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暮夏与初秋接驳之时,邺城的热意仍是恼人,于是人们翘首以盼遇一场秋雨,但总是事与愿违,这场雨它来的沉寂、迟缓,毕竟它越不过时间。

邺城的秋从来孤寂,人们好像只是渴望秋天的一场雨,到冬天。

“准备出发咯,知了小朋友!”

“宋厘!”

“哈哈哈,我在车库等你。”

“你完了,宋厘!”

温思知急急忙忙拿好包追出去,到电梯口看见宋厘卡着电梯门。她慢下脚步撩了撩头发,有意无意的看着宋厘,装作不在意的走进电梯。

“算你还有点良心。”

“我怎么会不等你呢。”说着,宋厘就拉着温思知胳膊贴过去。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到了停车场。

“小宋啊,看你刚回来,我就不压榨你当我司机了,今天让你感受一下我的车技。”温思知摸了摸并不存在的领带,“走!”

“好的温老板,那我就不客气了。”宋厘故作谄媚,拉开车门坐上副驾。

“瓜主,等一下你要是扛不住大家的攻势,我给你打掩护。”

“那就先谢谢温老板啦。”

说是班长想在办婚礼前请朋友们吃饭,实际上是何熠阳组的同学局,温思知收到何熠阳消息时就明白了。

虽然两个都是她的朋友,但是这件事还是得跟宋厘说一下,本以为宋厘会拒绝,但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好。

当时两人谈恋爱没有多轰轰烈烈,但从他们恋爱到分手,今天到场的人都知道,就算知道宋厘有心理准备,但温思知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做好干饭本职就行了。”

宋厘知道温思知担心,但是有些事需要她自己去面对,逃避虽然有用,但该解决的事总是要去解决的。

又是这家“酒肆”。

上一次来这个饭馆还是夏天。仲夏的邺城不及初夏,又闷又热,但不知为何人的情感依旧张扬。

当时还是不可一世的学生,跟老板聊天,问为什么明明是饭馆,却要叫酒肆。老板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名字,就不改了。

听着像是有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的,但是谁都没在意这或真或假的故事,当时的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怎么可能去深究那些有的没的的故事。

“哎!温思知,宋厘月,这边!”

宋厘改名的事没告诉几个人,温思知也没去深究原因。

一次闲聊宋厘突然说起来,本来想连姓氏一起改了的,跟着她外婆姓,但是她原本就是随母姓,她母亲也是随母姓。

听完宋厘的话,温思知若有所思,又去看了看宋厘的神情,两人一对视都笑出了声,宋厘一边笑着一边笑自己蠢。

温思知有些担心的看着宋厘,怕她不舒服,但她只是轻微的摇了摇头,而后两人循声望去,朝着不远处往他俩这边挥手的人走去。

“好久不见啊,宋厘月!”

“我呢?班长,这儿还有一个人呢!”

温思知一边打趣班长,一边拉着宋厘坐下,整理好桌上的餐具。

“看你这护人的劲,我又不会把她吃了,这儿不还有一个人嘛。”

温思知瞪眼过去。

“好啦,两位美女先坐,小弟给你们倒水。”

温思知拉着宋厘坐下,看向周围,想起来还没跟同学们打招呼。

“好久不见,我先喝一个,大家随意!”不管桌上的人熟不熟悉,温思知拿起装杯子,把白水喝出了白酒的气势,宋厘在旁边也跟着举杯喝下。

“要不说是咱温姐呢,我高低得再跟你喝一杯。”

在温思知和班长的插科打诨中,大家没了刚来时的拘束,开始闲聊起来。

宋厘望着两个空出来的位置出神,何熠阳没来。又看着旁边跟同学聊的火热的温思知,路洲也没来。

“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自罚一杯。”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厘没敢转头。

“自罚一杯可不够,三杯起步。”班长上前搂着何熠阳,拉着他坐下,坐在温思知旁边。

周围的调侃声响起,何熠阳连喝三杯,这次不是白水。喝完仍然有几个同学打趣他,却没有一个人把话题拉到宋厘身上。

“路洲跟我说有事来不了,那现在人到齐了,大家开动吧。”

“等婚礼那天可要让路洲好好陪几杯。”

“那他是别想逃酒了。”

路洲两个字从班长口中说出时,宋厘就看见温思知的肩膀开始紧绷,到大家动筷,温思知的肩膀才稍微放松。

温思知自嘲的笑了笑,她是宋厘来面对从前的由头,而宋厘又何尝不是她来见路洲的勇气,而现在,这些借来的莫须有的勇气根本没有上场机会,想想有些可笑。

上一次一起吃饭的情景,已经有些模糊了,好像还是班长的生日,坐的也是今天的这么些人,但她偏偏坐在了路洲对面,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就是那双眼,不偏不倚她刚刚好就望向了那双眼睛,这双眼又恰好看来过来,无措、呆滞是那一刻的她,就像是猝不及防的淋了场江南的细雨,风也不停息,将绵密的雨吹进眼眸。

怎么会忘呢,怎样才能忘记呢。

“班长,你不讲讲你和嫂子的爱情故事吗?”

