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的风波平息在暴雨里。
乔言不知道大人们最终如何商定,是谁妥协,总之结果按照计划上演,乔安诚和苏霁领了证。
乔言看见乔安诚和苏霁的结婚证时,心中有些漠然。她早就接受了他们的婚姻事实,不存在任何难过心理,这一点漠然,是她对这场婚姻的小小鄙视。
她年纪尚小,对婚姻的理解模糊且梦幻,这点鄙视源自于她看见了婚姻里的现实与计较,也看见了乔安诚的逃避和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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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打乱了四人组的烧烤计划。
江舟笛弄了些零食,几个人窝在乔言的卧室里陪乔言收拾行李,当是送她。
乔言:“我就去二十天,很快就回来啦。”
章程想起徐晓晓就快要生了,说:“那你赶不上小叮当出生了。”
小叮当这个名字是李仁米让四人组帮忙给取的。
那天大家奇思妙想,想了一大堆有趣的名字,徐晓晓从里面挑了“小叮当”,希望这个即将出生的小孩万事不愁。
前段时间,乔安诚让乔言给八月出生的弟弟或妹妹也取个小名。乔言那会儿还真上心了,跑去跟苏杭商量,结果苏杭泼了她一瓢冷水——“我小姑跟章程小姨能是一个性子?”
后来好几个长辈想给苏霁的小孩定乳名,包括这个小孩的亲舅舅苏杭他爸,可苏霁统统拒绝。她说大名让乔安诚取,小名她自己定,这样才有意义。
乔言觉得这样也好。只是苏霁迟迟未定,大家都不好称呼这个待降生的小家伙,不像小叮当,小人儿还没落定,这帮哥哥姐姐就已经开始念叨她的乳名。
乔言对章程说:“小叮当出生后,你要第一时间发照片给我哦。”
江舟笛问:“那你弟呢?你不期待啊。万一你弟早产了呢?”
乔言的爷爷和苏杭的爷爷奶奶总说这孩子是男孩,导致现在大家都冲着乔言说弟弟。
乔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跟苏霁如此一闹,她心中产生的隔阂隔住了许多原本该存在的爱。
苏杭替她开了口:“期不期待,他不都得生出来。早不早产的,他们大把人稀罕,乔小雨且排不上号呢。”
章程附和:“就是,又不是一个妈生的,未来还得跟咱小雨争家产,稀罕个鬼。”
乔言别了章程一眼:“我算是求求你们了,你们几个不待见她,回头又去你们爸妈面前提,大人们闲扯再传话,都变成我不待见她……就这样闹下去,这家我还待得下去吗?”
苏杭也烦透了这院子里的看客们,二婚家庭的恩恩怨怨,大多都是看热闹的人在往不好的方向推波助澜。
“乔小雨,开开心心去过暑假吧。”苏杭手掌扣着乔言的头顶,“别再去海边拍照了,身上没几两有用的肉能露,回头还晒的黢黑……”
“闭嘴吧你!”乔言掐住苏杭的脖子,两人重心不稳,跌进乔言的床上。
苏杭平躺着,头枕着胳膊,看着天花板,忽然轻声念道:“乔小雨,也没几年了。”
乔言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侧过头看他的侧脸,“苏杭,我们去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吧。”
“废话。”苏杭牵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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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乔言抵达乌海。
周慧宁开一辆二手车来接乔言。车子沿海岸线行驶,乔言一路看海,落日就悬在海平面上。
她打开车窗,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觉得这感觉棒极了。
周慧宁看着乔言惬意的样子,说:“你放心,妈妈以后不会跟任何男人结婚。等妈妈这几年再多存点钱,在海边买了房子,就能给你一个舒适自在的家。”
如果不是乔言跟着乔安诚读书方便,周慧宁当初不会选择不要女儿的抚养权。
乔言从小就知道,周慧宁是一个事业心极强的女人,只不过她学历一般,身体也不太好,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实现她的远大抱负。
这几年房地产兴起,去年秋天,周慧宁一脚踏入建筑材料行业,她肯吃苦,脑子也活,靠着这点韧劲,总算有了一笔积蓄。
她没用这笔钱买房子,是想着将来乔言要是成绩优异,她可以用这笔钱供乔言出国念书。她年轻时想要却得不到的,都想弥补在女儿身上。
乔言笑笑,说:“我今晚就想去海边。”
周慧宁:“今晚不行哦,今晚我得送货。不过你可以跟我一起去,送完货,大概凌晨一两点,我带你去吃海鲜大排档。”
“这样也好,反正我路上睡久了,晚上肯定不困。”
“好嘞!”
