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距离海州两千多公里的路程,她不知道陈漾是怎样风雨兼程,顶着海州肆掠的狂风赶过来的。
她的心在陈漾说了那句话之后就开始强烈的惴惴不安。
陈漾为她付出的似乎太多了,不知不觉中,她早已还不上。
她在靠近床尾的位置默默的站着,不知道该跟陈漾说些什么,陈漾放好东西,转过身来,疲惫的觑她一眼,:“路不好走,我昨晚赶路没睡觉,困的很,借你的床休息一会。”
自于恒来了海州后,施玉便搬去了和他同住,叶枝繁也把一开始的双人间换成了大床房。
陈漾此时正眼波平静的看着她,似在征求她的同意,叶枝繁没怎么犹豫,点点头,“嗯,你睡吧。”
陈漾说了句:“谢谢。”转身往浴室方向走。
叶枝繁困惑的问:“你不睡吗?”
陈漾停住脚步,扭头无精打采的看她一眼,“开了几天车,身上脏的很。”
叶枝繁睫毛动了动,深吸一口气,抬眼看他,“没事,不用讲究这些,我不介意。”
陈漾眼皮轻颤了一下后,冲她扬了扬下巴,“算了,我还是去洗一洗吧,毕竟我在某人心里的形象本来就不算好,可不想再留下一个邋遢的印象。”
话说完,他便进了淋浴间,没一会,浴室里便响起了淅淋的水声,淋浴间的玻璃门覆盖上氤氲的雾气,烟雾缭绕,看不真切。
叶枝繁在原地呆站了几秒后,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变态。
她咬了咬下唇的软肉,清醒了一点,走去床头拿起柜子上烟盒,含一根在唇上点燃,去了窗边,沉寂的抽着。
陈漾洗完澡出来时,便看到了窗边吸烟的女人,她穿着一件肉粉色的真丝吊带裙,齐小腿肚,头发慵懒的用鳄鱼夹松松散散的夹着,脖颈还有那么几缕不听话的头发,随意的散落着。
听闻他出来的声响,女人回头看他,她先是愣了几秒,随后耳根烫红,有点别扭的嚷道:“陈漾,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此刻,叶枝繁看着面前只围了条浴巾的男人,耳廓早已熟透,他结实的腹部肌肉,恰好映入了她的深色瞳孔里。
陈漾浑不在意,他笑的有点懒散,语气十分随意,“红个什么脸啊,又不是没看过。”
“……”
叶枝繁故作随意的移开视线,语气却极其不自然:“你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看过……”
倏的,她突然想起多年前,她跟陈漾在赛里木湖住帐篷的那一晚,陈漾抓起她的手按在他的腹部,一路蜿蜒向下,他在她耳边笑的又坏又痞:“喜欢吗?”
她脸色燥到不行,像烫熟的虾,她拼命的想要缩回那发颤、滚烫的掌心,陈漾却抓住她的手腕不放,他咬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低的笑着,一遍一遍的问她。
嗯?
告诉我……最喜欢哪?
乍然回笼的记忆,让她原本就不自在的情绪,更加难堪,陈漾像是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他沉沉的笑了声,点了支烟,靠在床头吸着。
他透过烟雾看向她,原本犀利的眼神,被浓烈的烟雾淡化。
叶枝繁缓了一会后,情绪也恢复了正常。
她目光又移了回去,不偏不倚的打量着他,陈漾被她看了一会后,倏的笑出了声,他被浓浓的烟雾呛的咳嗽了几声,逗趣道:“不错嘛,几年不见,胆子肥了,都敢明目张胆的看了。”
叶枝繁眼眸平静,声音也被她调成尽量自然的音色,“你自己要脱,我没道理不看。”
陈漾又笑了起来,他夹着烟,一边笑一边咳,“行,你厉害。”
蓦的,陈漾猛然站起身来,朝她走过来,叶枝繁莫名心虚的往后退,最终,她被陈漾逼着,背抵着窗户凸出来的那截窗沿。
陈漾双手撑着那截凸出来的台沿上,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她双手抵住陈漾宽阔的胸膛,凌乱的问:“你……你想干吗?”
