我一招隔空取物,掌力已至其胸前。然,力未达心脏就被一只手横空切断。我顺着那只手看去,是魔君。

“魔君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亲自动手”?我望着魔君,手上加大了灵力,想要冲破他的阻拦。

“五殿下说笑了,一个奴才的东西,就算再好,在他身上放了这许久,也早已变得肮脏不堪,五殿下又何必亲自出马,脏了自己的手”,魔君顿了一下,手上的灵力却又增强了几分,我险些站不住,还好三哥在旁边扶了我一下。我未转身,却用一只手轻轻拂去了三哥的手,三哥知我意,便松开了手。

“千岁,别逞强”,红鸾在一旁担忧的说道。我轻轻点头。魔君的修为应该和三哥不相上下,抑或比三哥还要高明一点。然而,我不信他会为了一个奴才而置我于死地,挑起两界战乱。

“那魔君欲要如何处理”?许是旧伤未好,刚刚打斗又耗费诸多体力,现下想稍稍汇聚灵力都已不能。倘若魔君再注入些灵力至掌中,我铁定要被震出内伤。失了面子事小,伤了身体却事大了,我可不想在躺上个万二八年了,人都废了。思及此,我一招快刀斩乱麻,收了自己的灵力,“哈哈哈,不愧是魔君大人”。

“红鸾扶着陌儿”,三哥将我轻轻拉到了红鸾边上,右手背在身后像母鸡护雏般站在了我前面。白袍猎猎,长发飘飘,真如清风朗月,玉树临风。

“陌儿是我妹妹,如有得罪魔君之处,我替她向你赔个不是”,三哥语气清冷,眼中却尽是戾气,“但,纵使她再有错,也是我天界的五公主,父帝与我自会管教她,旁人若伤她一分,我必还之以千万。魔君贵为魔界至尊,竟与一小姑娘动武,若是传出去,魔界还有何颜面立足于六界之中。我轩辕离修为虽不及父帝,但魔君若想切磋一下,勉力奉陪一二也无不可”。

“三殿下误会了,本君不过是想让五殿下说出究竟是何物,好让祎煞双手奉上”,魔君轻佻眉梢,嘴角轻扬,依旧一副焉焉样,很欠打的感觉。

“一滴心头血”,我从三哥身后走出,看向魔君。

“既是如此重要之物,我便为五殿下代劳吧”,说完,魔君的左掌向后,浑厚的灵力瞬间便将薄迦祎心上的那根红线拽了出来,血珠子从红线上溢出,魔君掌风一转,将血珠子推向我。然,我的左手刚伸出,尚未触及,血珠已消失不见。我诧异的望向魔君,魔君竟也有些惊讶。手中的箫微微的跳动着,箫孔处一丝残血在慢慢消逝。

“魔君,这是何意”,说话的是我三哥,他也看到了千音孤夜箫噬血的过程。

“本君确实也不知它为何会自行吸去五殿下的血”,魔君望着手中渐渐恢复平静的箫。自他出生后,便与这箫缔结了契约,一向都与他很默契,从未出现过今天这种未得召唤,便擅自吸取旁人血的举动。魔君抬头看着晴陌,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迷惑。

“算了,算了,反正已经取出来了,这只破箫既如此喜欢,我就当做了一回好人好事吧,魔君大人可得承下这个情,他日,您还要还我的”,我收回了左手,心情颇好的说道。首先吧,心头血离了红线,同心咒便已自行破解,再者吧,这只破箫吃了又能咋地,还从没听说过神的命格可以和一只箫绑在一起的。既已彻底摆脱了薄迦祎,我便不再想在魔界多待一刻。

我拉了一下三哥的手,轻声说道,“三哥,站了这么久,我都饿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红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千岁,你修了这么多年,竟还未学会辟谷术,丢不丢人呀”。我转头白了一眼红鸾,大敌当前,竟还这么不正经。红鸾也翻着白眼,那意思就像说,你不也一样。

“好,那我们回去吧。出来时,我已让碧清收拾好你的衣物到上清池候着,上清池的药泉是疗伤圣水,回去你便先泡会吧。吃食也已经让连翘备着了,三哥陪你一起吃”。三哥真的是最最疼我的人。

