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茵茵打开门，让护士进来检查，眼前这个叫赵雯的护士看上去很疲惫，动作很慢也很敷衍。乔茵茵有些不满，踌躇许久还是开口了：“护士姐姐，可以麻烦您动作快一点吗？闻总要休息了。”
赵雯缓缓抬头，眼下的黑眼圈几乎蔓延到脸颊，颧骨凹陷，嘴唇发布，看起来状态十分不好，语气平静缓慢地答：“好……抱歉……”
这幅样子把乔茵茵吓了一跳，她有点愧疚，医护人员每天很辛苦，早知道就不催促了，她退了两步，不再守在病床前，耽误赵雯检查。
赵雯却缓缓回头，盯着乔茵茵，手里还拿着刚刚拔下来，还在滴着残留的液体的针管。乔茵茵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正想开口询问，赵雯却先开口了：“可不可以，帮我取一个东西。”
乔茵茵疑惑地歪了歪头，没有答应，她不敢把闻父一个人丢在这里。
赵雯的嘴唇几乎干裂，有血丝从裂缝中缓缓流出，她重复着一样的话：“可不可以，帮我取一个东西。”
乔茵茵看着她的状态，有点害怕，只好问道：“我可以帮你取东西，你要我取什么，放在哪里？”
赵雯忽然笑了，随着微笑的动作，她嘴上的唇纹被撑平，细小的裂口也撑了开来，细细的血丝从唇角流出来，看上去有些可怖。
“就在走廊尽头……那间没人入住的病房，我的东西丢在里面了…….你一开门，就看到了。”
想着护士在，应该可以照顾好闻父，自己只要快去快回就好，乔茵茵加快了脚步。深夜的医院走廊没有开灯，只有安全通道的指示亮着幽暗的光芒。她路过一个又一个病房，里面都很安静，安静到甚至分辨不出此时有没有人住。
远远的，乔茵茵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闻修竹他们的房间门口。那人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站着，头垂下去，几乎埋在胸里。看上去是个护士，穿着有点眼熟的护士服。
乔茵茵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那个人影听觉好像很敏锐，转过头来看向乔茵茵的位置。乔茵茵这才看清，这个护士不是别人，正是赵雯！乔茵茵呆在原地，张大了嘴巴。刚刚她还在闻总的病房，怎么会忽然之间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果她才是赵雯，那……现在在闻总病房里的，是谁？
眼前的赵雯发现了她，保持着佝偻而扭曲的姿势朝她慢慢走来，嘴角挂着一抹阴森的微笑。
乔茵茵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她一点点靠近。
门的另一边，宋清淮听到闻修竹下床的动静，也醒来了，两个人正一起躲在门后，透过玻璃观察着敲门的护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雯好像看到了什么一样，不再敲门，而是扭头看去，看了一会儿，竟然转身走了，好像去追什么人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准备出去看看。忽然，宋清淮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啾啾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正趴在他背上，从头发里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他道：“不要出去，她好像不是人。”
宋清淮开门的手顿了顿，收了回来。
忽然，走廊里传来一声尖叫，是乔茵茵的声音！
宋清淮没来得及阻拦，闻修竹已经推门出去了！
“这个惹事精，笨死了。”闻修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朝乔茵茵跑过去。
此时乔茵茵正被赵雯用长长的输液管绑着，拖在地上。赵雯手里拿着一根针筒，缓慢地走着，丝毫不顾地上的乔茵茵。
走廊两边的病房里明明住着病人和陪护家属，现在却好像空无一人，乔茵茵发出了这样大的声响，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看。
闻修竹伸手拽住输液管，试图把乔茵茵抢回来。赵雯感觉到和她对抗的力量，不满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看向闻修竹，然后笑了：“啊……你自己出来了。”
赵雯松了力道，闻修竹顺着惯性踉跄了一下，就在这个空档，被赵雯死死拽住衣领，几乎甩飞出去。宋清淮银针已经捏在手里，可赵雯却像是看穿了他的意图，把闻修竹死死挡在自己身前，让宋清淮没办法出手。
闻修竹挣脱不开，低头看向地上的乔茵茵，输液管是橡胶质地，用尖锐物很容易弄断，闻修竹悄悄伸出一只手，用指甲在输液管上不断摩擦，趁着僵持住的这段时间，磨断了这根管子，给乔茵茵递了一个眼神。
乔茵茵虽然担心闻修竹，但是也不敢继续再呆在赵雯旁边，瘫坐在地上，双脚向后挪动。
此时，一股淡淡的黑气，从宋清淮耳边掠过。直直地冲向赵雯。
许是因为赵雯的鬼气，所有人都能看到啾啾了。冲击力并没有给她带来伤害，只是干扰了她的思绪。
不过，这就足够了！宋清淮瞬间射出四根银针，钉在赵雯额头上，闻修竹顺势夺过她手中的针筒。
赵雯眼看形势不对，转身要逃，脚下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缠上，一动不能动。低头一看，正是啾啾，死死抓住她的脚踝，笑得狡黠。