“不想干吗。”陈漾没拿烟的手,撩拨着她侧边的头发,他下耷着眼皮盯着她红唇处,语气散漫:“不是想看吗?我怕你看不清,特意走进点让你看。”
“……”
“我,我……不想看了。”叶枝繁说的有点心慌。
“看够了?”陈漾没什么表情的问,叶枝繁使劲的点着头,陈漾哂笑一声:“那可不行,你就看这么一会,会显的我魅力不够。”
“……”
“那你也不能强迫人看吧?”叶枝繁有点无语。
陈漾抓起她的手,往他腹肌上带去,“那给你摸摸,让你找找感觉。”
“……”
当她手触碰到陈漾那紧实的肌肉时,心脏不可控制的紧了紧,喉咙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无关其他,只是最自然的生理反应。
她的手往后缩着,陈漾抓着她的手腕不放,她闭了会眼,歇了歇心思,无奈轻叹了口气:“陈漾,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陈漾扬着下巴看她,对视一会后,她撩下眼皮看向地面,陈漾的目光则固执的盯着她,过了一会,他才说:“叶枝繁,你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叶枝繁抬眼看他,点点头,“记得,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这是当年陈漾在沙漠里救了她后,她答应他的。
“什么都能提吗?”陈漾挑着眉问。叶枝繁看着陈漾这幅不正经的样,有点犹豫,“只要不违反道德的事,都可以。”
“那好。”陈漾低头凑近她,他缓慢的靠近她耳朵,沉着声说:“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打电话给徐长风,说要和他分手,和他一刀两断,说你不喜欢他,只喜欢陈漾。”
叶枝繁彻底的傻楞在了原地,她猜测最离谱的要求,也无非是陈漾想让她付出一些rou/体上的补偿,实在没料到陈漾会提这么无理又幼稚的要求。
她原本搭在陈漾胸口的手垂了下去,滑至他的臂弯,一瞬间,她头脑乱成一团,不知该如何回复。
陈漾用拇指挑起她的下巴,逼迫着和他对视,她长久的不回答,让他眉眼有些几分急躁,多了几分戾气,“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吗?”
叶枝繁皱着眉,依旧沉默不语。
陈漾脸色阴沉了下来,眉眼间的戾气也更加厚重,他太阳穴青筋暴起,像是在极力的忍耐什么。
那只捏着她下巴的手也越来越用力,叶枝繁轻皱眉头,喊了声:“疼。”
“你还知道疼啊……”陈漾松开手,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最终,他败下阵来,眉眼压的低低的,浑身充斥着颓废,“叶枝繁,他真就那么好嘛,你怎么就……那么喜欢他啊。”
叶枝繁知道陈漾误会了,她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不过,她本来也打算这次从海州回去就跟徐长风说清楚,既然她忘不了陈漾,那也不能够在继续在祸害徐长风。
她想了一会后,还是绝定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跟陈漾说,她觉得这样比较合适。
哪知,陈漾萎靡了一会后,神色又恢复了如常,他舔了下唇说:“也行,这么多年了,既然你都往前走了,那我也该往前走了……”
陈漾的话犹如一磅重弹,她顿时被五雷轰顶,呆呆的楞在了原地,手指无意识的紧攥着裙边,一脸茫然的看向陈漾,不知所措。
陈漾退后几步,离她一米的距离,用一种近乎于道别的眼神深深的打量她几眼。
接着,他转身朝床边走去,拿起床头的烟盒,抽出一根含在在嘴里,屋内门窗紧闭,没什么风,而他却好几分钟也没打燃。
她傻站在原地,脑袋有点昏涨,晕晕沉沉的。
陈漾想放弃她了吗?
在她刚想要面对的时候,他却想放弃了吗?
她拼命的压制住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倔强的仰着头。
在屋内静默了很久很久以后,陈漾突然开口:“叶枝繁,在过几天,我就要回扎萘村了,提前跟你告个别。”
他把嘴里那根没点燃的烟,掐下来扔进床边的垃圾桶里,盯着那垃圾桶喃喃自语道:“本来来春城就是为了你,现在你既然有了更好的生活,那我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正好我阿妈这段时间身体也不太好,我也回去尽尽孝道,这几年,我忙工作经常不在她身边,亏欠她的太多了……”
听了这话,叶枝繁原本要挽留的话,卡在了嗓子里,再也说不出口,她狂压着喉间的酸涩,发颤的说:“好,那……那你好好照顾自己,代我向阿姨问好。”
“嗯。”陈漾靠坐在床头,沉默了一会后,他笑着说:“那……祝你和徐医生长长久久。”他顿了顿又说:“结婚的时候就不用通知我了。”
他苦涩的笑笑,故作随意的调侃道:“我怕……我去抢婚。”
她冲动的想告诉陈漾她不会跟徐长风结婚,她自始至终喜欢的人只有他一个人,可是她被巨大的情绪堙灭着,一堆酸涩堵在喉管,她咬着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眼眶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涌了出来,她又再次迅速的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天花板的顶灯,眼前不可控制的……越来越模糊。
她听见陈漾脚步挪动的声音,和穿衣物产生的摩擦声,她听见陈漾说:“……走的时间就不告诉你了,不用去送我。”
叶枝繁依旧仰着头,泪水最终涌了出来,顺着眼角往下坠,屋内寂静了良久之后,她听见了一声突兀的开门声,她用手挡住潮湿的眼睛朝陈漾看去一眼,陈漾正站在门口的位置,他说:“叶枝繁,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他笑的有点酸楚,“不对,应该是再也不见了。”
接着,她模糊的看着陈漾转身,再次传来的,是一声关门的闷响,这一声响动,重重的砸在了她心尖上。
她无力的顺着墙壁跌坐在地面,一瞬间,泣不成声。
窗外,依旧磅礴大雨,狂风肆掠。
沉寂的屋内荡开一圈又一圈,压抑到极致的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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