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来了?”

晚风吹乱江潮的发,她撩起遮住眼睫的发丝,看见林斯敬对她一颔首,说:“进去吧,陈勉在里头。”

江潮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迟疑地问:“你不进去吗?”

“怎么,小姑娘结伴去厕所呢?”林斯敬开玩笑逗她,紧接着晃晃手指,“我抽根烟。”

江潮“哦”了一声,她心绪凌乱,没有察觉出对方笑容里的冷意,转头匆匆与应潭告别。

工作日的夜晚,清吧里安静得很,陈勉坐在靠着吧台的位置,正在与调酒师闲聊。

他左边的位置放着林斯敬的酒杯,江潮站定,轻轻吸气,走过去在陈勉右边坐下。

她抿唇,笑得柔软,“陈勉哥。”

“溱溱?好久不见。”

陈勉转头看她,神色与年少时一样沉稳随和。待江潮点完酒,他问:“最近怎么样?”

江潮眨眼,叹气:“忙得人都要晕了。”

“你现在也是明星了,”陈勉与她碰了下杯,笑道:“听斯敬说你上了三餐有约,我还想着抽时间去看一看。”

“还没出呢,”江潮答:“我的那一期好像是下个月播出。”

他们聊得随意,江潮频频往门口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

陈勉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斯敬出去抽烟了,你进来时没碰着?”

门边的一方窗被绿植遮挡,窗外人影绰绰,有人开门进来。

江潮心神隐约不宁,收回视线,只说“碰着了”。

“咔嗒”一声轻响,清吧的门在身后关上,林斯敬吐出一口烟圈。

白烟缭绕着他的眉眼,他终于抬步,散漫走到那辆车边。

车辆停着没动,降下的车窗也没升起。

应潭稍稍偏头,视线漠然一瞥,“有事?”

“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起了在曲溪的那阵子,找人叙叙旧。”

应潭没说话,神态也不像意外。

林斯敬看着旁边的车流,“刚到的那一天,我开车载着她,找人问路,被要了几块钱。”

应潭端坐在驾驶座上,生来冷锐深邃的面容轮廓随着流淌的车灯时明时暗。

他淡淡道:“林先生记性不错。”

林斯敬吸了口烟,说:“啊,也不算不错吧。”

“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入不了我的眼。会记得你,主要还是因为溱溱提起过你的名字。”

林斯敬的视线终于落向车内,“还因为你看她的眼神,让我觉得挺不爽的。”

那一夜的对峙从思绪中晃过,年少的应潭坐在摩托车上,在寒风里面若寒霜,却连半句反驳都难以出口。

回忆破裂,那时的阴戾与不冷静也像是消融在了岁月里,应潭面容冷淡,只道了一声“彼此”。

林斯敬因他的反应顿住,语气反倒添了几分彻底不再伪装的尖锐,像是想要一击撕碎应潭表面的冷静。

“我那时候就觉得,”他一字一顿地说,“想要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怎么到处都是。”

骨节分明的长指搭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地轻敲。

几秒寂静,应潭偏了偏眸,唇角带着几分不以为意的冷蔑。

“有自知之明是个不错的优点。”

他神态赞同,又稍稍抬手,看一眼腕表,“我与迎冬媒体还有应酬,如果没别的事的话,就先失陪了。”

车中坐着的男人神色沉稳冷静,似乎压根没有被他激怒分毫。

这反让林斯敬的眉头微跳。

他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想要什么都能够得到,唯一一次失手,就是那个夜晚的表白。

那时的林斯敬心中确实不痛快,她拒绝得截铁斩钉,让他面上无光。

像他这样出手大方、长相英俊的男人,免不了招蜂引蝶。然而他始终洁身自好,细心呵护她长大,在好友圈子里可谓难得一见的痴情种。

——他付出了这么多,她怎么能够那般狠心地拒绝?

那之后林斯敬谈过几段恋情,也寻过几回刺激。他的长兄优异,公司市值翻了个倍,而他跟着踏入时尚圈,身侧追求者数不胜数。

但林斯敬心中总觉得缺了什么。

偶尔在床侧抽烟,女人的手臂拥上来的时候,他会想起江潮的面容,又在回过头时瞬间失了兴致。

后来他反而想开了。

溱溱这么个女孩儿,就像是宫殿里优美漂亮的夜莺。

夜莺向往自由,但总会有归巢的那一天。

鞋底碾熄烟头,林斯敬换了个称呼,皮笑肉不笑地张口:“应总这样砸钱,是想要当她的金主?”