为了拥有资质,周慧宁和她的合伙人弄了个麻雀大的公司。她自己是老板,也是销售,同时还肩负送货的任务。
晚上到了工地,乔言才知道妈妈的工作有多么辛苦。
燥热的南方夜晚,蚊蚁飞虫密布,周慧宁先是一个人清点完百余吨钢材,然后又去跟甲方核对,再陪着对方验货。
乔言为了不被蚊子咬,一直走动,周慧宁看见她满头的汗,指着不远处一排工地活动房说:“外面热,蚊子也多,左边第一间是办公室,现在没人,你去里面等我。”
“你还要多久?”乔言问。
“四十分钟左右。”
乔言走进开着空调的办公室,坐在窗边看着妈妈忙碌的身影。她想,这样的一个女人,必然不能满足乔安诚想过安稳小日子的俗世梦想。
这样一想,又觉得苏霁是适合乔安诚的。比起周慧宁的野心和动荡,苏霁有一份稳定体面且不忙碌的工作,心思也都在这个小家上。
或许只要她不在,只要“周慧宁”这三个字不出现在乔家,苏霁就可以跟乔安诚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乔言不想再胡思乱想,打开手机听了会儿歌,又看着苍蝇绕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转,不到一会儿竟然就困了。
她靠在沙发上,慢慢地闭上眼睛,闭眼的一瞬间意识模糊,还觉得自己坐在亭洲的家属院里。
家里的生活和这里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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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慧宁这边又忙了一阵子后,甲方的负责人环顾四周,问她:“你女儿呢?”
“去办公室了。”
负责人蹙起眉头:“你这当妈的心可真大,敢让你女儿一个人待在活动房那边。那边住着那么多工人,保不齐哪个晚上喝大了……”
这人话还没说完,周慧宁就立刻往活动房那边跑。
她常在工地跑,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倒不是工人们真就能对一个小姑娘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而是这些男人们大晚上要么赌,要么酗酒,要么带女人回来过夜,万一乔言自己乱窜,看到些什么不该看到的,小姑娘心里指不定留下什么阴影。
周慧宁跑到办公室门口,推门一看,乔言安安稳稳躺在沙发上睡着。
她正要松口气,一个熟悉的男孩从挨着门边的凳子上站起来。
周慧宁讶然,“知樾,大晚上你怎么来了?”
“我爸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让我来看看。”少年的声音像沉水的玉石。
周慧宁和柏知樾对话的声音让乔言惊醒,她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喊了声“妈妈”。
定了定神后,乔言的视线落在周慧宁身前的少年身上。这时柏知樾也回了头,冷淡厌世的眼睛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乔言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睛,心口像被一张密不透风的黑布压住,闷、不透气。
“小雨,这是柏知樾,比你大一岁,是我合作伙伴的儿子。”周慧宁跟乔言介绍道。
“你好。”乔言起了身。
柏知樾却没有半点想寒暄的意思,他越过周慧宁往屋外走,“我先过去盯着。”
少年走到门外,隔壁屋传来一声抱怨——“就是这个小兔崽子,害老子没拍到刚刚那姑娘的照片,小腿儿多白啊……”
周慧宁看了乔言一眼,生怕女儿听见这污言秽语。
乔言听见了,可她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她抬起头,问周慧宁:“妈妈,你这些年在这种环境里工作,一定很艰难吧。”
“还好。”周慧宁鼻头一酸,她走过去拉住乔言的手,“对不起,刚刚是妈妈大意了,下回不带你来这种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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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周慧宁的住处,乔言整理行李时,从包里翻出一千块钱现金和一件新泳衣。
乔言猜测,现金是乔安诚偷偷塞的。这回走之前,乔安诚没有像往常那样给她钱,她想,一定是乔安诚妥协了。为了那张结婚证,她的爸爸大概率已经失掉了家里的财政大权。
往后苏霁管钱,她的日子必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宽裕。
至于这件新泳衣,乔言忘了现在是凌晨一点,她发消息给苏杭:不是不让我去海边拍照吗?不是嫌我身材不够好吗?
