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光在这里看，要下去玩玩吗？”

虞初半伏在栏杆上，看着下方正打球的两拨人，风吹过黑发，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他眯起眼，惬意的享受了一会儿秋日的风，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行啊，你去喊人。”

梁子铭露出一抹笑：“来之前就组好人了，特意来喊你呢。”

两人从看台上走下，果然有六个人高腿长的男高中生站在旁边树荫下等待，都是校队的人，其中还有一个体育特长生。梁子铭知道虞初只喜欢打5v5，微低下头解释道：“梁子舒和魏统说和高二的先打会儿，热身，他们这半场打完就过来了。”

话刚说完，梁子舒就抱着篮球从远处球场跑了过来。他和梁子铭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长眉凤目，高俊挺拔，比麦色稍浅的肤色在阳光下显得英气勃发，双胞胎本来就惹人注目，更何况兄弟两人外表身高皆是出类拔萃。

兄弟二人却并不难分辨，哥哥梁子铭斯文稳重很多，弟弟梁子舒则肆意张狂，成天臭着脸，拽得像所有人都欠了他钱一样。

梁子舒离得很远就一投，把篮球丢入虞初怀里，脸色黑沉：“我喊你你就不来，梁子铭一喊你就来？”

虞初嫌弃地把沾了尘沙泥土的篮球丢到地上，打篮球是一回事，把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球抱在怀里又是另一件事。

他理都不想理梁子舒，这人成天阴阳怪气的，就没说过几句好话，现在更是，上来就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像他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两兄弟里，最开始只有梁子舒和虞初一个班，梁子铭是第三个月转班过来的，所以虞初理所当然最初和梁子舒关系更好。

但也不知道梁子舒搭错了什么经，越来越喜欢阴阳怪气，到现在，虞初话都不想和梁子舒说了。

虞初转头问梁子铭：“魏统呢?”梁子舒打完过来了，魏统怎么没看见人。

“那边还没打完，我先过来了。”梁子舒三步跨作两步，快步往这边走，离着还有段距离就皱眉看虞初，“问你话呢，为什么我喊你打球你就不来。”

虞初最讨厌别人拿质问的语气和他说话，何况论脾气，整个学校恐怕也没人大过虞初。他不想争吵，当下冷了脸，对梁子铭说了句“不打了”，转身就走。

他其实还想说一句以后有梁子舒就不要叫他，但又觉得这样太幼稚，于是忍了下来，没有说，不过心里已经这样打算了。

梁子铭一把拉住虞初右手手腕，虞初皱眉瞪过来时才意识到情急之下用的力有些大，赶忙松了手劲，看了眼正快步跑过来，脸色依然臭，眼神却明显慌乱的梁子舒，对虞初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个小学生，小初别和他计较，而且要走也是让梁子舒走。”

梁子舒这时已经跑了过来，微喘着气，额头鼻尖都是热出来的汗，高大的身体拦在虞初身前，憋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来：“错了。”

他道歉道得没头没尾，连第一人称代词也没有，眼神却可怜巴巴看着虞初。

这时魏统也打完半场小跑了过来，“诶？小初来了啊，不好意思啊，都怪梁子舒，打一半人突然跑了，一声招呼都不打，搞得我和学长道歉了半天，不然早就来了，你们没有等我很久吧？”

虞初看了眼梁子舒，梁子舒避开了视线。

梁子铭沉默地看着虞初和梁子舒的眼神互动，搭住虞初肩膀：“没，我们也是刚下来。好了，现在人齐了，我们过去吧？小初。”

有着魏统这一打岔，刚刚有些僵硬的气氛便松泛了不少，既然梁子舒已经道歉了，虞初就没有再计较，而且梁子舒这狗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

不过虞初脸色还是冷冷，没有理会梁子舒，只对梁子铭说：“那好吧。但你不要搭我肩膀。”其一是虞初不喜欢和他人靠的太近，二是这个姿势会显得他比梁子铭矮不少。

秋后下午，金灿灿的阳光洒满篮球场，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响声。

虞初球打的不多，相比自己下场打球，他更喜欢站台子上看，不过以虞家的条件，可以随意聘请到国外知名的职业教练，还不止一个，所以虞初和这些加入校队或校队预备役的高大男生一起打球也没变成一个只能捡球的边缘人，反而因为优秀的技巧和灵活的身体不时投进几个球。

他们这场打得精彩，虞初和梁子铭梁子舒两兄弟的外貌更是惹人注目，所以被吸引过来的同学也越来越多。

随着场上局势进入白热化，周围喝彩声喊叫声也越来越大，气得高三某个班正在补课的老师拉开窗户，伸出一个喇叭，朝下面大吼小声点，这周围围观的同学才有所收敛。

两边实力差不多，比分一直焦灼。梁子舒抢断成功，把球传给虞初，虞初默契接过，随后脚尖使力，轻盈的高高跃起，宽大校服下露出一小截瘦削的腰身。

漂亮的三分球进框。

也是让上半场压过对方比分的关键一投。

周围围观的同学顿时忘记了刚才老师的告诫，整场都大声喝彩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牵引在场中黑发白肤的男生身上，阳光照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仿佛镀上了层光，耀目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记分的同学吹了下口哨，示意休息五分钟。本来他们意思是就随便玩玩，没想过搞成比赛一样，奈何气氛到了，隔壁场打完的一个学长主动过来说帮忙记分。