“我想做什么,应该与你无关。”

林斯敬按着车顶,俯身逼近。

他的脸色有些发沉,盯着应潭看了几秒,掌背青筋微微凸起。

然而在几秒沉默之后,他竟是忽地笑起来:“你和我也算是有点缘分,没必要因为一个女人闹得这么僵——这样,我给你一个建议吧。”

“我和溱溱是青梅竹马,一起经历过太多事。她人生中每一个关键的时间点,我都在她的身边。”

“她其实和你想象中的大不一样。恕我直言,你根本不了解真正的她。”

应潭偏了偏头,散漫问道:“我记得林先生比她要年长不少?”

“大她四岁,称不上‘年长不少’。”

“接近三十,”应潭一颔首,说:“我也有个建议,这个年纪的男人,该学会放下过去了。”

“……”

空气将近凝结。

风吹起不知从何而来的纸片,落在林斯敬的脚边。他难看的神色渐渐变化,最后轻哼一声,放下撑在车顶的手。

“人的过去塑造人的现在,你这样的人,恰好是溱溱最反感的类型。”

应潭轻敲方向盘的手指稍稍顿住。

车窗外映来的光束远去,车厢又一次被阴影笼罩。他眼底阴郁之色一同沉入暗影,半晌后轻嗤,“是吗?”

“她这人有点儿讨好型人格,可能表面上不会拒绝,心里头早就开始恶心反胃。”

“如果你不相信,拥抱、亲吻,你大可以亲自试试她的反应。”

他语气转变,近乎信誓旦旦。

漆黑瞳仁重新看向前方,应潭静默几秒,冷冰冰地回应:“我和她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林斯敬盯着他,几秒后退后一步。

“行,”他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溱溱还在等我,我先进去了。”

轿车驶上大道,应潭抬起手,扯了扯领口,解开最顶上的两颗扣子。

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对方挑拨得拙劣直白,可仍旧勾起了他的不快。

红灯亮起,应潭手指抵着眉骨,压下心底烦闷,目光随意一扫。

针织玩偶被她戳了一下,歪歪斜斜地躺着。

他抬手拾起,指腹漫不经心地揉捏玩偶的耳朵,低声道,“怎么这么没用。”

一月,江潮的行程终于稍稍放缓。三餐有约播出了她的戏份,历代制作早已开始准备,新曲、宣传、物料齐头并进。

她真正意义上进入了大众的视野。

媒体账号的粉丝疯涨,与朋友吃饭时被路人认出。经纪人发来许多注意事项,江潮出门时渐渐开始戴上了帽子墨镜。

江文生也知道了这件事。

他不常着家,每次回来都是冲着江潮,多次向她试探,又在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时大发雷霆,惹得江太太在一旁无措垂泪。

次数多了,江潮以工作为由,搬到了公司分配给她的公寓。

在家里整理行李的时候,她从某个许久没有打开过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只针织玩偶。

如果不是前不久才见到过与它一模一样的另一只玩偶,江潮大概不会记起它的由来。

针织小狗乖巧地坐在柜子深处,她出神许久,伸出手,神使鬼差地将玩偶收进了行李箱。

经纪人帮她租下的公寓位于一处私密安全的高档小区,据说许多明星都在这里拥有房产,大早上能看见影帝拿着豆浆在楼下遛弯儿。

搬进去的第一天,江潮没见着什么明星。坐电梯的时候倒是遇到了个老奶奶,牵着只油光水滑的柴犬,笑眯眯地问她是哪家的姑娘。

电梯抵达十楼,江潮背着双肩包,拉着行李箱,踏入走廊。

这栋楼是一梯两户,邻居家房门大敞着,隐隐有说话的声响传来。

江潮不确定那儿住着的是不是也是历代制作的员工,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她站在自家门前,输入经纪人告诉她的房门密码。

“滴滴”的解锁音响起,江潮推开门,行李箱的滚轮滑过地面,抬眼望向室内。

是一居室,都已经布置装修好了。没有家中别墅那般豪华宽敞,却也足够温馨舒适。

江潮很喜欢,轻轻吐出一口气,唇角无意识地翘起了一点儿。

身后不远处同时传来动静,她进了屋,转过身,想要关上房门。

视线撞上另一人的目光,江潮动作稍稍一停。

对门男人长着张似曾相识的脸,在看见她的那一刹嘴巴大张。

震惊、迷茫、恍然,种种情绪在他的面庞上交织,最后脱口而出的,是一句简洁的粗口。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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