发完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很晚了。
她正要收起手机睡觉,苏杭竟然回复了,他说:可以拍照,发给我一个人看就行了。
切~
乔言:怎么还不睡呀?
苏杭:陪周姨送货累吗?那边热不热?注意防蚊虫。
乔言:不累。知道啦!你快睡吧!
苏杭:行,睡了。
乔言: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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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言这夜睡得很踏实,一觉到天亮,连梦也没做。
早上八点,她半闭着眼睛起床上厕所,上完厕所,本想再接着睡一会儿,听见屋外来了人。
周慧宁这套两室一厅是商住两用房,以她这个小公司的名义租的。两个里间她挑了一间做卧室,外面的客厅做办公室。
来人正是她的合伙人柏新阳。
柏新阳浓眉大眼,人高马大,比起乔安诚身上那股子文弱书生气,他的气场要威武许多。他老家在北方,年幼时随父母迁来乌海,读书时顽皮,学业不佳,二十岁就未婚生下柏知樾。据说柏知樾的生母生下孩子后就被父母带走,他这些年算是一个人带着儿子奋斗。
算起来,他比周慧宁还小两岁。
柏新阳瞧见卧室门关着,压低声音问周慧宁:“还睡着?”
“是呢,昨天累着了。”
柏新阳:“我就说让知樾去一趟得了,你非要带着你闺女去。”
“昨天货多,我这不是不放心嘛。”
“带了早点,回头你们娘俩儿吃。”柏新阳说着话,点燃一根烟,“昨天达信的老总打电话给我了,这单要是成了,你就能给你闺女买房子,再把她接过来了,对了,她叫什么来着?”
“你叫她小雨就行。”听到生意可能会成,周慧宁难掩喜悦之色,“这单要是做成,我还真能硬气点了。要不是小雨现在念的是省重点,我真想让她转学过来。她爸跟她后妈的小孩就快要出生了,往后她八成得受委屈,那一家人……哎……”
柏新阳掸了掸烟灰,笑一下:“宁姐,就你这大杀四方的泼辣性子,上回能忍住没跟那家人闹,我倒挺意外。”
周慧宁轻哼了声:“要不是小雨还得在那个家住两年,我早跟他们撕破脸了。我跟他们闹,回头他们就把气撒在小雨身上,受委屈的还是我女儿。”
“你前夫对你女儿应该还是不错的吧。”
“有些父爱也就只是挂在嘴边而已。不说他了,我得继续把这几天的账算完,下午还得去财务那儿一趟。”
“行,你忙,回头我带着知樾请你们母女吃饭。”
听见关门声响起,乔言从卧室里走出来。周慧宁立刻通风,生怕乔言闻见烟味。
“没事。”乔言笑笑,“这个叔叔好像人还不错。”
周慧宁率性,没在乔言面前遮掩,说:“以前试着处过,性子不太合,不过一起做生意倒是很合拍,现在我拿他当弟弟,他拿我当亲姐。”
乔言很感激周慧宁愿意跟她无话不谈,哪怕此时的她并不能完全理解周慧宁和柏新阳的这种感情。但周慧宁的坦荡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也帮助她为日后的爱情观搭建了一块良性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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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柏新阳请周慧宁和乔言吃饭,定在一家西餐厅。
柏知樾没来,柏新阳说他去游泳馆做兼职了。
周慧宁:“如今日子好过了,知樾也还是那个性子。”
“小时候穷怕了,再加上我喜欢折腾,他从小耳濡目染,估计他将来也是个不消停的主儿。”
