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又是一日太平。

林万卿觉得,就眼前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平平淡淡,安安稳稳,想睡睡想吃吃,即便少了些自由,但总是要比以前做个小菜贩子,轻松些。

人生在世,谁不想轻松,能贪得一晌清闲,已是大幸。

至于钱财之物,那便是锦上添花。

林万卿心念逆王的家产,却也想起来,从江南带来的私物中有许多不乏上品。

趁着无风无雪的日子,她琢磨着好好打理一下自己的私产,一些名贵的物件,能抵出去换成钱是最好不过。

先前隋妈妈已整理出不少,不过,多是些衣物和棉褥,什么玉器、琉璃、宝盒、摆件,还原封不动的躺在箱子里。

她拿着一只金碗掂了掂,分量不错,甚是满意。

“妈妈,京城可有熟悉的铺子,能将这些玩意儿都换成银票。”

她一副小财奴的精算,指着箱子里的物件开始念叨能折合多少银子。

隋妈妈却是不舍,“小姐,都是老爷赏的,卖了岂不可惜,若是被夫人知道了,恐怕又要闹事。”

“送出去的东西,还不是任我处置。今日都造了册,挑几样能卖上价的,先换些银子再说。”

她笑着,看向一旁坐在小椅上帮着记录的丫鬟,合欢。

合欢才十三四岁,样貌清秀单纯。

虽说是一起从江南跟来的,但毕竟年纪不大,林万卿也没指着她能帮衬什么。

平日也就端个茶,无事时就让她跟着身边的小姊妹练练字。

今日,她那一手字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合欢抬头望着林万卿,对她的话是似懂非懂。

不过,还是很认真的狠狠点了点头。

隋妈妈走近瞧她记在案的物件,忽得两眼一黑。

“白肚皮青色大花瓶子!”

她念起,又嘴里苦笑,“小姐,这明明是印缠花牡丹纹高颈青瓷,如何叫你说的……毫无雅韵。”

“知道是什么就好,我倒是不计较好不好听。”

今日不出门,林万卿也只随意挽了个垂髻。

她歪头一笑,甚是俏皮,“妈妈,估个价吧。”她眼角一挑,看向一旁条案上的青瓷。

隋妈妈不懂贵贱,只觉是个好东西,合该收藏才是。

林万卿见她不语,又道,“要不,找薛姨娘问问,她好歹在西市也经营着几家铺子。”

“过些时日吧,薛姨娘这两日病情又重了。”隋妈妈一边擦着串玉珠,一边回道。

林万卿摇了下头,“她这么年轻,一点风寒却总不见好,会不会是大夫的问题。”

隋妈妈笑起,“给咱相府瞧病的,哪个敢不用心!”

这事儿,合欢也有耳闻,她仰起头,低声做着神秘的语气,“奴婢听说,是那卉株阴魂不散,缠上了绛霄阁,所以薛姨娘的病才迟迟不见好。”

林万卿听了,赶紧双手合十拜了拜。

末了,却又满心疑惑起,“母亲是又信佛也信道,这回,怎么不找大师来除除祟气呢。”

她想了会儿,心下大致也有了一番猜测。

或许,那卓氏是知道薛姨娘久病不愈无关鬼怪之事,也便没了什么畏惧。

“小姐,您又想什么呢。”

隋妈妈瞧她一副出神的样子,担心,她又在琢磨什么捅破天的事。

林万卿笑了笑,想想便罢了。

她如今也不想去深思和自己无关的事。

“瞧瞧,玉芙回来了~”

她放眼望向门外,正瞧见玉芙一阵疾步往这边来。

她手里掂着个四方木盒,生怕磕碰,又小心地捧起。

“小姐,给您买了莲子酥和香饼。”

玉芙刚到门口,福了身,提起木盒便将果子递给了隋妈妈。

“出府了?”

林万卿探过头,去瞧打开盒的精致果子。

香甜乳糯,外起的千层皮瞧着就酥香。

“没有,是稚娘送来了~”

玉芙回着话,闻起糕香,不禁咽了下口水,“稚娘今日跟着府上的妈妈去西市茶品铺进茶去了。顺便买了这些,说是感谢小姐给她送的冻疮膏。还说,也不是什么蜜膳局了不得的果子,就,随便在街边买的,小姐别嫌弃才是。”

听是稚娘买的,林万卿又多瞧了两眼,如此品相哪里是街边能买到的。

蜜膳局都不一定有这样的手艺。

林万卿心里窃笑,那日大雪,车夫将她扔下自己跑了,如此不仗义,他们主子也是该赔个不是。

这果子想必就是用来道歉的吧。

想着,她也稍稍舒心不少。

这又吩咐道,“这里也腾不开手,送回屋里去,一会儿再吃吧。”

隋妈妈应下,这就盖好小木盒,出门往主屋去了。

玉芙帮着从箱底抱出一摞书卷,让合欢记下“南淮夫子手抄书贴”。

那是林万卿最喜欢的一位夫子的墨宝,前几日还寻了许久,没想到,竟压箱底了。

她接过,细心用绢布包好,放在了窗边。

玉芙瞧她宝贝得很,忽而想起件事,道 ,“小姐,荣安公主回京了!那蒋夫子不是宿州广昌侯府的门客嘛,不知此番他会不会也跟来。”