虞初接过梁子舒拿过来的水和纸巾，擦掉额上沁出的汗珠，微仰着头呼噜呼噜喝了小半瓶，脸颊和脖颈都因为运动而微微泛出健康的粉色。

他完全靠从教练那里学到的技巧，体能却比其他人差太多，打了半场就气喘吁吁，心率也已经上升到身体开始有负担，于是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换人上场，自己下去休息了。

这也不怪虞初疏于锻炼，他从小就体弱，还在十一岁那年生了场大病，身体就更弱了，一度差点病死在医院里。

那段日子，虞正柏放下了风口正盛的大多数业务，不再出差，办公室搬进了虞初的病房里，时刻守着虞初。虞家上下更是人仰马翻，唯恐哪里照顾不周，加重了少爷的病情。

精心养了两三年，虞初的身体才渐渐好转，又养了一年多，虞初才恢复到能跑能跳，不过比起同龄人，体能还是差了很多，唇脸的血色也淡。

梁子舒看虞初接了他给的水和纸巾，认为虞初已经通过他的和好信号，但又有些忐忑和不确定，虞初总是对其他人很宽容，却很容易生他的气，他看了会虞初，低声说：“不生气了吧。”

梁子舒很不习惯说这种话，语气别扭得很，不驯的眉微微皱着，像是很不耐烦，眼神里又有着难以察觉的恳切。

虞初听了真想白他一眼，这个人除了阴阳怪气的语气以外就没有其他声调了是吧？不是说的话让人生气，就是语气让人不舒服。

不过刚才梁子舒一直给他传球，他几乎投进的所有球都是梁子舒传给他的，很好地弥补了他技巧领先体能落后的缺点，加上刚运动完，心情舒畅，也就没有生气。

“你不要动不动就质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我就不会生气。”

“哦。”梁子舒干巴巴应了一声，随后眉皱的更深，想了想，那件事还是耿耿于怀，“以后我喊你打球，你会来吗。”

虞初又开始烦了，怎么又绕回了这个问题，他不是刚说不要总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吗。

他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全凭心情，可能上一秒没兴趣的事，下一秒就有兴趣了，和谁喊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单纯是有兴致了而已。所以他很讨厌回答这种问题，非要让他回答好或者不好，就像把他束缚住了一样，他现在答应了，之后喊他的时候他又不想去怎么办。

他想打球的时候自然会答应呀，这到底有什么好一直问的啊。

“看情况。”

“我们配合那么好，你和其他人，和梁子铭都没有配合。”

虞初实在忍不下去了，瞪他：“你烦不烦呀，一直说一直说，除了这个没别的话可以说了是吧？我和谁有配合和谁打球和你有什么关系？就你会打球一样。”

梁子舒烦躁地按了按眉心，语气却软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虞初打断他：“行了，我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你以后也不要再说。”

话刚说完，就见梁子舒眯起眼看向一个方向，眉眼冷厉，气势一下迫人起来。

“怎么了？”虞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一个男生站在阴影处看向这边，目光落在他身上。

男生面无表情，目光冷漠阴郁，犹如一潭死水，看不出任何情绪或是意图，却让虞初莫名感觉很不舒服。

这不是这个男生第一次这样看他了。

男生叫阎凛，似乎家境不好，靠着全奖和补助金才能读高中。虽然同班，却和虞初还有虞初身边这些二代三代天之骄子天之骄女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完全没有任何出现交集的可能。

虞初确定自己不认识他。

然而自从开学开始，阎凛就经常用这种视线冷冷看着他。

阴沉，湿冷。

虞初因为精致的长相和家世，从小便万众瞩目，早就对各式各样的目光麻木，然而阎凛的目光却让他格外不舒服。

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恐怖片里下水道钻出来的发丝，潮湿，冰冷，带着无限恶意。

虞初微微皱起眉。

阎凛目光和虞初交错了半秒，神情没有任何波动，他收回视线，转身往教学楼走去。

梁子铭不知何时也走到虞初身边，皱眉看着阎凛的背影，眼神嫌恶，“他怎么又在看你。”

上周他就带人去警告过阎凛了，警告对方不要再看虞初，否则让他在这个学校待不下去还是很容易的。

阎凛全程没说一句话，只看了他们几眼，待他说完就离开了。他还以为对方已识趣服软，没想到是根本没拿他的警告放在心上。

这让他感觉有点丢脸，在虞初面前。

梁子铭眼神晦暗，“我明天再带人去找一下他。”

梁子舒没说话，双胞胎的默契让他们不用沟通也能明白对方的打算，他这哥哥这次绝对不止“找一下”这么简单，怕是要做一些不能在学校里做的事。

他打算也过去，梁子铭做事周密，但在他看来有些婆妈。

阎凛这种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光警告有什么用。

虞初没看出来这对兄弟在想些什么，他想了想，说：“你先去问清楚他是什么意思吧。”

“放心，”梁子铭点点头，“这次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他用那种眼神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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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