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玲珑知道沈鹤知不愿她与合阳公主待在一起,便支支吾吾什么也不肯说。
沈鹤知皱眉喊道:“李成。”
李成闻声,从寮房外走进来,屈膝在地,如实禀告道:“是合阳公主。”
他简略地将下午发生的事述说完。
沈鹤知沉默一阵后,命张禀山将沈玲珑抱走。
“主子,合阳公主肯定调查过您,不然怎么会知晓您的字呢,”李成忐忑道:“奴才查过,她曾命人暗访绥青县,询问山匪一案的事,想来就是那个时候,顺带调查了主子。”
沈鹤知眯了眯眼。
他倒是未曾料到,一个在深宫中长大的刁蛮公主,居然会有这样诡谲的心思,不仅偷偷调查他,还把玲珑都哄得服服帖帖、不辨是非,连他的问题都不答了。
李成斟酌下道:“主子,如今李家的女儿也来了,咱们若是动手,怕是......”
沈鹤知轻笑一声,语气波澜不惊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动手了?”
“主子,您的意思是......”
“将欲取之,必姑与之,”沈鹤知垂眼看着面前的桃枝,伸出修长的手,在那脆弱的枝上轻轻一折,桃花便断了头。
他眼里有疏淡的冷意,“一个无知狂悖的公主而已,我想杀,随时能杀。你去让张禀山盯着秦香絮,但凡她有异常之举,及时告知于我。”
李成领命道:“是,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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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在天黑的时候,带着厚厚几大包的纸钱回来了。
他拎着这么重的东西爬山路,整个人累得都快喘不上气。
秦香絮放下空了的药碗,抽了张纸钱,拿出毛笔在上头写了‘青晓’二字,便准备出门去烧。
双儿拦着她,劝说道:“公主,外头夜风寒凉,您这嗓子还没好,又出去吹冷风可怎么行?再者说了,夜半无人,正是鬼门大开的时候,要是您送走青晓,再带回什么红晓,紫晓的,纸钱不就白烧了。”
秦香絮细想也是,提议道:“那我们明日中午,从住持院回来后再烧。”
中午太阳正盛,不担心着凉,而且寺庙人来人往的,阳气也重,不至于惹新鬼上身。
双儿见成功说服秦香絮,安心地点点头。
翌日,秦香絮从房门出来,却没看到李凝娆的影子,本以为她是受不了早起的苦,赖着没起,哪承想她是得知沈鹤知回来,早早地就在住持院门口候着,生怕他看不到她。
沈鹤知的确看到她了,但是只扫了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
李凝娆不由得低头看自己,以为是今日穿的衣服不合沈鹤知的口味,正丧气呢,余光看到秦香絮来了,便立马挺直腰杆,飞快地占据沈鹤知右边的蒲团。
看到她这举动的秦香絮,不由得在幕篱下翻了个白眼,她根本就没想抢好吗。
秦香絮跪到了最右边,离沈鹤知最远的地方,准备安心听通阳诵经。
今日的诵经,跟以往相比,热闹多了。
李凝娆不是头疼,就是腰痛的,没一会儿就要朝左边倒,像是没骨头似的,根本撑不起身子。
沈鹤知的下颌绷得紧直,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唤了两个婢女进来。
两个婢女一左一右地架住李凝娆的肩膀,让她直直地跪在蒲团上,想作妖都没法作妖。
李凝娆面子上过不去,尤其是秦香絮还在,便更觉臊得慌,朝沈鹤知道:“沈大人,我只是今日起早,有些疲懒,现下已经好了,您不用找人帮我撑着身子。”
对她的话,沈鹤知的回答是双手合十,慢慢地阖上眸子。外边的晨色是稀薄的橙黄,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大氅,气质纯粹又高洁,冠玉般的脸便越发隽秀。
他丝毫不顾及李凝娆的窘迫,一言不发。
而那两个婢女得不到他的准话,自然不敢放开抓着李凝娆的手。
上午的诵经,在李凝娆的无地自容里过去了。
秦香絮带着双儿,飞一般地回到皇家小院,带着随风就朝后山隐蔽的地方去。
后山地方不大,却零落有几棵桃树开得正旺,花瓣浮白带粉,若豆蔻少女般粲然,山间升起淡淡的雾气,使翠碧的桃叶尖端凝着晶莹的水珠,看着就喜人。
随风用剑劈开纷乱的杂草,勉强造出个空地。
秦香絮蹲在地上,正准备烧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她那写着名字的纸钱还放在桌上没带来,给鬼烧钱不写姓名,鬼就拿不到了。
她催促着随风:“你快回去给我拿。”
秦香絮在原地等了会儿,随风总算拿着那张写有“青晓”的纸钱回来了。
她忙不迭地握在手中,把它放到那庞大的纸钱堆顶上,然后把燃了的火折子给扔下去。
纸钱慢慢地烧着,没多久就飘出呛人的黑烟。
双儿被熏得不行了,咳嗽两声道:“公主,咱们要不回去吧,这火这么大,肯定能把纸钱都点燃的。”
“不行,我要亲眼看着它烧完,才能放心。”秦香絮的眼睛酸得直流泪,但她还是强撑着,直到纸钱彻底烧完的那一刻。
回到小院后,双儿立马打水侍候秦香絮沐浴换衣,等沐浴完回到床上,秦香絮‘啊’了一声。
双儿听到,惊喜道:“公主,您的嗓子好了!”
秦香絮摸摸脖子,道:“烧纸钱果然有用啊,竟然连我这嗓子都治好了。”
双儿无奈地摇摇头,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公主的嗓子是到时候好了,哪儿是因为烧纸钱的事。”
秦香絮朝她笑笑后,又叹口气说:“大爷诶,我都给你烧了那么多钱了,你就放过我吧,好吗?”
她双手合十,朝房间的各个角落拜,生怕青晓不知道。
“好了,公主,时候不早了,您还是赶紧歇下吧。”双儿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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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确定秦香絮彻底睡着后,张禀山偷偷地回到了寮房。
他甫一进门,沈鹤知便伸手抵在唇前,示意他动静小点。
张禀山小心地抬眼去看,见沈玲珑已然睡着,而沈鹤知则轻抚她的头,神情说不出的柔和。
他犹豫着要不要把事儿说出来的时候,沈鹤知已起身走到他跟前,轻描淡写地看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说。
张禀山咽了咽口水,嘴唇翕动好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鹤知长眉微蹙,问道:“秦香絮到底做什么了?”
张禀山捏了捏拳头,又深呼好几口气,确定做好心理准备,才闭着眼,视死如归地道:
“给您......烧纸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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