乔茵茵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不知所措，嗓子里挤出一声惊叫，忽然，走廊对面的灯亮了起来。一个老人走了出来，正是之前赵雯给换药的老人。
老人声如洪钟：“大半夜的吵什么呢！”
再一回头，赵雯浑身抖了一抖，好像有些惧怕一样，瑟缩着向走廊尽头跑去，躲进了那间没有人的病房。
老人说完就回去了，走廊里又恢复了安静，几个人面面相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闻修竹看着吓坏了的乔茵茵，让她回房间休息，乔茵茵却摇了摇头，坚持要守完今夜。
啾啾乖乖躲在宋清淮身后，宋清淮摸了摸他的脑袋，对闻修竹道：“你先回房间里，不要给任何人开门，让啾啾陪着你，我去看看赵雯进去的那个房间。”
闻修竹不满：“你一个人进去，有危险怎么办？”
宋清淮眨眨眼道：“我们用传讯蛊联系，如果情况不对，你来救我。”
“啧，别撒娇。”闻修竹别过头，朝啾啾勾勾手指，逗小狗一样领着他离开。
啾啾急忙跟上闻修竹，心想道：“宋清淮给啾啾饭，宋清淮好，宋清淮要保护闻修竹，所以闻修竹好，所以啾啾要保护闻修竹，啾啾知恩图报，啾啾也好。”
闻修竹看着啾啾跟在后面嘀嘀咕咕的，好像小狗在嘤嘤嘤，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小狗脑袋，啾啾被揉得眯起了眼睛。
宋清淮看着一人一鬼乖乖回去，有点想笑，莫名其妙有一种家里有人等的感觉。再抬头看看这个阴森森的走廊，心道还是不要这样的“家”为好。
这间没有人住的病房黑漆漆的，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不到任何东西。宋清淮轻轻推开房门，没有轻举妄动，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一张折叠床，一张小沙发，墙壁旁立着两个柜子，柜子里摆着一些纸张和破损的医疗用品，看起来像是被征用为仓库了。
宋清淮抬脚正要进门，小蝎子在腰间的布袋里扑腾得厉害，他轻轻松开口袋，小蝎子顺着他的手臂爬到耳边，传来闻修竹的声音：“我们回来了，万事小心。”
宋清淮笑了笑：“放心，你注意安全。”
进了房间，并没有看到赵雯的身影。宋清淮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谨慎地打开柜子，取出里面的纸张。
纸张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上面的字有些已经看不清了。隐隐约约能看出来，这是几张病例，各类病症都有，癌症、肺炎、心脏病……
这些病例的最后，竟然都标注了确认死亡。唯有一个病人显得十分异常，这张病例上的病人没有死亡，而是写着：胎心停跳。
看起来是一位诞下死胎的母亲。
宋清淮迟疑片刻，把这张纸叠了起来，放入口袋。
忽然，宋清淮踩到了一个用完了的输液瓶，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轻轻惊呼了一声。
耳边立刻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了？”
旁边啾啾也跟着叫：“怎么了怎么了？”
宋清淮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张折叠床下，竟然爬出来一个人，正是赵雯！
赵雯四肢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像蜘蛛一样爬了出来，输液瓶多半也是她丢出来的。宋清淮抬脚躲避，赵雯却不依不饶，尖尖的美甲划破他的脚踝，隐隐渗出血丝。
闻修竹听着宋清淮没有回话，传来的尽是气喘吁吁的声音，有点心急，准备赶过去，啾啾一跃飘上他的肩膀，小脸严肃。
“呼……我没事，别过来。”
宋清淮看着眼前昏迷的赵雯，安抚着两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朝阳散入窗户，赵雯便没了动静，昏睡了过去。
宋清淮死死盯着她，看她没了动静，松了一口气，脚步轻轻地退了出去。
天亮了，宋清淮觉得，她身上的东西应该离开了。
没错，他认为赵雯并没有死去，也不是鬼怪，更像是被鬼怪上身了。昨晚老人怒喝的时候，赵雯明显有恐惧的神色，落荒而逃，这并不是鬼怪该有的反应。
宋清淮离开后不久，赵雯身子震了震，缓缓睁开眼睛。
自己怎么睡着了？赵雯感觉身上哪儿哪儿都疼，她咒骂了几句，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她记得，这间房有人按铃，她过来了，后来……后来便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了。
赵雯揉揉眼睛，看清了这间房，瞳孔骤缩，表情愕然，怎么是这间房！
她感觉手上湿湿的，低头看去。
指甲缝里，嵌满了血。
小淮：眨眨眼
小闻：好手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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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别撒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