三哥对着魔君微微点头致意,转过身拉着我的手,便要离开。

“慢着,你们以为魔界是什么地方,你们天界的后花园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魔君不屑与你等比试,就让我来领教一下天界三殿下的厉害”。说完,一直站在魔君身后与薄迦祎并排之人便祭出一柄大刀冲向前来。

怕死的我见多了,上杆子找死的我倒是头一次见。

“千岁别动,我来”,红鸾轻轻说道。一条红绫从红鸾的袖中飞出,团团包住了那柄大刀,似要将之四分五裂。只见那个不怕死的魔咬破食指,一滴血飞落到红绫上,渗入大刀中,顿时黑气肆起,似要撑破红绫。就在此刻,伴随着一声“住手”,红绫散去,大刀插进了地面。

“让两位殿下见笑了”,魔君眼中已无困惑之色,嘴角虽在笑,眼底却如一潭深渊,深不可测。“祎煞,带业煞去领罚”。

“是”,薄迦祎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我。哼,他要是敢看我一眼,我就挖了他的眼。那个叫业煞的魔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薄迦祎走了。想不到魔界竟还有如此不怕死的人,敢向我三哥挑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本君还有私事要处理,就不留二位殿下了,走好”,说完便看着我们,似在催促我们快走。

哼,魔界煞气这么重,想留我我都不想待。要不是红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又怎会来这魔界。一个破同心咒,线都没牵成,还让我与他同生死共命运。还好,我有神格护体,不然,他死的时候,我岂不是要为他陪葬。

“三哥,我们走吧”,我拉了拉三哥的衣袖,“哦,对了,魔君大人不要忘记了欠我一个人情哦”。魔君再次惊住了,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一边笑着一边答应着。三哥无奈的摇了摇头,像小时候一样,摸着我的头,轻声说了句,“你呀”!红鸾附在我耳边轻声说,“千岁,莫不是你见这魔君秀色可餐,色心又起了”?说完,嗖一下便跑了。我也捏了个腾云术,追在她后面,喊道“红鸾,你完了”。要不是我现在体力不支,红鸾哪能跑的过我。等到天界后,定要让阿绫找百草仙要副仙草治治红鸾的眼睛。本事学的不怎么样,眼睛倒是先坏了。

三哥说,“陌儿,我背你吧”。

我说好,三哥灵力比我还强,就算背着我也能追的上红鸾。然而,三哥背着我后,速度却慢下来了,红鸾离我越来越远。我想了想,不该啊,三哥的灵力别人不知道,我却晓得的,少说也要甩红鸾百条街以上,怎么会追不上红鸾呢。难不成……

“额,三哥,我是不是又重了”,我趴在三哥的背上,低低问道。除了这个理由,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为什么这么说”,三哥虽语气中透着疑惑。

“不然,以你的灵力怎么会追不上红鸾”。

“傻陌儿”,三哥嘴角轻扬,微微笑着说,“你的身体本就未复原,今天又消耗了这么多灵力,走的太快,你的身体吃不消”。

哦,好吧,不是因为我太重了就好。

进了南天门后,三哥依旧背着我。往上清池去的路上,遇到了三三两两的小仙娥们,他们向三哥和我行礼时,我能看到他们眼中艳羡的目光。凡间的话本子上有句话,叫做‘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约说的就是三哥这个样子吧。三哥便是这六界诸多少女心中的如玉公子吧。哎,可惜了,三哥和父帝一样,也是个工作狂,真不知什么样的姑娘才会吸引他。

“三哥,你喜欢阿绫吗”?突然想到三哥总是爱说,陌儿,你怎么就没学会绿菱仙子的一分安静?陌儿,女孩子家不要整天舞刀弄枪的,你可以像绿菱仙子一样养养花种种草。如果三哥有喜欢的人,那大概应该是阿绫这样的吧。

“为什么这么问”?

“就,随口问问呗,怕你孤独终老呗”!

“所以,你又想嫁人了”?三哥停下了脚步,把我慢慢放了下来。

“什么呀,没有的事,就是想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以后好帮你留意”。

“不用,有陌儿陪着我便好”,三哥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快去吧,碧清应该已经在等你了”。说完,三哥摸了一下我的头,便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觉得三哥的背影有些落寞。

“五殿下,药泉已经备好了,我陪您去更衣吧”,碧清带着四个小仙婢走了过来。我转身,不再看三哥。

躺了半年,确实需要好好洗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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