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杏天望见了那潭似的眼神只神色便了几瞬,便又朗声笑了开来。
越笑越痴,最后竟是边痴笑颤着手指冲着对面的人,其意味已然昭示明白。
程杏天笑:“你竟是连这桌上的半点饭菜也不匀了我,程杏画,我料你如何高尚!”
程杏画右手握着筷的手紧了又松,他沉声吼道:“……你莫要拿如此小事惹我。”
桌上一静,无人应答。
程杏天望天,也不知从那盘楼而舞的红绸软毯中观出了什么世俗短见。
程杏天转头,望着对面目光沉了半响:“……你帮的了世间道义,帮得了百姓苍生,你甚至连花花草草如此小事也能照料的紧好,可你又如何当时不帮我?”
牛马不相及的应答,像是狂风骤雨忽的便袭来了。
程杏画内心一惊,他已然不知这是演戏亦或是真实,耳畔那叫嚣着的清透声音蓦地沉了,又掺着点不为人知的莫名伤痛,浑搅成了一滩淤泥粘在自己心底。
隐在强词夺理里的委屈,又何尝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听不出来的?
可这几句似是推心置腹的衷心之言,却像是无形之手猛推一把,直直将自己心里那片荒芜安置了出来。逼出了他在南派那日并未、或说是从未消尽的恶火。
那恶火直浇的他心颤。
像是猛然一把热油淋了,他便也跟着融化进了那火中。
程杏画声音都颤了几许,不复往日的洒脱:“那我便问你,你又残害了多少人?程杏天,你的那些所谓的手下,你当做狗一般对待的,随口叫出去杀人放火的,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长辈!我不救你你叫我如何救你!”
程杏天像是突然在心间插了刀,那日在南派尚未痊愈的伤口却又挨了一下,他忍不住半弯了腰,伸手捏了捏心口,目光狠厉却又似无焦距的茫然。
他垂头,便任由那系着的红色发带揉了面。
“……可,哥,从来没有试着救我啊,无论是你还是那些所谓长辈的,你们从未动过一丝一毫的心啊,是你们任由着那败坏纲常的官员和找人代笔的公子哥骑在我头上啊,是你们看着我一步步被人诬陷名声落地,瘫软**而无人作声啊。”
从那日之后,他悔过,他一直知晓自己不对,他甚至跪在地上叩首爹娘丁点宽恕。可他也无法啊,人从来不是说自己想改便能改的完全的。
他能改了那些举动行为,却改不掉藏在心尖尖里的刻薄尖酸,那是不被人信任被万人落空的堕落感,是被人诬陷时无人知心的痛,他怨。
他怨。
他从未停止过怨,哪怕是望着手下旧人痛苦悱恻时也是那怨怼胜了酸了心的愧疚,让他独着一身空皮囊,好生站立着。
他也不是一直扭曲败坏的,他也曾是个手捧诗书的谦谦少年郎啊,他也曾雪夜诗读,他也曾诗文动满城,他也是那个被众人捧高的骄子啊。
过往那段记忆里,藏着他的魂。
当他被万人唾弃时,那魂也就散回了曾经的程二公子身体里,而不是他的。
他在愧疚,他知道错了后悔也想要去弥补。
……………
可为什么,当时没人帮帮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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