皇帝儿子众多,可女儿却只有两个。

荣安公主萧宓,排行老四,三年前嫁给了宿州节度使广昌侯之子邵崇。

每年岁旦,萧宓都会回京同娘家人过,这已快成了她的惯例。

京城中的贵族总喜欢找些名目办宴席,年关前后尤其多。

萧宓每次从宿州来,身边总会跟几位能文能武的门客。

也好应对京城中五花八门的宴请。

不管是附庸风雅,还是射箭赛马,她一定要让自己身边的人出尽风头,这才有面子。

林万卿又如何没听说过荣安公主萧宓,更甚是关于她的风流事,也是没少听。

突闻,玉芙把蒋夫子和她混在一起说,心里莫名有些别扭。

总觉得,那练得一手绝世好字的夫子,沾染了俗尘,不纯洁了。

“哎呀,奴婢竟还忘了件事。”

玉芙猛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二殿下去城外迎四公主,没成想,遇着了刺客。”

林万卿好奇的哦了一声,“大白天的,怎得遇上刺客?”

玉芙哪料到她会是这副反应,缓缓摇下头,“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贼人~”随后,又纳闷儿的问起,“小姐,您最近对二殿下也不上心了,是不喜欢了吗?”

合欢也眨着一双眼看了过去。

虽然,有些事她不清楚,但是,关于三小姐喜欢二皇子这件事,她已听到过许多版本。

反倒是林万卿被问的扭捏了。

抿了抿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三小姐可在?”

门外传来道清甜的声音。

林万卿懒得再和玉芙掰扯,放下手里的活儿,这就往外去。

隋妈妈迎着个女子,正往偏房来,见着林万卿赶忙行礼福身。

“奴婢芸禾给三小姐请安。”

那叫芸禾的是卓氏身边的大丫鬟,从前,都是陶妈妈来传话,今日却变成了她。

林万卿在长荣阁时,也是见过她的。

每次见她,都是一脸温柔的笑意,说话做事,叫人舒服。

林万卿还想将她迎入屋,暖暖身再说话,她却客气的婉拒了。

“奴婢是奉命来给三小姐传句话,杀害卉株的凶手,抓着了。”

林万卿心下一惊,“是谁?”

芸禾垂眼笑了笑,慢慢缓下表情,这才仔细讲了前因后果。

原是薛姨娘院里一个烧火的小厮,对卉株见色起意无果,便起了歹心,用在假山捡的发簪做凶器,将其刺死。

最后,逃跑时,被院里的几个小厮逮住,扭送去了长荣阁,一番审问后全招了。

眼下,也已经送去了府尹衙门。

这案子结的草率,但对于家中主人来说,一个家仆来认罪,已是最好的结果。

林万卿虽然对凶手存疑,可也不好说什么。

只点了头,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三小姐,还有件事。”

芸禾说着,从袖中掏出个帖子,递了上去。

“荣安公主回京,后日太子妃将在东宫亲设宴席,款待公主。这不,太子妃挂念三小姐,也给您下了帖子。”

“大姐姐还想着我呢。”

林万卿脸上笑的灿烂,心里却十分抗拒。

以为能享几日清闲,这下也不平静了。

接过帖子,送走芸禾,林万卿又转头扎进屋里。

她扫了一圈整理出来的物件儿,最后,挑了个金丝楠木的苏绣座屏。

“妈妈,找个好看的盒子,把这副座屏包好了。”

隋妈妈手上利索,这就先用一块缎子罩了起来,“小姐,您是要把这副屏风送给公主?”

林万卿点了点头,“妈妈觉得如何?”

“倒是精巧又贵气的物件儿,小姐有心了。”

“什么有心不有心啊。都说礼多人不怪,别让人家挑出毛病才是。”

林万卿捏着手里的帖子,只想着,宴席上别又被针对才好。

......

年前东宫几座主殿怕是修不好了。

索性,工部便将宜秋宫规整一遍,总也得让太子和太子妃住的舒坦才是。

荣安公主萧宓入宫后,暂居在迎晖堂,离宜秋宫倒也不远。

她和林百宜十几岁时就是密友,每每回京,少不了来往。

这下住的近了,走动也更方便。

“还没进城就遇着贼人,可吓着了?”

林百宜拢着件水青金绣缠枝花纹的宽袖褙子,站在帏幔下。

瞧见萧宓进了殿门,踱着碎步,往前迎去。

“皇嫂也该听说,那些贼人是冲着谁来的。哪儿能吓着我啊。”

萧宓取下了斗篷,一身肉粉色的对襟长褂,衬得她娇柔妩媚,衣襟上绣着细细的米珠,瞧着又甚是精致。

一年未见,两人却也不显生分,一开口,又是熟悉的对话。

萧宓比林百宜还小一岁,可她偏爱些浓妆,桃花面上点朱唇,明艳丽姿却也显得成熟许多。

她抚了下高髻一侧的流珠步摇,侧头一笑,尽是百魅。

“二哥如今是得罪了什么人吗?只是出个城,便招来如此灾祸,还好没受什么伤,否则,我可要内疚了。”

林百宜听罢,也是打起了太极,“后日宴席上,我也请了二殿下,到时,你赔他两杯酒就是。”

两人挽着胳膊,往罗汉床边走去,坐下,林百宜才继续道,“这次怎么提前回京了,你不知道父皇去渊州了吗?”

萧宓倚着长枕,一脸怅然,“府上添丁,我瞅着难受,多待一刻都烦。”

“邵崇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对,没错~两个人合谋瞒了我这么久。”

萧宓说着,一只手攥紧了拳,狠狠砸在长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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