周慧宁扭头对乔言说:“新阳舅舅的儿子,就是那晚你见过的那个,知樾,他成绩也特别好。”
周慧宁让乔言叫柏新阳舅舅。乔言本就觉得柏新阳和蔼可亲,一声舅舅一叫,心理距离又拉近几分。
柏新阳笑笑:“他就是理科成绩好,语文英语都一般。小雨,要不趁这几天,你帮他补补作文和英语吧。”
乔言还未应声,周慧宁便说:“小雨九月才念高二,比知樾低一级,她能帮着补什么啊。”
可柏新阳还是坚持让乔言帮柏知樾补一补作文。
隔天下午,他让柏知樾找了个咖啡店,带着乔言赶了过去。
“这地方好,安静、凉快,还能点东西吃。”柏新阳安排好两个小孩,点了一大堆吃的,又匆匆去忙他的生意了。
柏新阳走后,乔言无所适从地看了眼坐在对面沙发角落的柏知樾。
少年的目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对面的梧桐树上,他好像对周围所有的事物都不在意,眼睛里装着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淡漠。
“你是哪儿不会写?”乔言翻开柏知樾过去的作文纸,被他龙飞凤舞的字吓了一跳。
不是他写丑,而是他的笔锋极其凌厉。乔言一眼看过去,竟没认出来几个,仿佛自己不认识汉字了。
乔言看惯了苏杭自成一派的漂亮字,也看多了章程的狗爬字体,再看柏知樾的字,算是透彻理解了什么叫字如其人。
柏知樾根本不想搭腔,他蹙起眉头:“你坐着吧。”
这是他对乔言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坐着吧……
是什么意思?
乔言不想热脸贴冷屁股,她便坐着,喝着饮料听着歌,写她自己的数学卷子。
没过多久,玻璃窗外传来小孩叽叽喳喳的声音,乔言抬眸看过去,原来对面是一间暑期少儿艺术培训机构。
视线撤回来时,玻璃窗上映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乔言侧头,柏知樾看着对面楼下那帮小孩,始终没有情绪的瞳孔里终于生出几分情感。
竟是不屑和憎恨。
乔言顺着柏知樾的目光再去看那些小孩,某个活泼的小男孩身边出现一位气质出众的年轻女人,她应该是小男孩的妈妈,一把把男孩抱进怀里,又亲又宠。
再回过头看柏知樾的眼睛,乔言确认,他正是盯着这对母子。
乔言猛然想起周慧宁说过他的身世,她轻声问少年:“这是你妈妈?”
“回去嘴闭紧了!”柏知樾投来刀子一般的锋利眼神,话落拿起他的书包大步离去。
乔言呼吸一滞。她从没遭过这种待遇,甚至没敢看柏知樾离去的背影。
稍晚一点,周慧宁来接她回家,她对下午发生的事情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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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暑假只有一个月,就这一个月,一大堆卷子都来不及写,苏杭还被他爷爷安排去家里教他的小堂弟写书法。
苏杭的爷爷奶奶宠着小女儿苏霁,几乎是不讲道理地宠。纵使苏霁跟闻静这对姑嫂闹矛盾,无理在苏霁,两位老人也是无条件向着女儿说话。这些年,闻静在苏家没少受委屈。
为着这个,苏杭对他爷爷奶奶的态度始终很冷淡。
小堂弟顽皮,毛笔不好好握,墨水弄得满身都是,还弄脏了苏杭的手表。
这手表是苏杭十六岁生日时,乔言送他的礼物,他心一急,拿笔端敲了小堂弟的手心一下。
小堂弟当场哇哇大哭。
苏杭爷爷闻声跑过来,不问对错,上来先训斥苏杭:“苏杭,你有点耐心好不好?你弟弟才七岁,能懂什么事?”