“是啊班长,给我们讲讲呗。”

“既然大家这么想听,那婚礼那天都得到,到时候我一定讲给你们这些单身狗听,现在给你们点缓冲时间。”

“这哪是给我们缓冲时间啊,是在回护嫂子呢!”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咱班长!”

“做班长的基本担当罢了,大家不用太激动。”说完,班长又做作的喝了一口水,又使得众人忍俊不禁。

大家吵吵闹闹,谈论的都是往事,没有人谈工作,房产,像是回到了学生时期。

当有人提出玩游戏时,桌上的人都在期待,那些不为人知的,不敢再提的,在游戏的幌子下好像都有合理身份了。

“那就老规矩国王游戏,我当裁判。”班长开了口,“十张牌,A是国王,抽吧。”众人各怀心思,在班手中抽出自己的牌。

“我是国王!”林确说话有些激动,展示完自己的国王牌,明晃晃的扫了一圈桌上的人,“那就五号和九号。”虽然她的神情有所收敛,但脸上的八卦神色却没掩盖住。

温思知记得她,在班里她一直都是惟恐天下不乱的角色,等到两人出来认领号码时,她肉眼可见的更来劲了,温思知和宋厘互看一眼,依旧不明所以。

“五号回答九号的问题,不能撒谎。”

大家都愣了一下,然后又很有默契的看着九号。

夏衍脱口而出:“大一玩这个游戏的时候,你没有回答的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吃瓜的众人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努力回想大一的那场游戏。贺成蹊也怔住,但他从抽到身份牌的时候,就一直看着夏衍。

你喜欢的人在场吗?

想到了问题,也想起来当时贺成蹊喝了酒没有回答,于是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他。

安静,有几顺的时间停滞,然后贺成蹊自己倒满酒杯,一饮而尽。

沸腾,大家开始起哄。邻桌的人也频频往这边看。

大一快三十个人在场,再看看现在在场人数,答案显而易见。

“点到为止,大家继续。”林确出来打圆场,于是大家在努力消化八卦的同时,开始抽自己的身份牌。

“我是国王,六号和二号。”是刚刚的瓜主贺成蹊,“六号回答二号的问题,不能撒谎。”

温思知一愣,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身份牌,六号。

路洲没来。

还好路洲没来。

“为什么成绩排名下去了?”

众人又是一愣,不同于刚刚吃瓜情形的不明所以,是都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没有任何攻击力的问题。

温思知也是猝不及防。

“噢,温子安问的啊,学霸这么问一定有他的道理。”

“那确实。”

听到众人的解释,温思知了然,但又是一阵沉默。

学生时期,她想让路洲注意到自己,但是又没有勇气去他面前晃悠,于是想出了,让自己的名字每一次都在成绩单前面的方法。

可人家根本就不在意,温思知这才明白过来这想法有多天真。

她在等,等路洲看见,像等一场秋雨,雨落下了,不管结果如何就不会挂念了。

她也没办法在此刻说,是因为路洲的不在意,她的辗转难眠、热切、悲戚和渴求,实在没法被如今的自己掩盖。但又实在说不出来什么实际原因,只能囫囵回答。

“只是从第一落下来了,我也不是一直在第一名,前五也挺不错的。”

做第一挺不容易的,积极应对各科作业,在各科老师面前刷脸,都不是她本来的意愿,她还是愿意多参加竞赛,排名保持在前五就行了。

“这说了和没说没什么两样嘛。”

“前五也不错?”

“我记得第一不是很多时候都是温子安吗?学霸相惜?独孤求败?”

“学霸的世界我们不懂,还是继续抽牌吧。”林确继续推进游戏。

“又是我,不好意思了大家!”林言难掩言语中的兴奋。

“黑幕啊,班长你管管啊。”

“哎,运气游戏,你别瞎说啊。”林确反驳到,“别什么都找班长,那就六号和七号!”

听到牌号的时候,温思知明显的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一滞,慌乱的换走了自己手里的身份牌。有人注意到了,只是跟旁边的人耳语,没有点破。

“七号回答六号的问题,不能撒谎。”

温思知看向何熠阳,他没有往这边看,只是把身份牌放到桌上,嘴角有自嘲的笑意,“这么久不见了,你过的怎么样?”

温思知看得出何熠阳知道身份牌换了,但他还是一如往常的一根筋,在显而易见的拒绝下,仍然说出了这句话。

她看着手里被换来的七号身份牌,一时之间不知道回答些什么。

拥有无数交集的两个人,彼此是怎么样的人是最清楚不过的,但此刻却不敢往前一步,也不敢再问彼此的关系,于是只能保持缄默。

没办法像同学一样调侃,也没法退到好友的位置,他们心知肚明,彼此早已盘桓在对方的白昼与黑夜,但却只能成为彼此回忆里如麻成网的憾事。

“挺好的。”

回答的是宋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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