“我七岁时能临多少赋您心里清楚,您要是觉得我教不好他,就放我回去。”苏杭说完抬脚出了书房。
老爷子被气得不轻,追着他骂:“你这一身戾气,简直跟乔言那个丫头一模一样。以后少跟她凑到一块儿玩,好好的性子都学坏了。”
“您听听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苏杭感到荒唐至极,摔门而去,“明天我不会再来了。”
人走到院子里,心里仍然气得不轻,苏杭又恨自己方才没发挥好,想折回去跟长辈理论,脚上了一级台阶,手机震动一下。
乔言发来一条彩信,是她在海边看日出。
苏杭停了脚步,看着照片愣了会儿神,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裤子口袋里的钱包。他昨天才领了上学期参加竞赛的奖金,还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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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慧宁从朋友那儿弄了辆双人自行车,每天早上都带着乔言骑车去海边。
乔言记着苏杭的话,生怕自己晒黑,除了涂防晒,还弄了个遮阳神器。
周慧宁发觉女儿爱美的心比从前更盛,打趣问她:“有喜欢的男孩儿了?”
“我能喜欢谁啊。”嘴上这样说着,心里自然地划过“苏杭”这个名字。乔言的心房顿时像注满温热的海水,饱满充盈。
“苏杭就挺好,长得帅、成绩好、明事理、有担当,真是打小就好,挑不出丁点儿错。有他陪着你,妈妈放心。”周慧宁说完看了乔言一眼,女儿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羞涩,有的都是坦坦荡荡自然而然的喜悦。
“是,他特别好。”乔言附和着周慧宁的话。
母女俩今天去赶海,拾了一大筐贝壳和海螺。回去路上,乔言特意去买齐工具,想用这些贝壳和海螺做一些纪念品,回头带给她的小伙伴们。
到家已经是傍晚,乔言和周慧宁聊着天上楼,商量着晚上吃什么。两人快走到家门口,看见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少年曲着长腿,脚边堆放一个背包,漂亮的脸迎着天窗透进来的夕阳,眼眸被温暖的橙粉色注入神采和光芒。
“苏杭?”乔言三步并作两步跳上台阶。
“可以啊乔小雨,知道防晒了。”苏杭站起身,长胳膊一捞,勾住乔言的脖子,话落礼貌地朝周慧宁鞠了鞠躬,“周姨好。”
周慧宁也惊喜不已,连忙招呼苏杭进门。
乔言问:“你怎么来了?”
苏杭放了行李,打量一下母女俩居住的环境,说:“谁让你天天发你在海边的照片诱惑我。”
“你爸妈知道吗?”周慧宁问。
苏杭嗯了声。
他是出发后才知会闻静的,闻静在他打招呼前,已经接到了他爷爷的告状电话,猜到他突然跑掉是为了什么。
闻静想着他都快十七了,这次又是去找乔言,只是叮嘱了几句安全问题,别的什么也没说。
乔言觉察到苏杭的眼神不对劲,但当着周慧宁的面,她没问出口。趁着周慧宁去小厨房忙活,她才问:“是不是跟谁吵架了?”
“没吵起来。”苏杭就说了这四个字。
乔言不再问了,苏杭跟家里人能有什么矛盾,八成是长辈们谁又提到他们乔家的那场恩怨,这家伙又替她出气了。
“吃冰激凌吗?我昨天买了好多,这边有好多我们亭洲没有的。”乔言说着话,从冰箱里翻出两盒她最爱吃的拿给苏杭。
两个人吃着冰激凌吹着空调风,苏杭心里那点怨气平息在乔言的笑眼里。
“你待几天?”乔言问。
“跟你一块儿回。”
“真的假的?我还要待十来天呢。”
“真的,我卷子都带来了。”
“年级前十还要写卷子吗?”乔言笑。
苏杭看着她:“年级前十写不写都行,年级前十的帮扶对象必须得写。”
“得嘞!”
周慧宁哼着小曲在厨房里做饭,把两个小孩的聊天声音当成是背景音乐。她伸长脖子看了眼苏杭,这小子竟然都180出头了。
一转眼,孩子们都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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